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凰 第三十八章 此花曰離魂

作者 ︰ 藤以一

冰門的邊緣刻著繁復難懂的花紋,不時地發光。辛世綰的手一寸寸撫過,血跡斑駁的手和無暇的冰緊緊貼合,她覺得一股暖流正在身體里緩緩流淌。心底有種沖動在叫囂︰「打開它!打開它!」立刻地,另一個聲音阻止了她,那個聲音喘息著,嘶吼著︰「現在,離開!」

辛世綰覺得稀奇,更覺得可笑。事已至此,她怎麼可能掉頭。沉下心,她慢慢、慢慢地推開了門。只開了一道縫隙,一股強大的力量轟地把門擊得粉碎。辛世綰猝不及防,被冰渣子砸了一臉,卻沒受什麼傷。

她望著里面的景象,呆了。腳下冰面寸寸龜裂,巨大的轟鳴聲讓頭上的冰錐一個接一個地砸落在她的腳邊。她打了一個哆嗦,難以置信。

冰門里面一個古稀老頭倒在地上痛苦地捂著心口,另一邊,一只全身著火的怪物正半趴在冰面上,試圖站起來。里面一片狼藉,冰柱碎了一地,晶瑩的冰渣折射出幽冷的光,從那里面,辛世綰仿佛看見了剛才的一幕幕戰況在眼前真實上演。

那扇冰門隔絕了一切,但是辛世綰打開了它。後來她才明白,她這天就像潘多拉一樣,打開了那個充滿罪惡的盒子。從此,人世不得安寧。

老頭看向辛世綰,眼中無一絲驚訝,反而是一抹喜色,他啞聲喊道︰「快殺了那個畜生!」

辛世綰呵呵笑兩聲︰「我會被烤熟的。」

全身都燃著熊熊烈焰的怪物沖她低吼了兩聲,眼楮在火焰的點染下變成血紅,它惱怒地朝辛世綰咆哮,一爪揮出一個火球,辛世綰大叫一聲蹲地,火球擊在冰牆上,一塊塊冰磚掉下來,然後那地方便重新長出了新的冰磚。

怪物撲向老頭,老頭低聲慘叫,辛世綰站在一旁沒動。她眼里全是那熊熊燃燒的火,她上去會被燒死的!可是……

老頭被烈焰灼燒,痛苦地蜷縮著,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那一口下去,估計老頭的腦袋就只剩一團灰了。辛世綰終究還是于心不忍,模出骨頭掂了掂,咬牙︰「你爭氣點兒啊!」一邊想一邊給使勁兒用甩鐵餅的架勢把它甩了過去。

那一甩的效果出奇的好。

辛世綰早想到那個骨頭不一樣,卻沒想到威力那麼大。怪物被骨頭砸中月復部,雄獅一樣威武的怪物就跟球一樣跟著骨頭一起飛了出去,落在了後面的冰湖中,連個泡都沒冒就跟著骨頭一起沉了下去。被冰湖淹沒之前,怪物狠狠地盯著辛世綰,眼里是難以形容的糾結的復雜的恨不得咬死她的滔天怒火。最後一點兒火光消失在湖面,從不結冰的湖水立刻寸寸冰封,上面甚至憑空多出一張冰床,穩當當地以雷霆萬鈞的氣魄壓在冰面上,冒著白色的寒氣。散落一地的冰渣上演了時光倒流,重新飛回空中組成了一根又一根雕花冰柱,不堪入目的冰窟立刻煥然一新。若不是那老頭還在吐血,辛世綰真覺得這是一場夢。

她跑過去扶起老頭,老頭咳嗽兩聲︰「女女圭女圭,多謝。」

「你這樣,真的沒事嗎?」她指了指老頭破爛的舊衫和猙獰的傷口。

老頭搖搖頭,靠著冰壁喘著氣︰「女女圭女圭,你幫我去那邊的門里面把啟霜花取來。」他輕輕抬手指了指另一邊的冰門,辛世綰「哦」了一聲,慢吞吞走過去,到門前卻又轉頭問︰「不會也有什麼怪物吧?」

听到「怪物」兩字老頭笑了笑︰「你不必怕,它們不敢傷你。」

冰門上同樣是繁復的花紋,辛世綰推開門,空曠的冰穴內一株盛放的紅色啟霜花在冰縫中搖曳。老頭的聲音遙遙傳來︰「連根把它拔起來!」

辛世綰看了四周確保不會冒出什麼怪物,蹲在啟霜花身邊賣力地拔︰「老爺爺!拔不動啊!給你折過來行不?」她轉頭向那邊喊。

「你再用點兒力!」

辛世綰撇撇嘴轉回頭,冷不丁看見兩道蛇信子「嘶嘶」地在她眼前晃,她僵硬地松開了拔花的手,腿一軟坐了下去,忌憚地屏住了呼吸。

「尼、尼瑪,……騙人呢。」她哆嗦著動也不敢動,牽強地扯了扯嘴角,看著眼前的雙頭蛇,像毛毛蟲一樣蠕動著往後退︰「你們……」

雙頭蛇繞著她爬了一圈,辛世綰背後冷汗直冒。雙頭蛇繞完就「嗖」地貼回了冰頂,只是仍盯著辛世綰。辛世綰連滾帶爬地跑出去,氣不打一處來︰「老頭兒!你坑我呢!那里面有蛇!兩個頭!」

「不是說了它們不會傷害你嗎?」

「……我不要去了。」

「你不去……」老頭嶙峋的胸膛起伏了一陣,「那你怎麼回去?」

辛世綰猛地睜大了眼。

「那不是普通的啟霜花,那花曰離魂,你不吃了它,怎麼能離魂?」老頭看著辛世綰的表情一變再變,似滿是褶皺的臉上浮出一絲笑,「你的魂魄是被九天凰封印了的,不破封印,你永遠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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