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們問我怎麼看待和我打賭的那個小子?天啊!他就是個無禮的流氓,紐約街頭的混混,身上毫無藝術家的氣度與風範。」
「問我後悔和他打賭嗎?是的,我後悔了。和這種小子打賭簡直不符合我的身份。對,索性我一定會贏,《朱諾》的全美票房不可能超過一億美金。」
「問我來干什麼?對,我是來看公主日記的,我同時得到了荒島余生首映禮的邀請,但我依然選擇了公主日記。相比起觀看一部注定認為經典的電影,我更希望看到自己對手的失敗!」
「我認為這是一部糟糕透頂的電影,事實上只要是那個小子參與的電影都是糟糕透頂的,我已經可以想象這是一部怎樣的電影——無聊的笑料拼湊成一個毫無邏輯的故事。」
「即便它的導演是加里-馬歇爾,朱麗和赫克托也在其中參演,但女主角卻是一個表演經驗幾乎為零的新人。什麼?你說她漂亮甜美清純,好吧,不是人人都叫奧黛麗-赫本,誰也不知道那副清純皮囊下的透露著怎樣的**。這里是好萊塢,誰都知道。」
朱諾-麥高芙直接切斷了電視電源,在一聲清脆的爆破音過後,冷色調的畫面戛然而止。
「還真是一個可惡的胖子!」她小聲的抱怨了一句。
她從不認識一個叫洛里斯-蘭的白人,但那個白人蘇頡賭約公之于眾後,女孩認識這個可惡的胖子。她驚訝的發現胖子竟然在紐約時報上有自己的專欄,而且在這段時間,專欄的數量變成了令人發指的兩個。
一個用來叫囂,另一個則用來濫罵。無論他將詞匯修飾的多麼冠冕堂皇,朱諾-麥高芙都能從中看到一個丑陋的嘴臉。
天啊!難道紐約沒有真正的作家了嗎?居然讓這種人擁有兩個專欄。如果有可能,朱諾寧願去看西德尼-謝爾頓的懸疑小說或者抱著一本《時時刻刻》細細品味,但顯然,胖子那可惡的叫囂已經佔領了媒體。
報紙、電視、甚至連互聯網,他也沒有放過,只要你一打開谷歌的首頁,就會看到胖子囂張的嘴臉,那雙瞪圓的眼楮里充斥著挑釁的目光,伸出的拇指就像一把外強中干的清脆匕首。
好吧,麥高芙真想雇佣兩個紐約街頭的職業混混,肌肉發達的那種,闖進胖子的公寓,將他吊打一頓,然後扒光衣服將其吊在時代廣場的led屏上。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並非她做不到,只是一個深明進退的女人知道男人的事情應該讓男人自己去解決。
現在只要在谷歌上搜索公主日記,所得的結果一定和那個華裔小男人有關,即便麥高芙再笨也知道這是一種宣傳的手段,人民的好奇心被挑動,不自覺的走進電影院觀看公主日記。
無論他們是出于愛看鬧不嫌事大的心理,還是專門去看蘇頡的洋相,總之他們準備花費大把的美元走進電影院。
麥高芙走到窗前,看著樓下那宛若螞蟻的密集人群,突然心生感慨︰也許我應該去洗個澡換個衣服,獨自出門吃個飯,然後走向電影院看看有沒有《公主日記》的電影票。如果沒有那抱歉了,我只能在影院門口威脅某個並不強壯的小子,讓他將電影片交出來。不,不,我是文明人,我會高價買的,任何能用金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可我為什麼不去參加首映禮呢?難道我在有意躲避著他嗎?麥高芙想。她笑了笑,就將這個可笑的理由切碎了拋向空中。女孩懶洋洋踱著步子,來到電視機前,拿起扔在地上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麥高芙小姐,您終于打電話過來了,墨索斯先生還在處理一些文件,不過如果知道是你的電話,他一定會非常樂意放開那些惱人的事情的。」
麥高芙看了看身邊的日歷,2000年12月22號。馬上就是聖誕節了嗎?他還是這麼忙,難道社團真的有那麼事情需要他操心?不,那一定是他麻痹自己的理由,我知道的。麥高芙心想。
「麥高芙小姐?你在听嗎?」
電話那頭的催促令麥高芙回過神,她苦澀的一笑,將復雜的情緒拋在腦後︰「不用麻煩他了,格倫-萊斯小姐。麻煩幫我弄一張公主日記的首映門票——不,還是算了,不要首映票,普通電影票就可以,但最好是今晚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滯了一下,麥高芙可以想象那個來自于德克薩斯州的女孩正在票務網站上查詢著剩余電影票。指尖猶如律動的精靈在電腦鍵盤上滑過痕跡,工作很快就會完成。
那是一個能力出眾的女人,所以墨索斯會選擇她,麥高芙心想。她墊著腳尖走到窗戶旁,紫色的窗簾被風揚起,模糊了她的雙眼,就像迷霧蒙住了她的心。
「我應該怎麼辦?」女人低吟了一聲,而電話那頭也終于有了回應︰「抱歉麥高芙小姐,今天公主日記的電影票已經告罄了。」
「那明天呢?明天也可以。」麥高芙隨意回了一句。
「明天的也被預定一空,事實上,這個星期的電影票都被預定一空了。」
看來連上帝都不想讓我第一時間觀看他的電影,麥高芙無奈的搖了搖,接著笑了起來。如果這是上帝的決定,那麼她遵從。
「那好吧,看來我只有等到下個星期了,麻煩下星期幫我訂票。」麥高芙平靜的說。
「好的,麥高芙小姐。等等!好像有人退票了,今天晚上的,還需要幫你拿下嗎?」
「拿下吧,格倫-萊斯小姐,謝謝。」麥高芙就像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平靜的笑容。一股危險的氣息充盈在她的心里,我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我入魔了嗎?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一片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米莎巴頓顯得那樣的特別。她身穿米黃色油布雨衣,正以一個沉緩的速率,沿著萊克星頓大街走去。
在美國有很多名叫萊克星頓的地方,最著名的無非就是打響獨立戰爭第一槍的萊克星頓鎮。米莎當然不可能去往馬薩諸塞州的小鎮,她被困在紐約,困在曼哈頓。
對于一個流落異鄉的孩子來說,親人的關懷是最溫暖的東西,但顯然米莎並沒有得到這種關懷。自從母親為了處理商業事務回到新澤西之後,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那個女人了。
她忘記了她最喜愛的紅色連衣裙,忘記那頭黑色長發和趾高氣昂的眼神,甚至忘記了她熟悉的聲音。
直到今天清晨,她接到了一個電話。
「hi,米莎,在紐約過的好嗎?」
「還好,媽媽。」米莎不確定這個女人是否是母親,但她的聲音卻很熟悉。那就姑且算是母親吧,反正對于我來說,那只是個代號而已,米莎想。
「親愛的米莎,非常抱歉,我聖誕節回不來了,我必須在公司處理一個商業談判……」
她在撒謊,米莎想,沒有人會在聖誕節進行商業談判,即便是不通習俗的中國人也不會將談判的日期定在這一天。
「好的,媽媽,祝您一切順利。」米莎掛斷了電話,她並不打算戳穿那個蹩腳的謊言,那畢竟是她的媽媽,兩個人還要生活在一起,她還沒滿十八歲。
她將自己扔到床上,身子深陷進了一片綿軟之中,也許我應該找他出來聊聊,米莎想,然後搖了搖頭,還是算了,他有安妮,不需要我。
女孩打開電腦,隨意的翻閱著網頁,谷歌的封頁上顯示今天是公主日記的首映日,封面海報上,安妮穿著一身低胸露肩小禮服,站在一群人的中間,嘴角勾起,微笑展露,天藍色的眼楮就像兩顆印度藍寶石。
「天啊,她太漂亮了。」米莎巴頓忍不住贊嘆了一聲。她原以為自己的美麗要超過安妮,但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單方面的想法而已。
「喵!」小貓的叫聲打斷了思緒,還沒等米莎回過神來,一只擁有著金色柔滑皮毛的小貓竄進了女孩的懷抱里。
「嗨!福爾摩斯!不要鬧了!」女孩大叫了一聲。貓兒可不知道女主人的想法,它只當女主人需要它了,于是一個勁兒的往女孩的懷里攢動。
和小貓嬉戲了一會兒,米莎巴頓抱著這只名叫福爾摩斯的小貓安靜了下來。
「福爾摩斯,你說我應不應該去看他的電影呢?首映是個不錯的選擇。」她看了一眼被隨意放在電腦邊上的首映邀請票,心中躊躇不以。那是蘇頡親自交給他的,男孩的笑容還留在首映票上。
像是感受到了女主人的煩惱,福爾摩斯輕叫了一聲,毛茸茸的身體在女孩懷抱里蕩漾了一下。
「我知道了,你是讓我去,對嗎?我不應該放棄的。」
「喵!」
一身短促的貓叫算是回應,米莎巴頓點了點頭,她一手撫模著福爾摩斯細碎的絨毛,一手按在它的肚臍上,不斷的撥弄,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平復內心的糾結。
「算了,還是不去了,這是屬于他和安妮的夜晚,不屬于我米莎巴頓。」米莎將小貓抱到了床上,然後走到電腦邊坐下。手指在鍵盤上滑動,很快找到了一間位于萊克星頓大街的電影院網站。
「這個地方應該能夠遠離你,遠離你所有的一切。」米莎楠楠的說,她手指滑動,訂了兩張相鄰的電影票,但很快就退掉了一張。
人群的喧囂令米莎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電影院門口,正好站在公主日記的海報下,海報上的安妮穿著禮服,帶著墨鏡和耳機,充滿了古典與現代的矛盾。
她仿佛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華裔身影隱于其後。
「該死的,我一定會忘記你的!」米莎恨恨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