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十日,清晨六點。王浩準時起床,來到招待所竹林後面那片空曠草地進行晨練。經過兩個早晨的練習,王浩己漸漸又找回以往練功的感覺,套路也打的輕松流暢,一點阻滯也沒有。這練功看似消耗體力,出拳踢腿,閃避騰移,無不快如閃電,拳帶風,踢腿凶,幾個套路下來,氣息粗喘,渾身是汗。不過,練功完畢,渾身感覺輕松舒展,神清氣爽。走起路來,雙腿行步感覺十分輕靈,腰身也十分舒緩。常練功之人,如果停一天不練,反而感覺一身能量在周身無處釋放,特別難受。
打完套路,又練習洲島老人傳授的點穴手法,這套功夫,講的是靈敏快捷,眼疾手快,身隨心動,輕易不出招,出招必擒敵。當年王浩如果沒有啞巴師傅兩年傳授的少林功底,那是跟本無法學會的,洲島老人正是測試過之後方才願意傾心相授。
早功己練習完畢,王浩便走到風雨亭,坐在石凳上稍歇一會。靜下心來,便仔細觀看周圍的環境。雖然說住進招待所已有半年,平常日子大家都沒有走進後園好好觀賞,常常只是在房間臨窗觀看。在這喧囂的城市,能有如此一處幽靜後院,實屬難尋。看那青蔥雅靜的一簇簇竹林,偶爾種植著一兩株高大挺拔的木棉。哦,那木棉對于王浩來說也並不陌生。記得剛參加工作時,在右江煤礦,那里地處廣西右江盆地。每年回老家過年回來時,坐在長途班車途經平果和田東兩縣。只見公路兩側,都種植一株一株的木棉樹,在早春二月的寒風里,蕭瑟的枯枝上綻放了滿樹火紅火紅的木棉花。傳說那是當年**領導的右江起義,紅七軍烈士鮮血染紅的。看到那木棉樹,王浩心里禁不住想起在煤礦工作的那不到三年的日子,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樂最快意的時光。人們說到礦山,就認為煤礦一定是在大山里,可右江煤礦,它就處在右江盆地之中。那里沒有高山,是一片平川,美麗的右江在兩岸金色的稻田里川流不息。當秋天來臨,那田野上種植的甘蔗一望無際,微風輕輕吹過,就像一片青黃色的浪海翻滾不斷。在煤礦碼頭對岸,斷層上傾瀉的瀑布,聲如驚濤拍岸,遠遠都能聞听其聲。遠處的丘陵山嶺上,長滿青澀的無花果。那盆地中央,突兀著幾坐從地下礦洞挖掘出來的矸石山,那高高的軌道礦車,時不時從矸石山頂滑落。哦,那里還有令人值得回憶的甜蜜往事,那美麗的小不點,她是礦黨委書記的掌上明珠,那時她剛剛初中畢業,十六歲花一樣的少女。是她讓自己在兩年多的煤礦生活充滿詩一般的記憶,她只陪自己在礦辦公大樓頂露天舞池跳交誼舞,傍晚陪自己到美麗的右江河畔漫步,入夜陪自己去三四里外的礦務局看電影,兩人騎著自行車到三十多里外的縣城。她總是甜甜的叫自己大哥哥,每次見到自己,便嫣然一笑,很清純,很得意!每當她陪著自己去打台球,別人就會羨慕地對他說︰「你真幸福,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每當听別人這麼說,王浩趕緊說︰「不好亂講。」而她總是站在他身旁微笑著,小鳥依人似的,仿佛她真的就是自己的女朋友。事實上,彼此完全知道,彼此完全是兄妹情感,就連她的媽媽都很放心地把她交給自己。每次天黑去礦務局看電影,她總要跟媽媽說︰「媽媽,我去礦務局看電影。」媽媽便關切地問她︰「你跟誰去?這麼晚還去。」她便會笑著對媽媽說︰「我跟大哥哥去!」她媽媽就看看王浩,笑笑說︰「去吧!」
有一天,她滿臉傷感的表情,王浩便問她︰「你怎麼啦,一臉難過的樣子。」只听她說︰「我爸爸調到桂林那邊去,我們要搬家了。」听到這話,當時自己也感到很突然,心里也難過。在她要離開煤礦的前幾天,她與自己拍了許多合影照片,之後,她美麗的身影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正當王浩沉浸在美好回憶之中時,一聲清脆的叫喊將他驚醒︰「王浩!」
王浩回頭一看,正是前日在此遇見的阿娟。她還是推著一輛自行車,正看著王浩微笑。
王浩便問︰「今天怎麼又這麼早?」
阿娟說︰「想看你打拳啊!」
王浩笑笑,心想這個阿娟還真的夠天真好奇的了,當下便對她說︰「你來遲了,我已練習完休息了一會。」
阿娟一臉失望地說︰「哎呀,又不得看,我是特意趕早來看你打拳的。」
王浩笑笑說︰「對不起,你下次要六點半前來。」
阿娟看看王浩,便將自行車停在路邊,走到涼亭。她說︰「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看你打一次拳,你去打一次給我看吧。」
王浩看著一臉真誠的阿娟,不想叫她太失望,便說︰「好吧,我就打一套長拳給你看看。」說完話,便走到空曠草地上,站好姿勢,然後便流暢地將長拳二套路從頭到尾打了一遍。幾分鐘時間,便將一套長拳打完。站在一旁興致勃勃觀看的阿娟,不時發出「好好」的呼聲,當王浩打完一套時,她馬上興高采烈地說︰「哇,王浩你真的太了不起了,我也想跟你學功夫。」
王浩呵呵笑道︰「你這麼大了,學不了啦,學武術都是小時候開始的。」
阿娟嘻嘻地笑著說︰「我說著玩的,我才不要學呢,那麼辛苦。」
王浩看著天真無邪的阿娟,無奈地搖搖頭。
這時阿娟又問道︰「王浩,今天你到哪里去跑?」
王浩說︰「上午去麻涌鎮結賬。」
阿娟說︰「那太好啦,我跟你去玩。」
王浩說︰「你不要上班嗎?」
阿娟笑著說︰「上班的,不過我跟班長說一聲就沒事。」
王浩心里還是不想帶阿娟去,怕麻涌紙箱廠老板心里有想法,影響不好。他便說︰「算啦,下次去玩叫你吧,我這是工作啊,不方便帶你去。」
阿娟听王浩不帶自己去,便不高興地說︰「有什麼不方便的,又不是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一定要跟你去。」
王浩看看滿臉怒氣樣的阿娟,此娘們還真的有意思啊,那就帶她去一次吧,讓她看看枯燥無味的銷售,她下次就再也不會跟去。想到此,他就說︰「那好吧,帶你去看看,八點半我叫你。」
阿娟含怒的漂亮臉蛋馬上轉為笑臉,她高興地說︰「好的,你可不許騙我。」
兩人一起走回招待所,路上阿娟將兩條三五香煙遞給王浩,王浩便說︰「一會我給你兩百元,現在我身上沒帶錢。」
阿娟笑笑說︰「沒關系!」
王浩回到房間,已七點多鐘,大家都己起床。王浩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就把工作安排好,並特意跟大腳和老何說︰「今天是這個月收款最後一天,我明天回廠。所以今天兩車紙務必將款拿回,這樣,這個月就有一百八十萬紙款了。另外,老何今天與大腳一起隨車送貨,我的摩托車有故障,今天騎你的摩托去麻涌紙箱廠,那里還有一萬八千余額,我已打電話與老板說好上午去拿。」
安排好工作,王浩將兩條三五香煙平均分給大家,然後一起到大門口早點吃白稀飯加包子。這是大家最不喜歡吃的,只因為近,所以也只能常常吃了。
等大腳老何他們三人開汽車走了以後,王浩又給麻涌紙箱廠老板打電話,他叫王浩一會到他家里來拿現金。
打好電話,他便走下一樓大廳,只見那個小媳婦阿娟已等候在那里。王浩心里想,看來這小媳婦還是童心未泯,一個有夫之婦,也不怕別人閑話啊。王浩便笑笑說︰「你真的要跟我去?」
阿娟笑著說︰「難道還有假嗎?我都跟班長講好了。」
王浩心想她是主任的佷女,班長肯定不會反對,既然如此,只好帶她出去。兩人來到摩托停放的風雨亭,王浩是第一次騎老何那輛日本玲木王125,那前傾式的車型,王浩騎的很不習慣。檔位也與自己以前所騎過的不一樣,更要命的是那油門,如果突然放松油門,這玲木王便像踩殺車一樣車速立即快速減下來,要麼死火,要麼就是乘坐在後面的阿娟朝前沖撞到王浩,她那豐滿的胸部猛烈沖撞王浩背上。這讓兩個人都十分尷尬,好幾次這樣之後,那小媳婦阿娟生氣地罵道︰「王浩,你是不是故意吃我豆腐啊,怎麼老踩死殺車。」
這讓王浩羞得滿臉通紅,這實在不是自己故意而為,心里就開始罵這什麼破車,放松油門都如此減速。他陪著笑臉不好意思地對阿娟說︰「對不起,對不起,這摩托車我是第一次騎,還不習慣。要不你用雙手抓住我雙肩吧,這樣就不會突然撞我了。」
那阿娟此時被撞的羞紅了整個漂亮的臉蛋,在她心里,一直認為王浩是故意吃她豆腐的。剛開始有點生氣,多撞幾次之後,心里有點驚異變化起來,每當自己胸部與王浩那結實的後背巨烈沖撞在一起時,一陣陣觸電般的快意傳遍周身。這種觸踫,她這輩子只與老公有過,而王浩現在是第二個與之親密接觸的男人。小媳婦的心,開始有點蕩漾起來。她心里想︰眼前這個帥氣陽光的青年男子,可比自己老公好多了啊!想到此,她心里又害羞死了,怪自己怎麼會這麼不知廉恥地瞎想。不過,當她听王浩叫自己抓牢他的雙肩時,她又感覺那是故意的行為,她就罵道︰「你個死王浩,就想賺我便宜,我才不踫你,哼!」
這下王浩心里也有點火了,好心叫你抓牢,以免沖撞,你還把我當做小流氓了,當下便生氣地說︰「阿娟你這個丑媳婦,誰想吃你豆腐賺你便宜啦,我家媳婦比你年輕漂亮多了,誰稀罕你來啦?不抓拉倒,倒霉的是你。」說完便加速,摩托車便箭一般飛了出去。誰想到,前面汽車突然來個急殺車,王浩來不及多想,右腳一腳殺車踩死。摩托車可是停住了,可身後的阿娟整個前胸重重地撞在王浩結實的後背上。這下相撞,力道可夠大了,阿娟前胸兩個山峰不但沒有觸電感覺,反而一陣疼痛。王浩便關切地問她︰「阿娟,你沒事吧?」
阿娟生氣地罵道︰「你都弄痛死我了,以後再也不跟你出來了,你太壞!」
王浩呵呵兩聲,心想不跟我來還真的巴不得呢,他笑笑說︰「快抓我肩膀吧,對你有好處。」
阿娟心里雖然不怎麼願意,但她害怕再來一次猛烈沖撞,那自己的前胸就真的承受不起了。她罵了一句︰「壞東西。」然後乖乖地伸出兩只手抓住王浩那肌肉結實的肩膀。說來奇怪,自抓牢王浩肩膀之後,阿娟再也不會沖撞到他的後背上了,即便有殺車,也只是稍微前傾一下。這下阿娟心里那股氣漸漸消掉,心里感覺自己錯怪他。不過,自己也白白讓他吃了豆腐啊,雖說不是有意,但自己可是個良家媳婦,這便宜可真的讓他撿去了。好在沒人知道,想到這里,她臉上竟然又發燒起來。
王浩只管專注駕駛摩托朝前奔馳,那管身後的阿娟在思想什麼,只要她不沖撞就好。
麻涌紙箱廠是個很小的私人廠家,廠就建在張老板那個村莊上,張老板家與廠就兩對面。上次送一車紙,五萬八千元,張老板因為手頭緊,只付四萬,另外一萬八千多答應月底付。
那個村莊不大,剛改革開放的東莞,鄉村依舊還是很破舊,沒幾家新樓房。就連張老板的房子,也是半舊的二層紅磚瓦房,沒有裝修,估計他也是剛剛開始創業之中。王浩帶著阿娟來到張老板家門口,停好車,兩人一起走進張老板家門口,王浩便朝門里叫了一聲︰「張老板在家嗎?」
話音剛落,張老板便迎了出來︰「王總管來啦,快進家里喝茶。」轉眼看到王浩身邊的站著一位年輕有點漂亮的女孩,一臉樸實農村漢子的張老板便問王浩︰「王總管,這是你老婆嗎?」
王浩趕緊說︰「不是,她是我們住宿的老干招待所服務員,沒事跟來玩的。」
這時,站在王浩身旁的阿娟可就有點不自然了,她有點拘謹地跟隨王浩走進張老板家里。
張老板一邊泡茶一邊問王浩︰「她是外地人吧?」在張老板眼里,他認為王浩帶來這個女孩子一定是那種不好的女人。
王浩心中有點明白張老板問話的意思,因為那個時候的東莞,很多外地來務工的農村女孩,就去當那種女人。王潔告訴他︰「她是東莞城里人,她叔叔就是老干招待所主任。」
張老板听王浩說後,便用東莞方言與阿娟說︰「真是東莞人嘛!」
阿娟有點拘束地用東莞話說︰「是的。」
張老板說︰「干嘛跟總管來鄉下?」
在他眼里,本地女孩更加不應該跟外地男人出來,他是個實在的農民創業者,他一定看不了東莞城里那些亂七八糟的現象。
阿娟面無表情地說︰「沒事就想出來玩玩。」
張老板也面無表情地說︰「跟人家出來工作有什麼好玩的。」
那阿娟听張老板這麼說話,干脆就不來回答他了。
王浩雖然不會說東莞話,但多少還能听懂一些。听張老板這麼一說,他知道張老板看不習慣自己帶個女孩出來,便不希望帶本地女孩。那是張老板那東莞人的一種自尊心態!王浩通過這一次教訓,深深地敲打了自己那顆不夠自律之心,他發誓從今以後絕對不能在工作中帶女性在身旁。而且,他也決定斷絕與張老板以後的業務來往,因為他有瞧不起外來人的心態。
王浩拿了全部余下的貨款,便告辭張老板,騎上摩托帶著阿娟一聲不響地向莞城奔去。
阿娟也看出王浩不高興的神情,她心里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跟來,讓張老板誤會引起的。她在心里痛恨那個多管閑事的張老板,關他屁事啊,我跟誰出來關他鳥事。只是她心里知道,這可影響王浩的工作大事了,因此,她心里還是有點膽怯,怕王浩凶自己一頓。離開村莊很遠了,她才囁嚅地叫了聲︰「王浩,你生氣啦?」
听到阿娟說話,王浩心里本來是有點悶悶不樂,有點怪阿娟要跟自己來。現在想想,還是要怪自己。平常日子,也許是自己太平易近人,又喜歡說笑,所以一般認識自己的女人大多對自己比較好,這阿娟也算是這樣吧。看來,以後自己還是少跟女人接觸好。這次也不能怪阿娟,只能怪自己。想到這里,他就說︰「不生氣。以後你還敢跟我出來嗎?」
阿娟說︰「打死都不來了!」
這下王浩心里反倒釋懷了,通過這一次教訓,相信她以後不敢再來,而自己從今以後也不會再帶不相關的女人出來,少與女性來往。只是眼下自己認識的就有阿蘭,方姐,阿靜和小蓮。阿蘭對自己那麼真心,還把身體給了自己,並且在業務上一直在幫助自己,這女人不能丟。方姐這女人曾經很麻煩,現在也成為姐弟,業務上還要有聯系,也不能丟。那阿靜小蓮呢?那是自己在廣州車站出手相救認下的兩個小妹,平常日子,有她們倆說說話,到辦事處相聚,也挺歡樂。總不能把她倆從自己的記憶中刪除吧,但要把握好分寸,不能超越兄妹情感。
摩托車回到了招待所,阿娟回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