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上走,風雪越大。碎玉般的雪花砸在臉上生疼,狂號的冷風直往心窩里鑽。讓人幾乎不能順暢地吸一口氣。辛世綰的步子越發地踉踉蹌蹌,一個不留神竟然差點踩滑摔下去,寧貴妃急忙伸手從後面托住她的腰,驚魂未定地問︰「你沒事吧?」
辛世綰難受地捂著眼楮,蹲了下來︰「疼,眼楮睜不開。」寧貴妃扒開她的手︰「讓我看看。」
一看嚇了一跳。那已經結疤的傷口再次裂開,鮮紅色的血蜿蜒著往下淌,更有些血痕凍在了臉上。無意低頭,辛世綰捂眼楮的手摁在雪上下已經給這白雪添了一絲艷色。但是辛世綰似乎並沒有被這傷影響得太重,一小會兒功夫就說不疼了。
寧貴妃大松一口氣,拿著帕子沾著雪水小心擦著她臉上的痕跡︰「你這模樣才是觸目驚心。就跟殺人濺了你一臉血似的。」
氣溫太低,血凝在傷口,寧貴妃也不敢去踫。嘆了一口氣︰「真的沒有大問題嗎?」
「沒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辛世綰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拍了拍寧貴妃的肩,「不過倒是給你添麻煩了。」
寧貴妃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別過了頭︰「還好了。」
一邊費力地攀著岩壁往上走,辛世綰一邊說︰「我小時候學過一首詩。是這麼寫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簑笠翁,獨釣寒江雪。有沒有覺得和現在挺像的?」風聲太大,說話必須要用吼的,辛世綰的表情有些猙獰。
寧貴妃不忍直視,背過頭點了點頭︰「嗯,寫得挺好。」
山路陡峭狹窄,風雪交加,兩人為保存體力均不再說話。一路沉默到半山腰,兩個人無法再前進一步。前面的山路全都結了一層堅硬厚實的冰,滑不溜丟的,人在上面寸步難行。稍有不慎便可能跌落山底。
跌過好幾次的辛世綰表示她不願意再跌了!
寧貴妃交給辛世綰兩把匕首,告訴她刺進岩壁幫助行走。辛世綰悲哀地發現她根本就沒有力量能把匕首刺進去。
她可憐兮兮地蹲在原地︰「樺樺,我不行啊……」
依靠匕首已經走了一段的寧貴妃︰「……」她折了回來,無可奈何︰「那怎麼辦?」辛世綰看著面前可以映出自己清晰面容的冰面,聲音有些遲疑︰「或許,我可以試試那個。」
她讓寧貴妃退後,取出玉簡,拋向空中,同時雙手迅速結出印伽,淡淡的藍光縈繞在她的掌間,雙手往兩邊用力一擴,藍色的光幕轟地散開,玉簡隨著藍光散開幻化成一只白色大鳥,額間有幾片紅羽。
「走。上去!」辛世綰興奮地拉著人爬上鳥背,拍了拍鳥的腦袋,「山頂。」
大鳥沉默地點點頭,帶著人直直掠向山頂。暴風雪從耳邊呼嘯而過,辛世綰打了一個響指,四周生出一個結界,阻絕了一切的聲音和嚴寒。寧貴妃扯了扯辛世綰︰「你會幻術?」
「我也不知道。自從月神廟之後,我就變得有些神了。救你出閣樓那次也是,腦袋里有個聲音告訴我可以這樣做,應該這樣做。」
「不可思議。幻術師已經很少了,我只听說倉夷國還有幾個高人。」寧貴妃說,「這幾百年來,懂得秘術的人越來越少,那些說著修仙練道的術士漸漸地都沒了蹤跡。」
「可能是因為沒有了力量的源頭。打個比方,——你有一片地,土地很肥沃,但是沒有種子,無論如何也不會豐收的。」
「那你?」
辛世綰避重就輕地說︰「我有時候會很害怕這種力量。和別人不一樣並不是好事,那代表你要承受的,承擔的,都比一般人多。而我實在不是那種人。」
她不期然地想起當初承諾大祭司的負責,心頭劃過一絲不安。
「你是哪種人?」
「我很自私的其實。」良久,辛世綰才低聲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