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好之後辛世綰開始計劃去濟蒼山。大清早張勝去集市買東西的時候,辛世綰也跟著去了。菜市場旁邊有有一家醫館,候診的人一直排到了街上。張勝指著醫館大門對辛世綰說︰「趙大夫就是從這里請的,我听說這里的太夫醫術很好的,沒想到是庸醫!」
看到門口貼著的「誤一賠十」,他扯著辛世綰,一巴掌拍在趙大夫桌上︰「趙大夫,你還記得我嗎?」
趙大夫點點頭︰「大半個月前你請我去你家看過診。病人是個姑娘。」
張勝點點頭︰「沒錯,你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麼嗎?」
「性命無恙,骨傷藥石無靈。」趙大夫順著胡子搖頭晃腦,為自己的記憶沾沾自喜。
「記得就好。」張勝點了點頭,然後拉出背後的辛世綰,又一拍桌︰「你看!」
辛世綰有些尷尬,模著鼻子和大夫打了個招呼︰「嗨。」
趙大夫坐在桌子後面看見辛世綰站得端正筆直,眼楮瞪得老圓,抖著手指向她,不可置信︰「這不可能!她的骨頭明明都被人——」他沒說下去,辛世綰心頭一緊,雙手撐在桌上傾身追問道,「我的骨頭怎麼了?」
趙大夫奇怪地打量她,反問道︰「你不知道?你的腿明顯是被人打斷的。摔斷和打斷我還是分得清的。」
辛世綰全身一僵,眼神倏地冷下來——宋盡!
捂不暖的蛇,喂不飽的狼,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尼瑪狼心狗肺都是在贊美他了!
趙大夫突然彎腰敲了敲她的膝蓋,辛世綰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動作靈敏,她看著趙大夫,神情不善。趙大夫大力地拍了一下掌︰「怪哉怪哉!竟然真的好了!」
辛世綰冷著臉,張勝攔住趙大夫伸過來的手︰「就說你醫術差唄!賠錢吧!」他鼻孔朝天,伸出一只手,哼哼地說,「不會店大欺客吧!」
辛世綰急著買馬,打了個哈哈拉著張勝走了,留下趙大夫在醫館里氣得吹胡子瞪眼。她的錦囊一直貼身帶著,買馬的錢不是問題。看馬耽誤了不少時候,張勝買完東西找了過來,驚訝問道︰「你要走了嗎?」
辛世綰已經選好了馬,正等著人牽出來︰「嗯,這段時間多謝你們的照顧了。」
「我們也沒做什麼……」
「不是你把我撿回去,可能我真的已經死了。真的謝謝你。」
「其實那個趙大夫說的也不一定不是對的。」張勝猶豫著說,「你確實挺奇怪的。我帶你回家的時候明明只剩一口氣了,吃的藥也不是什麼人參靈芝,但你就是一點一點好起來了。甚至……」他看向辛世綰的腿,換了話頭,「一直沒問你,你怎麼會在那里的?」
「出了點兒意外。」
「有人要害你?」
「似乎是這樣。」辛世綰的馬牽了出來,兩個人牽著馬往回走,「不過我現在沒空去管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吃過豐盛的午飯,辛世綰告辭。臨走時悄悄塞給了張小牛一張銀票,囑托他等她離開後交給女乃女乃補貼家用。張小牛沒見過那麼多的錢,等辛世綰策馬離開還傻著。
濟蒼山在大玥的邊境,辛世綰必須盡快趕到那兒去。照阿繁說的,再過不久濟蒼山的山路會被冰凍住。向南行了幾十余里路,辛世綰在路邊茶攤歇腳,她坐在角落也沒什麼人注意。喝著茶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兩桌外的對話。
那聲音熟悉得很。
宋盡身後跟著的那兩個小廝就是那個聲音。辛世綰攥緊了杯子,隔著店家,看得分明。她本來沒想過找宋盡算賬,事情孰輕孰重她還分得清,可是這種送上門討打的,不下手簡直對不起自己。她冷笑了一聲,「啪」地把杯子用力蹬在桌上。
半盞茶後,兩個聊得正起勁兒的小哥被五花大綁地跪在辛世綰面前。店家收了錢已經跑到遠處去散步。辛世綰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兩個小哥早就嚇得面色蒼白,渾身顫抖,話都說不利索。辛世綰暫時也沒想好怎麼修理他們,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一胖一瘦兩個人俱都害怕得牙齒打戰不是沒有緣由。大概在二十幾天前,他們從點翠峰的羊腸小道扔了一具女人尸體下去。那個女人是個破了相的美人。而現在,那個本來已經死了的人卻好端端地坐在他們面前,似笑非笑,眼角三道蜿蜒的疤讓她平添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