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崢冷笑︰「你怎麼知道？」
沈澤頓了頓︰「我還不知道你？」
這篤定的語氣，仿佛吃準了楚崢只會喜歡他，心里只會裝下他一個人，這頓時讓楚崢氣不打一處來。
他算什麼？他憑什麼？他有什麼資格？
楚崢火得不行。
從前往事，一幕幕地在他的腦海里浮現，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他對他的好，都是拿命換來的。
楚崢一根手指無意識地抽搐著，整個人都籠罩在盛怒里︰「你覺得我們不可能？那你就擦亮你的狗眼看著吧！」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之後楚崢的心緒久久無法平息，他躺在床上，一直睜著眼楮。
床頭的手機一直在響，他卻懶得再管。
他想沈澤這到底是干什麼，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話？
以前他那麼喜歡他的時候，追著他要他和自己在一起，他一直都不肯答應，現在他想換個人重新開始，他卻百般阻撓，難道真的是如他所說的那樣，只是因為犯賤？
真是可笑，他從前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一個人，楚崢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有些匪夷所思。
當天晚上，楚崢難得睡著以後，卻做了不少噩夢，他一下夢見沈澤笑著和他說話，喝醉了和他上床，一下又夢見他化身惡鬼，舉著棍子照他腦門揮過來，下一刻他就一命歸西。
睜眼醒來，大汗淋灕。
楚崢轉頭看了下時間，床頭的鬧鐘顯示凌晨五點，頭昏腦脹地了下額頭，楚崢索性爬起來，打算去找陳啟均問些事情。
他沒打電話，特地開了車董爺家門口停下，他知道陳啟均早上都要晨跑，便在不遠的地方等他。
果然七點鐘的時候，陳啟均準時出來了，看見楚崢，他有些意外︰「你怎麼會來這里？膽子還挺大的。」
楚崢說︰「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陳啟均雖有些意外，卻也沒說什麼，只別了下頭，示意他跟上。
楚崢腿才剛好，實際不適合做劇烈運動，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和他跑了起來。
「怎麼想通了？」陳啟均一邊跑一邊說。
楚崢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意思，笑了一笑︰「不想腦袋別褲腰上，免得老無所依。」
陳啟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那就找個女人。」
楚崢搖了搖頭。
陳啟均知道他那點破事，就說︰「也好，過日子總要隨心所欲。」
陳啟均真的話很少，楚崢跟著他默不作聲地跑了三圈，整個人已經累得像狗一樣。
陳啟均一個做保鏢的，楚崢實在是沒法和他拼體力，還好現在這會兒楚崢年輕，體格也算不錯，不然就丟人了。
陳啟均見他快跟不上了，就停下來，喝了口水︰「找我什麼事？」
楚崢彎著腰喘氣︰「王、王猴那事兒怎麼樣了？」
陳啟均說︰「董爺找他談過幾次。」
只是談過幾次？
這話楚崢沒說出來，不過顯然對這個結果有點不滿意。
老子都這麼仗義賣消息給你了，你好歹也給力點吧？
「我知道你跟他有私怨，」陳啟均看了他一眼，「但我記得你走前董爺跟你說過，出了事，他不會幫你。」
楚崢頓時一陣尷尬，掩著嘴角咳嗽了一聲。
「這事情得慢慢來，他的場子已經被董爺收了好幾處，最近都吃素呢，估計暫時無暇管別的事，你的事我不知道，也管不了，我只能提醒你一句，自己小心。」
楚崢感激不盡，又和他閑聊幾句，走時狀似無意提起顧乘新其人，問陳啟均是否有印象。
陳啟均微微一怔︰「怎麼，你認識他？」
楚崢笑說︰「偶有接觸，不知道品性如何，主要是怕給董爺帶來麻煩。」
這道理陳啟均倒是懂得，他贊賞地看了楚崢一眼，沉思良久︰「得查查，稍晚些告訴你。」
楚崢笑笑︰「那就麻煩陳大哥了。」
陳啟均擺擺手，將手中整瓶水一飲而盡。
和陳啟均聊完以後，楚崢感覺頗有收獲，他臨走前特地又給對方塞了包煙，對方照例是面無表情地收了。
楚崢有些哭笑不得。
有些人嗜酒，這陳啟均一包煙就能搞定，倒是挺方便。
這人還是挺有用的，楚崢決定以後要經常來這里晨跑。
從陳啟均那兒告別，楚崢順路到城南的街上看了看，這兒有些店面不錯，租金也不貴，沒準可以租個來開一家店。
他現在也不大確定自己該做什麼好，但人總是從無到有，總歸要一步步慢慢來。
他以前是什麼也沒有，才會劍走偏鋒，現在好歹還有點存款，雖然不多，但只要安排得當，總會越來越多，所以很多事情還得好好計劃。
從街上回來已經不早了，才剛走到家門口，楚崢就看見有個人坐在台階上，垂著頭，看模樣像是睡著了，他靠近了一看，發現竟然是小帽兒。
他忙去推了一下，對方醒過來，抬頭見是他，忙站起來。
「你怎麼在這兒？」
小帽兒揉著胳膊說︰「我昨天發短信給你沒見你回，打電話也不接，我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
這兩天降溫，小帽兒的臉色都被冷風吹得有些白白的。
楚崢怔了一下，沒說什麼，只月兌下外套給他披上，皺著眉將他迎進屋，又很快給他倒了杯熱水。
小帽兒捧著水杯，仔細覷看他的臉色，低聲說︰「崢哥，你是不是生氣啊？」
「沒有，我生那氣干嘛，」楚崢無奈地說，「你好歹睡車里也行，坐在門口干什麼，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小帽兒說︰「睡車里怕你來了看不見。」
「……你傻啊。」
「踫見你，我就傻了，」小帽兒一直看著他，「我以為你又不想再和我聯系了。」
楚崢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混蛋。
他想起自己昨天還信誓旦旦和沈澤說，要他睜大眼楮看著，他一定會和小帽兒在一起。
現在他卻忽然發現這個難度其實很大。
他活了一輩子，心里只裝過一個人，卻從來沒想過應該怎樣把這個人從心里剔除出去，再換另外一個人進來，沒有人教過他怎麼做，他也不懂。
沈澤確實是他擺月兌不了的魔咒，不，他簡直就是一個魔鬼，不斷地束縛著他，詛咒著他，讓他不住地想逃，卻怎麼也逃不了。
小帽兒見他臉色似乎有點不對，立刻識趣地轉開了話題︰「你是不是手機壞了？」
楚崢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這個事情，只好說︰「沒事的，我過兩天再換個手機算了。」
「那……那你換了號碼再告訴我，我就先回去了。」小帽兒說完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楚崢看了下時間，說︰「回去干嘛，在我這兒吃吧，我們要不一起出去吃？」
「老是出去吃也不好，」小帽兒說，「不然我們去超市買點東西回來，自己做怎麼樣？」
「啊？可以啊，」楚崢笑說，「你會做飯？」
小帽兒︰「會一點。」
「那走吧。」
兩人去超市挑了點東西，很快就回來了。
楚崢家之前被王猴那幫人砸得透透的，但廚房倒是沒怎麼受影響，東西都還在，楚崢把買來的東西提進去，開始低著頭到處翻找。
小帽兒跟過來說︰「崢哥你找什麼呢？」
楚崢埋著頭說︰「你等會兒，我不知道碗筷和調料都放哪兒，得找找。」
小帽兒覺得有些好笑︰「你家的東西你自己還不知道放哪兒？」
「不是，這里我都沒怎麼進來過，以前廚房都是沈……」楚崢說到一半猛地頓了頓，「哎找著了，這是菜刀吧？」
小帽兒過來看了看︰「這個太小了，切不了肉，」說著一邊卷起衣袖，一邊連連將他往廚房外邊趕，「算了你要不出去吧，我來就好。」
楚崢一路被他推出去，頭疼地說︰「得，那我走了……就想幫個忙而已，還被你嫌棄。」
「一看你就是生活自理能力三級，」小帽兒一邊從櫃子里翻出東西，一邊笑著埋汰他，「真不知道你之前是怎麼過日子的。」
楚崢苦笑了下。
他之前是怎麼過日子的？
在踫見沈澤以前，他好像怎麼過日子都無所謂，一開始是撿垃圾吃，後來跟了董爺，就和幾個兄弟蹲在路邊扒盒飯，等到他有點錢了，就天天拉著人下館子。
直到他遇見了沈澤。
沈澤這個人，反正挺會過日子，他每天總能變著花樣地給他自個兒弄東西吃，什麼蒸魚排骨醬肉，有時候閑著沒事了還老愛在家研究菜譜，廚房里一天到晚香氣四溢，總歸每天都能攪得人食指大動。
後來楚崢就把他拽家里來了。
一開始每天一到沈澤做飯的時候，他家里串門的人都能把門檻踏破了，大家都听說沈老師的手藝堪比大廚，接二連三都來蹭飯。
沈澤倒是無所謂，他反正挺樂意給大家做吃的，可是時間一長楚崢卻不樂意了，憑什麼我的人做東西吃還要便宜你們，平時也沒見你們家媳婦兒燒了飯喊我過去吃啊，最後來的人統統都被他趕走。
那時，他感覺每天最幸福的時光，就是站在廚房外面看著沈澤做飯。他有一張很溫柔的側臉，每當低頭做飯的時候，窗外的陽光映照下來，就連臉上的絨毛都能看得很仔細。
當時楚崢就想，這人，要是脾氣再柔和些就好了，每次一吵起架來都能把他氣得肝疼。
但沒辦法，誰讓他長了一張自己最喜歡的臉。
其實楚崢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會被表象迷惑的人，可怎麼就一直對沈澤這個人念念不忘呢？他迄今都沒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