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小王氏,雖然不怎麼受夫君寵愛,但大伯父晉安侯對她還是甚為敬重的,再加上太夫人對她也是寵信有加,而她自己又有一子兩女,地位自然穩如泰山。
如今她對小叔子那番心思,想來也就是私下自我感傷一番,再就是因嫉恨而對娘親動些手腳,不管怎麼說也是不敢讓人察覺的,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她那三個兒女著想。再加上自己與她也相處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知道她也是甚為維護晉安侯府臉面的,畢竟日後繼承晉安侯爵位的只能是她的嫡親兒子楚晟瑞。
再者,她戀慕的是自己的父親,如果鬧將開來,固然大夫人落不到好,但亦對爹爹名聲有礙,日後對仕途也會有影響。
想到這里,楚*不禁揉揉額角,想就此事回擊大夫人,不得不說有點投鼠忌器。
唯今之計,只能是讓太夫人察覺她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事關親生兒子,就算太夫人再怎麼寵信她,也不得不對她作出一番處理,而大夫人自然亦會有所收斂。前世大夫人所出的三個兒女對自已一家也算頗有照應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她三個兒女份上,楚*也不想讓鬧得大夫人太過于難看,只要讓她日後別再對娘親起什麼壞心思就可以了。
「你命馬婆子偷偷將大夫人慫恿三夫人來鬧娘親及夜里抱著碧雲緞又哭又笑的事傳到祖母院里去。記住,只要讓寧康院幾個能接觸到太夫人的丫頭婆子知道就行了,千萬別傳揚開來。」楚*吩咐盈碧道。
「奴婢知道了!」盈碧應道。頓了頓,又懷疑道,「馬婆子能行嗎?」
楚*微微一笑,「能,她對做這些事最在行不過了!她要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踏雪無痕金燕子是誰啊,大名鼎鼎的哨子,最擅長打探及傳播小道消息的了,否則前世慕錦毅又怎會到處查找她的下落。
盈碧狐疑地望望自家小姐,總覺得小姐對那個馬婆子特別有信心似的,可這二人之前明明沒有接觸過才對啊!
「去吧,馬婆子一定能辦得妥妥的,你就睜大眼楮看著吧!」
「哦!那奴婢就去吩咐她了!」盈碧無奈地點點頭,微微行了一禮便告退下去了。
「你這大半日來都這一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為難?」太夫人看著身邊的老嬤嬤黃氏無奈地道。
「老奴只是、只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黃嬤嬤遲疑著道。
「有話只說就是了,做什麼這樣吞吞吐吐的,這不像你的性格!」
黃嬤嬤猶豫了片刻,想了想,還是老實說來,「今日老奴偶爾听到一消息,是有關大夫人的,只是也不知真假。」
「你怎麼也相信這些小道消息來了?」太夫人搖頭笑道。
「這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關鍵是,有些事還真是胡亂傳不出來的。」
「哦?是什麼事,你且說來听听!」
黃嬤嬤便伏在太夫人耳邊把听到的消息嘰嘰咕咕地說一遍。
太夫人越听臉色越沉重,待黃嬤嬤說完後,臉上神色已經黑成一片了。
「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可看到是什麼人傳的?」太夫人沉聲問道。其實心里也信了幾分,畢竟以黃嬤嬤的為人,沒有十成把握是不敢把這些消息傳到自己耳邊來的。
「大夫人挑撥三夫人鬧到二夫人,間接導致二夫人動了胎氣那事倒一時還找不到確切的證據,可是大夫人半夜里抱著碧雲緞又哭又笑的事可是千真萬確的,據說听到的聲音的除了當天晚上值夜的婆子外,還有一個起夜的丫頭也听到了,還被嚇得不輕。」黃嬤嬤道。
「你把那天值夜的婆子和那個丫頭叫來,我細細盤問一番。」太夫人神情一凜,吩咐黃嬤嬤道。片刻,又囑咐道,「這事不能外傳,你看看有哪些人知道的,好好敲打一番。還有,再命人去查一下三媳婦那事,看到底是不是大媳婦在背後弄出來的!」
「老奴知道了!」黃嬤嬤行了禮便退出去了。
待黃嬤嬤離去後,太夫人臉色更差了。大兒媳婦這是要做什麼?二兒媳懷孕又礙不著她,老二一家日後是要分出府去單過的,與大房並無利益沖突。再者,三更半夜的抱著匹錦緞又哭又笑的這又是做什麼?難道被什麼沖撞了?可平日里看她還是精明能干的樣子,並不像被些不干淨的東西沖撞到,難道背後還有些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太夫人越想心越往下沉,事關二兒子的子嗣,況且二房人丁不旺,這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放過,畢竟陶氏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自己盼了十幾年的。
「小姐,馬婆子傳話來說太夫人那邊已經命人在查了!」盈碧壓听聲音伏在楚*耳邊道。
楚*點點頭。祖母雖然早已多年不理事,可府中上上下下不少的事只要她想查還是能查到的,畢竟如今人人稱贊一聲‘能干’的大夫人也是她親手教出來的。再者,就她前世的經驗來看,祖母並沒有將府里全部的權利移交給大夫人,她手中也是掌握著一部分勢力的。
「那我們現在需要做什麼嗎?」盈碧又問。
「不必,我們什麼也不用做,讓祖母那邊查就是!」楚*搖搖頭,既然太夫人出手了,自己再多做什麼都會打草驚蛇,到時讓太夫人懷疑到自己身上來就不好了。
「太夫人,已經查清楚了,先故意使人誤導三夫人的是大夫人院里的紅綿姑娘,後來又找人在三夫人跟前散播三少爺弄虛作假的則在大夫人女乃兄,而那碧雲緞則是往年二夫人送回府里的年禮,瞧著並無什麼不妥之處。」黃嬤嬤小聲地向太夫人回稟這幾日來的調查結果。
「可查清楚大夫人為什麼要針對二夫人嗎?」太夫人問。
「這、倒沒有!」黃嬤嬤有點慚愧地回道。
「嗯!」太夫人右手食指輕輕敲著紅木榻的扶手,腦子里飛快運轉著既是親佷女又是兒媳婦的小王氏的事跡。
十三歲被自己接入府內,其實已有將其說給長子的打算,接入府只不過是提前接到身邊細細教導一番,畢竟以兄嫂家境及見識,教養出的女兒要當侯府主母還是有一定的不足的。而且,雖然自己心中認定了她當大兒媳婦,但如果實在是扶不起的阿斗,自己也是不願意委屈長子,更不願意拿整個侯府的未來來賭的。幸而這個佷女是個聰明的,凡事又好學,只要自己再多加教導,足以擔當一府主母之責。
再者,接佷女進府也有讓長子與她小小相處一番的想法,雖然這做法甚不合規矩,但自己當年頗受兄嫂照顧,故亦希望佷女嫁進來後能夫妻和睦、舉案齊眉。而從當年的種種跡象來看,她與伯豪兄弟三人相處得也頗為融洽,更讓自己認定她將來會是個敬愛丈夫、善待小叔的賢妻人選。
如今二媳婦懷孕,她為什麼要背後設計陷害?若說是為了家產也太夸張了些,就算二媳婦生下的是個兒子,也分不了多少產業去,更何況現在是男是女還不清楚呢,因為這些就動手實在是太過荒謬,不像她的處事方式。
太夫人正百思不得其解當中,黃嬤嬤似想起了什麼,試探著說,「大夫人當年未嫁時,老奴就仿佛听她說過將來要以碧雲緞做嫁衣的,不知如今大夫人的異樣與這事有沒有聯系?」
「這個我也記得,當時老二還取笑她小小年紀就想嫁人了呢!」想起過往,太夫人不禁微笑。
「其實說起來還是太夫人您對當年的表小姐寵愛有加,簡直是把她當親閨女般對待了,三位少爺也跟她像親兄妹一樣。」黃嬤嬤笑著道。
「我只有兒子,沒有女兒,說起來也真有點把她當閨女般疼愛的。」頓了頓,像是猛然想起什麼似的,太夫人瞪大眼楮死死盯著黃嬤嬤,「你剛才說什麼?」
黃嬤嬤見太夫人臉色突變,一下子被嚇到了,「奴、奴婢說太夫人把、把表小姐當親閨女般對待!」
「不是這句,下一句!」太夫人厲聲道。
「說、說三、三位少爺也、也跟她像親兄妹一樣!」
太夫人死死絞著衣袖,就是這句,就是這句親兄妹一樣!
細細想來,當年她在府中種種行為都表明了是心有所屬的,而自己問起她是否願意當自己兒媳婦時,她臉上也是少女懷春般的嬌羞,而自己也只當她一早從父母那里得知她將會嫁入侯府當長媳,故才在被問及親事時如此表情。而今想想她成婚後的模樣,哪像是得償所願的樣子!而今她對二媳婦出手,莫非……一個荒唐至極的念頭突然浮現在她腦海里。
一想這里,太夫人心里‘突突突’地一陣亂跳。
「太、太夫人?」黃嬤嬤見她神情不對勁,試探著喚了一聲。
太夫人從沉思中回轉過來,不由長嘆一聲,「或許我當年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傳我命令,日後府里再有人對二夫人動了胎氣一事說三道四的便杖責五十,再趕出府去!」
「奴婢這就去!」黃嬤嬤不敢耽擱,匆匆施禮告退而去。
隔得幾日,府里便有幾個婆子因為散播謠言、議論主家被太夫人下令杖責五十,驅趕到莊子去了。
而又隔幾日,因太夫人連日里心神不寧,導致夜里睡不安穩,慈恩寺里的大師說是被沖撞到了,得讓身邊最有身份的女性親屬在佛祖面前抄經祈福三個月,而這個親屬自然是府里除太夫人外最為尊貴的侯夫人小王氏了。于是,大夫人便主動請纓往小佛堂里閉關抄經為太夫人祈福,府里的大小事務則讓明年將嫁入衛郡王府里大小姐楚明婉管理,也當是為將來當家作主歷練一番。
楚*听得消息,便知道這是太夫人已經察覺大夫人對自家爹爹那番小心思了,只是為了侯府顏面,也只能這樣掛著遮羞布大懲小誡一番,而大夫人是個要臉面的人,如今心里那點心思被人察覺,想來日後也只能夾起尾巴做人,再不敢出什麼妖蛾子了。只是前世娘親小產後太夫人也曾下過這樣的命令,想來那時她也查出背後是大夫人搞的鬼了,而前世大夫人可不是在府里的佛堂抄經祈福的,而是去了廟里,可恨前世自己眼盲耳塞,讓娘親遭了那樣的罪。
知道目的基本達成後,楚*也不想再多做些什麼,反正她求的也只是爹娘平安,雖然仍是對大夫人針對娘親的行為十分痛恨,但這府里卻是不能有那麼一個名聲有礙的當家主母的,只要大夫人日後安份守紀的,她也樂得裝著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這晚剛一從衙內出來便被同僚拉去小聚的楚仲熙,好不容易擺月兌眾人的糾纏,匆匆往家里趕,剛穿過二門小半刻,便听得身後有人喚他,「二弟!」
應聲回頭一看,「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