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流水席擺席也有一定的規矩,一般第一輪先宴請主人家遠方而來的親戚,不過雲曦他們沒有,便省了這一步,直接先宴請村里頭比較德高望重的那些人。這些人一般都是上了年紀的,或者是每個家庭當家的。
所有的東西,第一天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第二天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那些比較要好的,過來幫忙的村民們此刻事情並不多,而是圍坐在一起等著三月這幾個丫頭,將席子上那些人吃完的盤子拿過來,他們負責清洗。
「我應該多做點那梁糕的,那樣,早上就那些人就不會這樣鬧了。」刷著手中的盤子,寶駐她娘楊嬸自責道。原來考慮到雲曦他們沒有親戚,這做梁糕的事情,便由她代勞了。她這梁糕做的量並不比以往人家上梁時的少,卻因此此次村民們有意的到來,導致這梁糕太少。後面雲曦決定拿來替代梁糕的那些干果可都是好東西,她覺得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這些東西就不會白白進了那些人的口袋。
「楊能家的,你千萬別想太多,誰會想到那些以往連個眼神都不屑給雲娘子的那些村民,此次竟然都厚著臉皮過來了,這事擱我身上,那梁糕的量肯定比你做得更少。」楊能是寶駐他爹,村里人對婦女的稱呼一般都是灌上夫家姓名的。此刻安慰雲曦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村長的妻子趙含玉。
楊嬸越想越覺得自己對不起雲曦他們,「村長家的,你就別安慰我了。總歸是因為我的原因,讓原本好好的一件事,出現了狀況。」她原本就覺得雲海瑤為人不錯,以往能幫他們娘兒倆的她都會盡量幫這點,她從沒想過從他們這邊獲得什麼回報。可這一個多月來,雲曦卻給了他們,遠遠超過他們過去幾年給予她家的幫助。
不僅讓寶駐跟著趙生他們學那堆砌磚瓦的本事,更是讓她請回來的教書師傅教他識字,甚至以後學徒完成後,出路都幫忙鋪好了。在這個時代這泥瓦工還是相當的吃香,而且還受人尊敬,這要是在識得一些字,將來絕對是個大師級的人物。
除了這個,平常她那邊有哪些輕松點,容易掙錢的活計,她也總是想著他們。上半年家里一點收成都沒有,他們家本來事靠著以往剩下的那些稻谷過日子。這會兒,家里卻有了好幾兩銀子的結余,而且現在每天家里都有進項,他們不用擔心生活的問題。
這些都是雲曦他們給予的,可她卻連做梁糕這麼小的一個忙都沒做不好,她真覺得自己挺沒用的。
「娘親,大家都不想出現這樣的狀況,雲曦他們肯定知道的,您就別多想了。」一旁的春杏看到自家娘親那自責的表情,寬慰道。
楊代荷將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給說了出來,「就是,楊嬸就別想這麼多,要不然雲曦他們心里也會過意不去的。要我說,這事也沒啥不好的,你看那有意刁難的幾人,本就是村里頭出了名難纏的人。今天這樣明目張膽在這里要了人家的好處,以後應該多少會對雲曦他們客氣點。」
「楊能家的,我覺得我家這鬼丫頭說得有道理。」那些人明顯就是以往經常給雲娘子家使絆的人,這樣一來說不定就真真如她家丫頭所說的那樣。畢竟拿人家的手短,而且這些人是當著全村人的面討要人家的好處,以後多少應該會給人家點臉面。
听著楊代荷的分析,這事還可能幫到雲曦,楊嬸突然眼楮一亮,「真是這樣?」
「對的呢。所以,楊嬸你可不許多想。」剛剛遠遠听到楊嬸那自責的話,雲曦本來想過來安撫一下她,沒想到楊代荷竟然將她心里所想的話給說了出來,「趙嬸,你家代荷好聰慧啊。」村長他妻子本性趙,為了區別于楊嬸,雲曦平日里都稱呼她為趙嬸。
趙嬸嗔笑地看了眼楊代荷,對著雲曦道,「她要是有你一半聰明,那就好了。」
「娘親說得極有道理,我要是有雲曦你一半聰明就好了。」楊代荷有些崇拜地看著雲曦,想著自己無意中听到她跟那個史蒂夫說那西域語,她真是好生羨慕。
原本蹙著眉頭朝這邊走的雲海瑤,听到幾人的話,收斂了一下心思,「你們啊,別將她捧得這麼高,免得到時候從天上摔下來,把人給摔壞了。」
看到雲海瑤對自己使眼色,雲曦猜著她估計是有事找自己,便玩笑得告訴幾人,「我娘親說得極有道理,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摔得粉身碎骨的。這邊就麻煩兩位嬸子,還有你們兩位小姐妹了,我跟娘親到隔壁說點事。」
「你們有事情去忙吧,這邊有我們幾個,你們就放心。」
一到房間里,雲曦便開口道,「娘親怎麼了?」
「里正鬧著要咱們出去敬酒,你說這事如何是好?」上梁酒席是有主人家出去敬酒這麼一說,可那都是家里有男人的情況下。這里正明明知道他們家就孤兒寡母兩人,卻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明顯就是有意刁難他們。
在這個年代,特別在這樣的小山村里,還沒有女人家出去喝酒應酬這樣的先例。況且,這種時候女人家拋頭露面,是不被允許的。可,這會兒里正擺明了一副,雲曦他們不出去,他就不罷休的態度,這真叫雲海瑤為難。
「那咱們就去唄,難道還怕了他不成。」既然總有這麼些人喜歡找茬,那她就先拿這個里正開刀,殺雞儆猴。
一听雲曦的話,雲海瑤立馬拒絕道,「那娘親一個人去便好。」讓一個姑娘家家去做這種事,以後傳出去,還有誰敢娶這樣沒規矩的女子,她可不想因為這事毀了女兒一生。
「娘親會喝酒?」印象中雲海瑤應該一滴酒都不能沾,再說雲海瑤雖然不是個任人捏圓搓扁的人,但背著這個時代的思想包袱,她可不認為她能從里正那里全身而退。
「就算不會喝酒,這事也萬不能你去,大不了娘親出一下丑而已。」
「那里正如果故意為難咱們,你出丑了,他還會繼續刁難的,所以這事由我去,你放心好了。」
「不行,這事要是傳出去,以後你還怎麼嫁人?」
「如果那男人連這點都不能接受,那嫁他有何用?」她注定了不可能像這個年代的女子一樣,嫁人後就在家相夫教子,倘若沒有一個男人能包容她的拋頭露面,那她就一輩子不嫁人。再說,在這三妻四妾滿天飛的世界里,如果沒有一個男人肯跟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那她也寧願不嫁。
不想听雲海瑤繼續說下去,雲曦直接打斷她,「好了,娘親放心吧。我去了。」
里正在村里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位置被安排在大廳里跟老村長同一桌,位置則在老村長的身邊。雲曦一到大廳就看到那個穿著上等絲綢料子做成的錦衣,墨發被梳理得油光油光的男人。這男人明明已經看到她了,卻裝作沒看到,雲曦倒也無所謂,而是朝他們的方向走過去,寒暄著開口,「不知道這吃食可合各位的胃口?」
看到雲曦出現在眾人面前,同桌的幾人,尤其是那三個年紀大的臉色突然變了,老村長則用難得的厲聲道,「小曦兒,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