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子端著一大盆魚湯放在桌子中間，然後拿起木勺給大家分魚湯。
先給爺爺分了一碗，再給女乃女乃分了一碗，瑞安看見那碗里都有一條巴掌大的鯽魚，給爺爺女乃女乃盛好魚湯，接著給大伯大伯母挨著盛，瑞安看見剩下的人的碗里都只有幾條拇指粗的雜魚，自己和爹娘碗里的魚更是小得可憐，大概是因為三嬸子來盛的原因給他們家的魚格外少。瑞安這個抓魚的沒撈著吃魚，心里已經委屈，昨晚就憋著吃魚呢，結果今兒個就看到一碗魚湯和一點魚渣渣，忍不住就問︰
「女乃女乃，我抓了好多大魚啊，怎麼就這麼點小魚，小魚也沒有這麼少啊？這魚都哪去了？這點魚夠誰吃啊？」
「你還光吃魚，就你嘴饞，姑娘家家的，不是要吃肉就是要吃魚，你還要不要點臉面了？桌子上這麼多東西不夠你吃的，再說這魚湯拌雜糧飯鮮著呢，有東西給你吃就不錯了。你以為你大小姐一天魚肉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量。」女乃女乃說完還狠狠地瞪了瑞安一眼。
瑞安糾結，自己不就想吃個魚麼，再說魚還是自己抓的，結果自己魚沒吃著還沒撈著個好，問問還被訓一頓，不用說，魚肯定又是留著給四叔和大堂哥吃了。看著三嬸和堂姐憋著嘴的樣子更煩。
「女乃女乃，我就是想問問這魚也不止這幾條，你讓大伯母多做兩條，我娘不是如今有身孕了麼，該多吃點好東西補補身子，不然也不會昨天暈倒了，你把魚留著干什麼？何況這魚還是我抓回來的，不讓我吃，叫我娘多吃點還不行麼？我娘可是懷著你的孫子呢。」
「死丫頭片子，你還一套一套的，小嘴巴巴的就你會說，你抓回來的怎麼啦？啊？你還是我養大的，我養你這麼大你吃了我多少錢糧？你怎麼不算算？再說，就你娘生孩子，哪個女人不生孩子，我生了你爹兄弟姊妹六個，我補什麼了，我還不是和你爺爺一樣干活一樣吃飯，那里還吃過什麼小灶？怎麼就你娘金貴，別人都不是爹生娘養的？小兔崽子你給我記住了︰這個家里不管誰拿回來的東西都歸我和你爺爺支配，我說怎麼用就怎麼用，用不著你來指派我。那魚給你四叔和大哥留著帶飯，私塾里吃些魚肉給他們兩個壯壯臉，再說了他們兩個是我們家的前程，咱家指著你四叔和你哥哥光宗耀祖呢，以後好東西緊著他兩個用，好吃的緊著他兩個吃，你四叔和你大哥考上秀才、舉人，我們家也就光宗耀祖了。以後你們這些丫頭要嫁人，有個有功名的哥哥和有功名的叔叔也能嫁個好人家，沒有遠見的東西。以後你個死丫頭別亂嚼舌頭，少說話，你再這樣，仔細揭你的皮。」瑞安不吃飯已經飽了，扔下筷子飯也沒吃轉身走了。
「瑞安，女乃女乃說的話要听，不許忤逆長輩，女乃女乃說的話也有道理，回來吃飯，快點。」娘親跟著出來叫住瑞安。「娘，我不餓，不吃了。」看著娘親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只好站住︰「娘，我真的不餓，不想吃飯。你去吃吧，你別餓著，我累了想回去再睡一會。」轉身走了。
「那娘給你留著飯，你一會起來再吃。」娘親是心疼自己的，可娘親也沒辦法，娘親是不敢忤逆這個老太婆的，而且這個便宜娘和自己那個便宜爹都認為老太太的話是對的，只有老四和大佷子考上功名，家里才有希望。只有瑞安知道，人家的光環始終是人家的，人家的光環即使照耀到自己那也是寥寥無幾的，只有自己的便宜爹和便宜娘會在便宜女乃女乃的誤導下才會這麼想︰人家的也是自己的。
「你還要給她留飯，美的她，不吃拉倒，餓死活該，你告訴那死丫頭以後最好都別吃了，我省了。還學會扔臉子了，你一會兒回去問問她，她扔給誰看。你倒是說說你，你還有點什麼用處？活干不好，養個孩子這麼不著調，你還有臉哭，沒用的東西，沒一樣贏人的，廢物。」老太太沒頭沒臉的給顧氏一頓好罵，顧氏也不明白，怎麼大清早的這麼大氣兒，罵完孩子罵大人的。罵的顧氏也沒心思吃飯了，哭著就回屋去了。
三嬸子高興得嘴角翹翹的，兩個人沒吃飯可是省下不少東西，剩下的人可以吃個飽飯，而且老太太明說了不許給她們留飯。反正平時就看瑞安娘倆不順眼，只要瑞安和顧氏挨罵她就不明所以的心里高興，這就是女人的嫉妒心理。
佟二郎看自己娘親把自己老婆孩子罵走了，也不高興，但是佟老二自來孝順，也根本不可能忤逆自己爹娘，想著媳婦懷著孩子，沒吃飯又叫婆婆罵一通，吃點東西就了起身，準備回去看看媳婦孩子。那知他一抬腳老太就罵上了︰
「你個沒出息的，眼里就有你媳婦，老娘氣成這樣你沒說安慰安慰你老娘，飯都沒吃完就回去找你媳婦，你老娘沒有你媳婦要緊是吧，白養你了，有本事你們一家都別回來吃飯，光吃飯不干活，還有臉了，不要臉的東西。」
巴拉巴拉的一頓好罵，罵的佟老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渾身上下不得勁，最後看老娘不說話才木訥的說了句︰「娘，你老別生氣，別氣壞了身子，都是兒子的不是，兒子回去說說她們。」
「說說，說說就完了，就你那個瑞安就是欠揍。」佟老太不依不饒的說
「二哥，娘說的是這個理兒，三歲看老，這麼小就敢忤逆祖母，在大戶人家是要打板子的。」佟老四覺得自己在鎮上讀書認識幾個大戶人家子弟，見多識廣，趕緊賣弄。
「都閉嘴吧，吃飯，快吃完該去私塾的去私塾，該下地的下地，別為口吃的吵架了，老二，你快回去看看你媳婦，順便把魚湯端給她，叫她別生氣了，就說我說的︰你娘操持這個家也不容易，別和你娘生氣，好好養著身體，給老佟家再添一金孫。好了，去吧。」佟老爺子總結性發言結束，佟老二如釋重負︰「那爹娘我去看看。」
這邊再說瑞安，瑞安從上房出來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沒吃飯還生了一肚子的氣，感情昨天下午累那樣了，全白玩，真真是哪怕自己的勞動成果自己自己不享受叫自己懷孕的娘享受一下也行啊，結果倒成了過錯，被說成爭口吃的，正生氣呢，听見女乃女乃又罵娘親，一會功夫，娘就哭著回來了，瑞安心里難過，娘懷著孩子，不能生氣上火，現在被女乃女乃罵的哭著回來了，娘還是一個要臉的，這得上多大火啊。唉！這叫什麼事，這什麼破家啊！
弱弱的來到娘跟前︰「娘，對不起，我不該發脾氣，連累你受女乃女乃氣，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你要是實在不解氣，你打我一頓解解氣。」
「女兒，娘不是生你的氣，娘也心疼你，女乃女乃偏心也不是娘願意看到的，但是女兒細想想女乃女乃說的也對，如今年景不好，家里的希望就是你四叔和你大哥（大堂哥），只有他們考上功名了家里才有希望，而且不管是你大哥還是四叔考取了功名對你將來嫁人都有好處，家里有個有功名的人官府上怎麼也能說上話，一旦家里有事可照顧一下的，十里八村的你也不看看那有個秀才，更別說舉人了，要是你大哥或者四叔能高中舉人的話，那我們豈不是跟著過上好日子了。你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所以呀，以後你女乃女乃偏心點，你就不要針對她了，好不好？你女乃女乃也不容易。」顧氏循循善誘的教導女兒。
「娘，你說的不對，你先別急，你听我說︰這第一，你覺得四叔和大哥和我們親麼，平時，四叔還有大哥兩個人看見我和我哥都想看不見似的，面孔朝天的，不知道他們見了你和爹爹是什麼樣子，據我觀察也好不到哪去。這第二︰且不說這兩貨能不能高中，爺爺女乃女乃早晚會死的，這個家早晚會分開的，娘，你覺得單憑一個秀才哥哥或者秀才叔叔的名頭，你能借到什麼光？凡是人家會以自己家的利益為先，在不傷害自己的情況下幫幫你這是最好的了，就是不管你你也不能把人家怎麼著？您說？其實分不分家都是兩家。這第三︰現在我們家干的最多，吃得最少，卻被說成干活的少，吃飯的多，我們怎麼干得少吃得多了？爹爹不用說了，哥哥也每天下地和大人一樣干活，我天天出去摘野菜，家里的活是都是娘親在做，我們家四口人不算小弟弟，每個人都在干活，卻說我們干得少吃得多，還以這個借口不讓哥哥上私塾。如今哥哥十二了，再不去私塾就得一輩子種田了，這豈不是把我哥哥耽誤了。可是爺爺女乃女乃絕口不提我哥哥上私塾的事，一心撲在她老兒子大孫子身上，就她知道心疼兒子，別人不知道心疼兒子。娘，這個家里誰考取了功名都跟我和娘沒什麼關系，只有我自己的哥哥考取了功名，才跟我和娘還有爹爹有關系。這第四︰娘，我不是說他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倆笨成那樣還能高中，你說這考取功名的人得多笨呢？如果一直考不上，我們就一直這麼陪著，賠了我們不要緊，不能賠了我哥。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娘，你再和我爹說說，你們商量一下吧，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