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台是大漠邊緣的一個小鎮,一條從遠方而來的公路穿鎮而過,出了鎮子便一直向西北延伸,最後黯然消失在大漠深處。
五月中旬,南國早已是風和日暖,綠意盎然,這里卻依舊寒風料峭,狂飆肆虐。
那天,天空又變成了黃褐色,太陽像只暗紅色的銅盤,在高空中飛速滾動。沙塵滾滾,風聲蕭蕭,天昏地暗。太陽剛剛西沉,蘇台便如若夜幕降臨,一幢幢低矮破舊的土坯房門戶緊閉,窗口陸續亮起了昏暗的燈火。
忽然,沙幕深處的公路上,隱約有燈光閃爍,隨後便傳來了隆隆的馬達轟鳴聲,由遠而近,很快,一個黑乎乎的大家伙便出現了。它吭哧哼哧,似乎對這樣的天氣表示不滿,憤怒地咆哮著,尾部噴著一團團的黑霧,徑直朝蘇台竄去。
仔細看,它只是一輛經過改裝了的汽車而已,只是輪子要大得多,底盤要高得多,車體厚實笨重。除了駕駛室,呈長方形的後車廂沒有任何窗口,就像一個小集裝箱。
借助燈光,可見里邊坐著兩個年輕人。司機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國字臉,濃眉大眼,留著小平頭,顯得特別精神。副駕位坐著的年齡稍小一點,臉色白皙,眉清目秀,戴副精致的近視眼鏡,看上去十分儒雅。
「海明,你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天氣吧?」司機側目掃視了一下問道。
「是啊!」海明用手扶了一下眼鏡苦笑道,「盧劍哥,我終于親身體會到了,原來這就叫沙塵暴啊!」
「這算什麼,這只能算是揚沙,沙塵暴比這厲害多了!」盧劍嚇唬道,「那真是飛沙走石,雞蛋大的石頭漫天飛啊!怎麼,害怕了吧?」
「嘿嘿嘿,盧哥真會開玩笑,我不信!」海明笑道,「那也沒什麼可怕的,我看見你車廂里有兩頂鋼盔,戴上不就安全了嗎!」
盧劍收斂了笑容認真說道︰「那就好!你估模著,要是感覺吃不消,咱們干脆就別進去了,我帶你在蘇台玩上一天,說不準也會有個意想不到的收獲呢,然後咱們就打道回府。」
「咱們說好的,不進去怎麼行呢!就是再艱難我也能吃得消,總不能白跑一趟,空手而歸吧?盧哥你盡管放心好了!」海明故意振作了一下精神說道。
「當然也不能希望太高了,就算是一次旅游,或者是一次探險吧!」
「對對對,盧哥說的對,就當是一次探險吧!」
就這樣他們說著,不知不覺就進了蘇台鎮。盧劍輕車熟路般把車開進了路邊的一個大院里,二人跳下車收拾了一下,便徑直朝窗戶透著光亮的房子走去。
剛走出沒幾步,房子的門開了,一個胖女人探出半個身子,捂著嘴大聲問道︰「誰啊?吃飯還是住店啊?」
二人誰也沒搭理就一直走過去,到了跟前,盧劍緊繃著臉說道︰「問什麼啊問?還能是干什麼的?」
胖女人眯起眼仔細端詳了一番,突然笑了,拍了一下盧劍的肩膀驚呼道︰「唔,原來是盧劍兄弟啊,這鬼天氣來干嘛呢?你就不怕大風吹得迷了路嗎?」說著就趕緊讓開道,把他倆迎了進去。
看樣子盧劍跟這胖女人挺熟的,一進屋就指揮著她團團轉,並給海明介紹道︰「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高娃大姐,阿慶嫂一樣的女人,又是開飯館又是開旅店,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可能干呢!人也熱情豪爽,保證讓你吃得好睡得香,這回你該放心了吧?」
高娃端過洗臉水放在凳子上,上下打量著海明嘖嘖了幾聲說道︰「多白淨,一看就是個大學生!不好好在家呆著,跟上他這種人亂跑什麼,風吹日曬,不出兩天你變成大紅臉了!」
海明靦腆一笑道︰「嘿嘿嘿,我哪有那麼嬌貴啊!」
「嗦什麼啊!快去弄點吃的,我們一天都沒吃東西了!」盧劍不客氣地推了一把高娃說道,「先來壺女乃茶,我們熱乎熱乎身子。」
高娃趕緊轉身進里屋拿出來一個暖瓶和兩只碗,小心翼翼給碗里倒上女乃茶,親切地笑著說道︰「先喝著,我這就去給你們準備吃的,想吃點啥啊?」
「來點新鮮的手把肉,拿瓶酒,再蒸點包子就行了!」盧劍一面大口大口喝著女乃茶,一面說道,「哎呀,這鬼天氣,真該好好喝上幾盅了!」
海明端起碗喝了一口,即刻皺起了眉頭,用鼻子吸了吸對著盧劍的耳朵悄聲道︰「盧哥,羶味咋這麼重啊?你聞聞,滿屋子都是這味……」
盧劍不禁笑了說道︰「沒這羶味還能叫牧區嗎?沒事的,很快你就會適應的。來到這里,千萬可不能餓著肚子啊!」
海明臉上略顯無奈,端起碗皺著眉頭又喝了起來。
不一會兒,手把肉就端了上來。盧劍不禁樂了,趕緊打開酒瓶給盅子里倒滿酒,拿起小刀很嫻熟地一片片往下割肉,並認真給海明示範著手把肉的吃法。
看來海明對那種吃法並不認同,始終沒把肉往女乃茶碗里放,只是小心謹慎地品嘗著,然後滿意地點點笑著說道︰「不錯,不錯,挺香的!只是太淡了,還是有點老……」
「這你就不懂了,這是正宗的牧區手把肉,世界聞名啊,哈哈哈!」盧劍貪婪地又是吃又是喝,嘴里也嘖嘖贊嘆不已。
「盧兄弟,你們到底干嘛來了?不會又是來玩了吧?」高娃站在一旁禁不住問道。
「呃……」盧劍咽下嘴了的東西,思索了一下道,「當然不是來玩的,我們是來探險的。」
「的了吧,探什麼險啊?就你不謀正業!你瞧瞧,來這里的人都是做生意的,誰會來這鬼地方玩耍呢?你是不是吃飽了撐得啊?」高娃不解地搖著頭挖苦道,「工作也不趕緊找,媳婦也不娶,整天亂跑啥啊!」
「真是婦人之見!」盧劍得意的樣子笑了笑道,「阿慶嫂,這回來了,我們就不走啦!我們要干一番大事業啦,哈哈哈!」
高娃不以為然剜了他一眼說道︰「就你,能干出什麼大事業啊?我看是揮霍你老子的錢來了!」
盧劍收斂了笑容擺擺手說道︰「少嗦,快坐下來跟我們喝盅酒吧!」
高娃躊躇了一下,轉身又拿過三只小碗,倒滿酒說道︰「好吧,這頓飯就算大姐我請客了,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說畢,雙手端起一只碗,一昂頭咕咚咕咚就來了個底朝天。
二人登時瞪大了眼楮,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