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望昔從杜家出來之後,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轉悠,城市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此刻就像是一塊無形的大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想找人傾訴,準確地說只想找個人陪他坐一坐,或者喝幾杯酒,就那麼靜靜待著,可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卻又是極其奢侈的。裴南迪和申羽此刻還在杜家,他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孤單。商場上的呼風喚雨,聚會上的眾星捧月,都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外在生活的熱鬧喧嘩,更襯得出他心里的無奈與落寞。
杜望昔握著方向盤,抬眼一看,遠處的摩天輪在夜空中閃爍著光芒,五彩斑斕。他調轉方向,向江邊駛去。他在路邊的小賣部買了一打冰啤酒。夏夜的江邊多是來納涼的人們,老年人閃著蒲扇,情侶們耳鬢廝磨,孩子們穿著滑輪鞋追逐嬉鬧,而他們的熱鬧與杜望昔無關。
杜望昔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江邊的風吹得很舒服,他解開領帶,打開襯衫上面的兩粒扣子,啪嗒一聲打開啤酒,咕咚咕咚地喝起來,酒罐上的水珠順著喉結劃過脖頸,沒入胸前結實的胸肌。他雙眼沒有焦距地望著遠方。偶爾有路人經過,都會被他那英俊不凡的外表吸引,不時地駐足觀望。
對岸的摩天輪在江面上投下巨大美麗的倒影,它變換著顏色不斷地旋轉,旋轉。有一對情侶騎著雙人車,在不遠處的江邊停了下來,他們舉起手表數著時間,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大約過了十秒鐘,江面上突然噴射出高約百米的噴泉,隨著慷慨激昂《克羅地亞狂想曲》的響起,大大小小的噴泉在燈光的照射下有節奏地變換著造型和高度,江水隨風飄灑到了人們的臉上,身上。
小情侶手牽手向江邊奔去,開心地擁抱在一起。杜望昔面無表情地坐著,任由江水打濕他的頭發和襯衫。他已經忘記了,每逢周末,江邊總會有音樂噴泉表演。最後一次來江邊看噴泉,是在杜少康離家出走之前。那時候,他們兄妹三人在江邊歡樂地追逐嬉戲,爸爸媽媽滿眼寵溺地坐在一旁看著他們,杜承羽膝蓋摔破了,不讓爸爸媽媽抱,嘴里直喊著「哥哥背,哥哥背。」
杜望昔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這樣的日子,如同覆水難收,再也回不去了。
一曲終了,音樂變成了舒緩的小提琴曲,克萊斯勒的《愛的喜悅》。杜望昔手邊的啤酒罐已經空了一半,他抬眼望向遠處的摩天輪,裴南迪曾經對他說過,如果有天愛上一個女孩,一定要帶她坐上摩天輪,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想她表白。杜望昔當時就給他潑冷水︰「離天空最近的位置應該在飛機上。」裴南迪狠狠地罵他不懂浪漫。
杜望昔此刻深深地體會到,當初裴南迪那麼罵他是對的。就這麼遠遠地看著摩天亂慢慢旋轉,心里漸漸地涌起一絲溫暖和悸動。由于家庭的原因,對于愛情,他心里始終有一絲恐懼。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悲觀的情緒作祟,他不懂得什麼是愛,如何去愛,他更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錢若男。他甚至視她為他所有煩惱困惑的導火索,並樂此不疲地「恨」著她,「恨」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