心髒怦怦的亂跳,撞得左胸發脹,仿佛鼓出來了一塊。顧驍按了按胸口,努力擠出一個笑︰「我去做醒酒湯,先走一步……」
剛轉身,他的衣服下擺就被程無雙牽住︰「醒酒湯?我又沒醉,醒什麼酒?」
她說沒醉,那就一定醉了。顧驍一邊把衣角從她手里抽出來,一邊說︰「那我去給你端水果。」
程無雙冷笑︰「得罪了我,還想溜號?」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熱熱的,貼在他皮膚上,像一簇小火苗在炙烤。溫室的溫度本來就高,他很快被蒸出了一身汗。
他深深呼吸,定下神,在心底默念「誠懇」,睜大眼盯著她,說︰「我真的沒有冒犯你的意思,大小姐。你一點也不幼稚,你非常成熟……」
她微微眯著眼楮,緩緩道,「你知不知道,你這表情有多假?」
顧驍咽了咽口水,說不出話。
程無雙忽的一笑︰「我幼稚得多厲害,才能給你這麼深的印象,以至于你說謊都說得這麼艱難……看來,我的確不成熟,連你都看出來了,何況他們呢?怪不得不願意讓我參與公司運作呢……」
公司運作?她怎麼扯那方面去了?顧驍慌亂之下一時沒有消化其中的信息量,不過,下一句話他立刻听懂了——程無雙眼中光芒大盛,表情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然︰「好,幼稚就幼稚!我就安心做個幼稚的人,做點幼稚的事!」
說罷,她定楮看著他。
這眼神,實在是太瘋狂了。
顧驍心就像忽然掛上了一個大秤砣,倏地往下一沉︰「大小姐,你……」
程無雙抓住他的衣領︰「顧驍,覺得我送你貓咪傘很幼稚,是不是?」
「不,不幼稚,」顧驍深深呼吸,擠出笑,說,「粉紅色很漂亮,貓咪非常萌,我特別喜歡喵星人,真的……」
她依然不放手︰「既然這麼喜歡,那你應該謝謝我,為什麼跑來興師問罪?」
「呃……」
「舉著那把傘走路,你為什麼又說不開心?你不是喜歡嗎?送你喜歡的東西,你居然說是捉弄你,你有沒有良心?」她空出一只手,狠狠的戳了戳他的胸口。
顧驍抽了口涼氣,往後退了一大步,一個尖銳的東西驀地從身後刺進了他褲子里,痛得他大叫一聲,趕緊往前跳。回頭一看,一株奇怪的花樹擺在身後,枝干不高,漆黑如墨,上面橫七豎八支稜著長約半根手指的尖刺。
「你不是故意把我逼到這里來挨刺的吧!」顧驍**火辣辣的疼,壓抑的怒火驀地爆發,逼近她,咬牙切齒,「程無雙,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你不幼稚誰幼稚?」
程無雙也愣了下︰「我沒有……」
「還說沒有!鬼信呢!」
她抿緊了嘴,盯了他一會兒,笑了︰「嗯,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樣?」
顧驍又出了身汗,腦子里亂糟糟的。他能怎樣?面前的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的債主,還是個女人,他能把她怎樣?
再說她明顯喝醉了,和醉鬼計較,不是有病?
他慢慢挪著步子,讓自己離這討厭的植物和她遠一點,一邊走,一邊說︰「好了,我冒犯了你,你也懲罰了我,我們扯平了吧?我可以走了吧?」
她追上去,一把捉住他,蠻橫的說︰「不準走!」
他滿頭汗,忍著氣,無奈的看著她︰「要我怎樣做,你才肯放過我?」
「你剛剛說你喜歡貓?」
他磨了磨牙,說︰「喜歡!」
「那好,你學聲貓叫給我听听。」
顧驍瞪大了眼︰「你有——」
「病」字被他強行堵在了嘴里。他緩了口氣,說︰「好了,大小姐,別開這種玩笑了,行不?」
「我就要。我幼稚,我無聊,那我就要做點幼稚的事啊!你快叫,你快叫!」
「別鬧了,我求你。」
「我就要鬧!你居然敢嫌棄我送你的傘!」
顧驍受不了了,拔腿就跑,可溫室障礙物多,他又不熟悉地形,很快被程無雙抄近路,堵在了他面前。
她明顯陷入了玩樂狀態,眼里閃動著興致勃勃的光,看見他就猛的撲過來,把他壓倒在地,膝蓋抵著他的小月復,讓他動彈不得。
「想跑?」
她力氣不大,勝在用勁巧,顧驍掙扎不動,一個大男人被女人壓在身-下,此中滋味簡直難以言說。他臉紅得和熟透了的番茄似的︰「放手!我叫人了啊!」
「叫呀,你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這句話是不是該男人說?顧驍目瞪口呆,怔了一會兒,一咬牙,揚聲大叫︰「出事了!出事了!救命!」
很快,王福泉拿著個扳手跑進來︰「小顧,你怎麼了……呃!」
眼前的畫面,實在是太微妙了。
扶疏的花木之中,程無雙壓在顧驍身上,她緩緩回頭,臉色發紅,眼神朦朧︰「你怎麼來了?」
「我……我在附近檢查管道……我,我走錯路了。」他跑得比他來的時候快多了,還很細心的掩上了溫室的大門。
程無雙得意的看著顧驍崩潰的表情,俯下去,笑吟吟的搖晃他的肩膀︰「快點啊,叫啊,快叫啊!」
顧驍道︰「程無雙,你現在這動作太成熟了,我從心底里承認你不幼稚,求你放了我,行不行?」
程無雙居然眨了眨眼,像小女生一樣扭了扭身子︰「我就幼稚!」
「……」
她揪著他的衣領,繼續撒酒瘋,手越收越緊,幾乎把他給勒暈過去︰「快啊,快叫啊!」
「程無雙,你冷靜點行不行?我不知道你在哪兒受了委屈,但是,你拿我這個無關的人撒氣,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如果你實在不開心,先睡一覺,明天去找程老先生聊聊天,讓他開解你一下,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她怔了怔,居然哭了出來︰「我不找外公!我沒臉見他!」
顧驍傻了︰「哎,你哭……哭什麼?」
她用力的抹眼淚︰「我就想听個貓叫而已,你連叫一聲都不行麼?」
顧驍深深吸了口氣,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咬了咬牙,問︰「我如果叫了,你是不是就會放過我?」
她點頭。
他嘴巴張了張,然後又閉上,反復數次,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喵。」
程無雙正好打了個噴嚏,他的聲音太微弱,被掩蓋住了。
「你怎麼還不叫?」
「你別抵賴!我已經叫過了!」顧驍憤怒了。
「可我沒有听見啊。」
顧驍幾乎把牙咬碎,心一橫,大聲的「喵」了一次,瞪著她︰「滿意了吧?」
程無雙松開手,站了起來,回到桌邊坐了下來,伏在桌上,把頭埋進胳膊里。
顧驍終于得到了自由,一骨碌爬起來,大步離開了溫室。
他回到房間,立刻月兌衣服,想看看自己被刺的地方傷情如何,褲子褪了一半,又猛的回過神,匆匆反鎖了房門,又把落地窗鎖好,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這才松了口氣,對鏡觀察傷處。
還好隔了層衣服,傷口不算深。他舒了口氣,去浴室洗澡,水一淋上去,他就跳了起來,傷口就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疼。
听說有些植物的刺是帶毒的,他不由得擔心起來,匆匆擦干身上的水,換好衣服,去找丁毅,想問問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需不需要上藥。
丁毅不在房間里,顧驍找別的佣人打听了一下,得知他去了溫室。
那破地方讓他丟夠了臉吃足了苦頭,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踏進去,索性在他房門附近靜等。
過了約莫一刻鐘,丁毅走了過來,見到他,微微一怔,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顧驍道︰「大小姐喝醉了,和我鬧,我不小心被一種有刺的植物給傷了,現在傷口火辣辣的疼,不知道這植物有沒有毒?」
「有刺的植物……你描述下?」
顧驍仔細描述之後,丁毅笑了︰「你放心,溫室不可能養什麼危險植物,畢竟是一個游樂的地方,傷著人可了不得。你說的那種樹,是有一定毒性,但是影響很小,傷口會腫,不沾水就好。」
顧驍緊張起來︰「我剛剛洗了澡……」
「也沒多大事,就是腫一天和腫三天的區別。我去給你拿點消炎的藥膏。」
他拿了藥,回去抹上,趴著睡了一晚上,次日清晨,他翻身的時候壓著了傷口,被痛醒了,趕緊起來一看,果然,傷口腫得高高的,就像爬了一條毛毛蟲。
他暗罵一聲,閉上眼,但是再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了床,穿好衣服,去廚房準備高湯。
將各種原料清洗干淨,加水煮開,撇去浮沫,放入香料,蓋好蓋子,轉了文火,剩下的交給時間。此時離早飯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也不急著做飯,從廚房的後門踱出去,想散一散步。
他哼著歌出去,黑著臉回來,急匆匆的找到丁毅。
剛剛在花園里,他不小心听到佣人八卦,說的正是他本人。他昨夜衣衫不整的從溫室出來,程無雙留在里面,被人發現的時候眼楮紅紅的。王福泉還看見了了不得的場景。這些片段被人串聯起來,補上他們的豐富想象,變成了一個極其狗血香-艷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