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未來的導演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拉開夏天的帷幕

作者 ︰ Jane Eyre

五月十一日清晨,雨絲澆透了洛杉磯和紐約鋼筋水泥的建築,卻澆不滅人們的熱情。多少人一夜未眠,守候在影院售票點,等待著《朱諾》票務的發售。他們甚至忘記了網絡這個方便快捷的好東西,仿佛只有實實在在握在手里的電影票,才最真實最可靠的東西。但這樣的情況,顯然不是某些人願意看到的。

「荒唐!這簡直是荒唐的事情!」

洛里斯-蘭重重的將今晨的紐約時報甩在地上,然後用胳膊勾起腳邊的一瓶白蘭地,狠狠的灌了下去。甜酒入口卻感覺苦澀,滲入咽喉更是火辣辣的,直到流入胃中,更是帶來了一種滾燙的感覺。就像烙鐵觸及胃壁,洛里斯-蘭一陣反胃。

「該死的!你們沒有通知我!你們竟然沒有通知我!」

電影《朱諾》首日票房告捷或許不是最困擾洛里斯-蘭的事情,紐約時報在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撤銷了他的專欄才是。作為一名從報業蕭條年代殺出一條血路的撰稿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被拋棄了。就像大蕭條時代的自由撰稿人一樣,沒有被告知一聲,便被換掉,那個時候的自由撰稿人是最沒尊嚴的職業。

非常可笑,他本以為在這個時代,不會在自己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情,可事情卻發生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毫不加掩飾、更無法辯駁。

緊閉的窗框因為顫動而而出刺耳的「咯咯」聲,那是貫穿整個紐約城的一陣風,它滲入了每個人的內心,激發了所有人的觀影熱情。

就像今晨自己老東家的報紙上所寫的一樣︰《朱諾》為這個夏天拉開了最輝煌的帷幕。

沒有人會否認這一點,就像沒有人會將那些第一批帶著滿足與微笑從影院里走出的觀眾當成某人特意請來的演員一樣——在nbc的鏡頭前,他們流露出的感情是如此真實。

「《朱諾》或許是我今天到現在為止看過的最優秀的一部電影,我為從前對它的詆毀而道歉,真心的道歉。我相信在明年的奧斯卡頒獎禮上會有它的一席之地。」

這是琳達-曹隨機尋找的一個散場觀眾在采訪最後說的一句話。在此之前這個觀眾花費了大篇幅來描述自己的人生,琳達-曹在采訪筆錄里,將其整理了出來︰

她叫安德萊亞,一個西班牙裔女人。擁有蜜糖一般顏色的健康皮膚和精致立體感十足的面龐。她今年不過34歲,卻已經是兩個女孩的母親,一個十七,一個七歲。她的男朋友,梅奧-希姆,年紀只比她大一點兒,也是34歲,職業是一名洛杉磯的送水工。

在他們都十七歲的時候,發現有了大女兒杰米莉,他們就像電影里的朱諾和麥克一樣驚慌失措,在打掉孩子和生下孩子中猶豫不決。年輕的男孩與女孩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他們被家庭嫌棄,被學校拋棄,被社會攻擊,安德萊亞甚至幾度想和梅奧-希姆分開。幸運的是,最後他們堅持了下來,生下了杰米莉。

雖然時至今日,他們仍然住在聖莫妮卡碼頭附近的流浪區里,一間寒酸的公寓就是他們的家。梅奧以前是個拳擊手,但卻不得不放棄自己的運動生涯,依靠送水工的微薄收入供養家庭。安德萊亞曾經夢想的成為一名作家,曾經,她筆下的文字細膩而優美,透露出維多利亞時代優美的風情,現在她在amc的影院做售票員。那不是一個好工作,我發誓——你每天必須在售票窗口里待上七八個小時,不能分神,更加不能打盹。很難想象安德里亞的美麗還能維持多久。

可正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清貧的家庭,卻處處透露著溫馨。我可以從小女兒杰西看父親的眼神中,讀出她的依戀。梅奧是個好父親,他不光賦予了女兒生命,更教導她們遠離那些不好的事情。

在采訪結束後,我受邀來到了他們家做客,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樣,他們所租住的公寓在聖莫妮卡碼頭附近的流浪區。是一棟灰白的建築,看起來非常陳舊,表面還有一些牆體剝落的痕跡。

我無法想象洛杉磯的繁華背後還存在著這麼破舊的建築,但它卻明白清楚,不加掩飾的展現在我面前。

在安德萊亞的家里,這個漂亮的西班牙裔女人告訴了我她觀看朱諾後的感想。她說了很多,總結出來就是四個字︰感同身受。

我突然意識到,作為一名曾經的早孕少女,安德萊亞是最有資格評價《朱諾》的人。她和朱諾有些相似的經歷,所不同,她選擇自己將女兒撫養長大。我認為這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她告訴我,每個女孩在懷孕之後都會快速成熟,當你有了一份責任耷在肩頭後,就容不得攜帶和脆弱。

從安德萊亞的言語中,我得知她從前也是一個熱愛派對和夜店的女孩,但自從有了杰米莉後,這種場所就與其絕緣。就像朱諾在電影里的成長一樣,安德萊亞也在懷孕生女的過程中,逐漸走向成熟。

可以想象,如果沒有杰米莉,如果沒有那次意外,安德萊亞和梅奧的生活會截然不同。或許,安德萊亞會成為一名作家,用自己的筆去記錄別人的生活;或許她會成為一名記者,同我一樣的職業。梅奧-希姆也可能與現在不同,他或許會成為一名職業拳擊手。他們或許將擁有比現在富裕的多的多的生活,可在那種生活中,他們將失去彼此,失去懂事的杰米莉,可愛的小杰西。這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情!

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生活,不正是這樣嗎?我失去了曾經那些最美好時光的饋贈,過著自認為飽足的生活,到在觀看了朱諾,采訪了安德萊亞之後卻發現自己是一個貧窮人。

我沒有一個所愛並且愛自己的人陪在身邊,沒有一對漂亮可愛的兒女,甚至沒有一個溫馨的家庭。那間矗立在紐約曼哈頓的公寓只能算一棟冰冷的房子。

該死的!我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也許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或許與一個愛自己的人瘋狂一把才是最正確的事情。

這讓我想到了電影最後一幕︰朱諾和麥克坐在台階上彈唱發霉桃子的《非你莫屬》,然後攝像機拉出,周圍綠樹成蔭,微風陣陣,散發著生命與夏日的活力,或許這才是我想要的東西。

洛里斯-蘭一字一句的看完這篇nbc記者琳達-曹登載在紐約時報上的這篇文章,他清楚的記得這個版面原先是他的,而今天清晨,這里本應登載他嘲諷《朱諾》名不副實的專欄才對,可是現在——

或許開始喝下的白蘭地起了作用,洛里斯-蘭突然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眩暈感正侵蝕著大腦。身子踉蹌了一下,險些站立不穩。

「該死的!你們這群該死的畜生!」洛里斯-蘭突然破口大罵起來,「需要我的時候求著來請我開專欄,不需要的事情甚至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下掉了我的專欄,我要控告你們!我要控告你們違反合同!」

咆哮的聲音戛然而止,洛里斯-蘭想起自己並沒有和紐約時報簽訂什麼專欄合同。《朱諾》在加拿大公映的時候,開始的合同就已經到期了。而紐約時報遲遲沒有為他遞上新的合同。

「我明白了!原來你們最開始就在陷害我!原來紐約時報和那個該死的華人最最開始就勾結在一起,目的是讓我失去專欄,失去在民眾面前的發言權,讓我變成一只小丑!我明白了!我什麼都明白了!」

洛里斯-蘭高舉著雙手,笑出聲來。聲音就像荒漠里獨狼的哀嚎一樣淒涼。

「蘇,恭喜你。你成功了。」蘇頡走出房間的時候,耳邊的手機里飄來一個老陳但氣息十足的聲音。他正在和馬丁-斯科塞斯先生通著電話。

「這只是首日票房而已,有很多電影的首日票房都不錯,可第二天第三天就開始急速下滑。您的恭喜來的太早了。」蘇頡雖然這樣回答,可臉上的笑容也怎麼也無法褪去。

就像馬丁-斯科塞斯在電影里說的那樣——他成功了,毫無疑問。

幾乎每個人都預料到《朱諾》的成功,卻很少有人預料到成功會如此輝煌。首日,12小時,四千八百五十萬的票房簡直就是一個奇跡,這比前幾天創造首日票房記錄的《木乃伊歸來》足足多了一倍。

就像華盛頓郵報的報道一樣︰

好吧,忘記那個記錄,它已經作古了,已經被奪去了。《木乃伊歸來》被徹徹底底的踩在了腳下,今日可憐的三百五十萬票房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不可否認,《木乃伊歸來》是一部優秀的作品,但這個夏天是屬于《朱諾》的。走在大街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著《朱諾》、談論著蘇、談論著安妮-海瑟薇和詹妮弗-加納。沒人懷疑《朱諾》能夠將首日的票房勢頭延續一去。事實上根據電影散場後的調查,很多人都準備去搶購下一場的電影票。他們準備看第二遍!

蘇頡知道報紙上對《朱諾》是怎麼樣的吹噓,可他從不在乎這些。就像不在乎這些報紙曾經對于《朱諾》的惡意揣度與嘲諷一樣。只有觀眾才最有資格去評價一部電影,因為只有他們是抱著最單純的目的走進電影院的一群人。

不是記者,不是影評人。

電話里,馬丁的聲音有些飄忽︰「電話里你听起來很嚴肅。但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這樣,《朱諾》和《木乃伊歸來》不同,它有可能形成持續的票房壓力。而且在五月——我認為《朱諾》已經沒有對手了。」

蘇頡笑了笑,步履輕盈的穿過房門,走進客廳。此刻整棟別墅里只有他一個人,瑪麗和麥高芙去超市采購食材,說是晚上好好慶祝一番。其實蘇頡認為慶祝完全沒必要,但抵不住兩名女孩的熱情,只好答應下來。

電話里馬丁的聲音再次傳來︰「怎麼了?難道你還沒有這個自信嗎?」

蘇頡笑了笑,回答︰「你忘記了夢工廠的電影了。」

怪物史瑞克雖然一聲不響,但有勇氣將首映從4月移到5月,毫無疑問代表著夢工廠的自信,就連史蒂文在多倫多的時候都和他說過,怪物史瑞克是一部可以在票房上與《朱諾》一拼高下的電影。

馬丁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他有些驚訝的回答︰「你是說?怪物史瑞克嗎?我听史蒂文談過這部電影,史蒂文對它的評價很高,可它畢竟是一部動漫電影。」

「馬丁,人們會接受它的。等人們接受的時候,它的爆發將不可阻止。」

「好吧,既然你們兩個都這麼推崇這部電影,我就抽空去看看。」

「不會令你失望的。」蘇頡微笑著說。

接下來的時間,蘇頡和馬丁就電影後續的事情做了一番交流,其間馬丁還問了蘇頡下一部電影的計劃,可蘇頡只是笑了笑。

掛斷電影,時間已近中午,陣風不再呼嘯,雨點似乎也變得輕盈了不少,就像一條細膩滑潤的透明薄紗,籠罩著整個紐約。

「我們回來拉!」

門廳傳來麥高芙略顯彪悍的聲音,很快戛然而止。蘇頡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一定是瑪麗做了一些什麼。出生美國的麥高芙竟意外的找瑪麗學習淑女禮儀,好吧,或許她想成為一個英國妞。總之,作為禮儀老師的瑪麗毫無疑問是嚴肅認真的。衣食住行,她會從任何方面指證麥高芙的錯誤。

好比進門的高聲喧嘩,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可蘇頡畢竟已經听到了麥高芙的喧嘩,就無法再裝聾作啞。他帶著一臉無奈的笑意,走向門廳,迎接從超市凱旋歸來的女孩們。

別墅門廳里那把還滴著溺水的雨傘說明大雨還沒有停歇,按照天氣預報的說法,雨水還將肆虐紐約幾天。女孩們的樣子略顯狼狽,提著碩大的購物袋,肩膀上還掛著各自的掛包,頭發有些濕潤的耷拉在肩頭,衣角和褲腿顯得很是狼藉。

「嗨,女孩們,歡迎回來!」蘇頡大笑著說。

女孩們的歸來為別墅重新迎來了人氣,歡笑的嬉戲聲響徹整棟別墅。在午飯的時候凱特也過來幫忙,按照她的話說是來直到年輕的姑娘們如何做好一餐慶功宴,但蘇頡卻明白,她只是來蹭飯的。一走進別墅就坐到了沙發上,沒進過廚房。當然,女孩們已經不需要她親自指導。

瑪麗本身善于廚藝,而麥高芙經過這些天的燻陶,給瑪麗大大下手還是綽綽有余的。凱特將身體扔在沙發里,悠閑的磕著姑娘們剛剛從超市帶回來的瓜子——女乃油口味,正適合凱特。

「味道不錯,蘇。」

蘇頡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問道︰「對了,杰拉德呢?」

「他?」凱特臉上流露出一絲嘲諷,「當律師的總會被一個電話叫走,你明白的,我已經習慣了。」

蘇頡分明听到凱特之後小聲的念叨了一句,看口型像是在罵︰那個該死的男人。對此,蘇頡只能尷尬的一笑。別誤會,這可不是杰拉德和凱特之間矛盾爆發的前兆,事實上十幾年來,他們一直這樣度過,杰拉德一星期總會有幾天遇到突發事件,每每此刻,凱特總會找到蘇頡抱怨。

當然,這些抱怨都是善意的。她理解杰拉德的工作,就像杰拉德包容她的潑辣性格一樣。

「放心吧,杰拉德不會有事的。老律師可最擅長保護自己。」

「但願如此吧。」凱特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廚房飄來美味的菜香。凱特突然開口問道︰「蘇,你知道安妮和米歇爾什麼時候回來嗎?」

「他們沒給你打電話嗎?」

「打了,可從不說什麼時候回來。安妮只是一個勁的抱怨工作繁忙。」

「凱特,」蘇頡微笑著解釋,「其實作為一個明星就是這樣,安妮現在正當紅,繁忙是理所當然的。」

「可我也不見你有多忙。」凱特反駁。

蘇頡聳了聳肩膀︰「這不同,我是導演,她是演員。」他岔開話題︰「根據安妮的工作安排,我想她能夠在六月中旬回美國。真是糟糕透頂,米歇爾這小子為她接了太多的活動。他真應該上上經紀人培訓班的。」

「如果他願意去,就不叫米歇爾-海瑟薇了。」凱特一臉擔憂的說,「安妮說米歇爾最近總是白天消失,一直到深夜才回回來。我真怕他在做什麼事情。」

蘇頡皺緊眉頭,經凱特這麼一說,他也想到了米歇爾在多倫多的種種怪異舉動。總是莫名消失,給安妮安排了明顯過于繁重的工作。

他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蘇頡想。

「蘇,蘇?你怎麼了?」凱特用胳膊踫了踫沉思中的蘇頡。

「沒什麼。你放心,米歇爾不會有什麼事情的。他在街頭混跡了這個久,懂得怎麼保護自己。」

雖然心中懷疑,可蘇頡也只能用最簡單的語言來安慰凱特,他只能說「沒問題」,「不會有事情」,「|米歇爾會處理好的」,至于其他的,只字不提。

「但願如此吧。」凱特憂心忡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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