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卯日星君卻不知是被誰氣到了,連帶著萬里闊土都無一不被他烤的熱乎乎的。
本想去神族的哪一處仙山轉悠轉悠,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卻偏偏如此趕巧的遇上個這麼倒霉的天氣,連帶著山里頭的太陽都十分曬人。
我打著扇子,招了朵雲來乘著便回了魔族。
好在魔族邊緣並不歸天族的卯日星君所管轄,這才得以讓我找了處陰涼地兒。
紅白交簇的夾竹桃葉葉蓁蓁的長開,正好湊出塊陰涼地供我乘涼。
我就著地坐下,折下一朵白色的夾竹桃捏在手里。
撐著腦袋仔細的觀摩,無意間卻看到身前一襲玄色長袍。
我抬頭順著衣角看上去,不偏不倚對上慕伶黝黑而深邃的眸子。我笑不出來,只能揮揮手表示打招呼。我說︰「你今天沒有事嗎?怎麼有功夫來尋我?」
按照往常的情況來說,慕伶此刻應是很忙的才是。身為魔君,既要管著下邊人,又要管著身邊人。下邊人倒是好管得很,完全可以用武力壓制。但是身邊人就不好管了,這個所謂的身邊人其實可以算作是,他夫人,他紅顏,他小妾等等之類的。所以說,他一個魔君當得多不容易啊!
這不容易里頭,我的功勞是尤為的大。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慕伶他如今已經有十八萬歲了,但是至今還是沒有娶親。我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生理疾病。
作為他紅顏,我比較糟心。就把這個想法跟他說了,後來……至于後來,他溫和的挑起我下巴,又溫和的笑了笑對我說︰「你這麼關心,我們可以試一試。」
然後……然後我就嚇的跑了。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因為,再然後我就死了……
這也是我為什麼到現今為止,我都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我的夢境,還是我真的活過來了。
其實,我死之前是這麼想的,死了也挺好的,什麼抱怨責罵都听不到了。可老天有點像是專門跟我作對似的,愣是讓我毫無征兆的活了過來。
所以,在我活過來之後的六千年里,我一般遇到壞事,都在心里吶喊著與自己相反的事兒。期望能像我死的時候一樣,還有機會活過來。
譬如說,在魔族御廚熬湯的時候,我特想吃成了形的人參時。我在心里默念,千萬不要有成形的人參,千萬不要有。結果,那個廚師,他真的沒上成形的人參……
一開始我不信,想著老天爺應該有失手的時候吧!于是,我鍥而不舍的在經過了前前後後數千次的默念後,我徹底放棄了。
這個結果告訴我們,老天爺是騙小孩的!
當然,我已經不是個小孩了,我已經有十萬九千多歲了。
後來,因為我為這事兒頹廢了好久,慕伶就問我怎麼了。我告訴他事情原委,他鄭重中又帶著點笑意的說︰「或許,你這條命就是老天爺瞎了眼一不小心救的。」
我踢了他一腳,追殺了他整整一個月。
後來是因為他主動給我熬了碗成了形的人參,我就和他冰釋前嫌了。再來就是,我真的是打不過他。此時給你個台階下,不趕緊下若愣在一邊,下場必然很慘。由此可見,我還是有點小聰明的,但是大部分都是出于腦袋犯抽狀態……
有陣陣涼風吹過,夾竹桃擦過我的後背摩挲出「沙沙」聲響。慕伶的袍邊也被微微卷起,他抿了抿唇,扯出點笑意︰「有位客人醒了,我相信你見了一定很驚訝。但是,不用太過于害怕。」
我還沒來得及問是那位客人是誰,湛藍的水袖袍子映的我有些晃神。
身前像是放了面鏡子,一模一樣的眉眼。但卻是一臉平靜,長相清秀。面前和我長得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說︰「主人,好久不見。」
我不禁眯起眼楮,細細打量。
縱然是我活過來之後我也不曾有過僕人,若是換做我沒死之前,好像大部分都是我給別人當奴隸使吧!
這關系有點混亂。長得和我差不多,聲音的調調也差不多。我背後一陣涼意,而後又配合的刮過一陣風。內心抽搐著,不會是我的鬼魂吧!我被腦海里的想法嚇得愣住了,僵硬的轉過頭,對慕伶說︰「你掐一下我,我是不是死了?這是夢對不對?我是不是一直在做夢?」
慕伶很堅定的搖搖頭,這是我從未見過的鄭重表情,也就是說這是真的?!
我下意識往後面的夾竹桃叢里縮了縮,咽了口唾沫。拿著手里的白夾竹桃指著那個「我」說︰「你誰啊!」此間,手一直在空中微微顫抖。
她學著我的樣子眯了眯眼,我心里一陣顫栗。她說︰「我就是你……」我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退,又听她接著說,「的心。」
我目瞪口呆,一個聲調︰「啊?」
她又重復一遍︰「我是你的心。」
我慌亂的抬起手,模了模自己的心口。
好像……已經沒有跳動的聲音了,真的沒有了。
她說的是真的,我好像從活過來之後就感覺不到心跳了。
甚至……甚至連所謂的笑都做不出來。
只是無窮無盡的害怕無限蔓延,蔓延到布滿我整個思維。
以前我是怎樣的呢?我會笑,會哭,會難過,會開心,會生氣……但是現在卻不會了。
我捂著心口,抬頭望向慕伶,一切的疑問都該由他來解答吧!
我記得,我死在仙族的夢回山。醒來後卻在魔族,而且由妖變成了一個魔。
我努力裝的很平靜,不動神色的深吸一口氣,對慕伶說︰「告訴我,究竟我是怎麼活過來的……」
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我看到慕伶眼神中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