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英和藍鳳奴又在黑暗中呆了不知多久,敵人的腳步聲來了又走,走了又來,許多次後終于恢復了一片寂靜。
藍鳳奴輕聲說︰「洪隊長,敵人向南搜索正好切斷了我們的路線。我先出去把敵人吸引開,你听到三聲槍響後再出去。」
「這太危險了,我不同意你去。」洪英也明白現在敵人都在南面森林的邊緣,她們出去了也無法沖入蘆葦蕩,藍鳳奴引開敵人是唯一的辦法。可是,她一想到藍鳳奴走後就剩下她一個人孤的,心里便十分害怕。
藍鳳奴堅持說︰「洪隊長,你還記得姚縣長怎麼囑咐的?如果我不引開敵人,你怎麼能完成任務?」
洪英听了又吃一驚。出城前姚有財特意把她單獨拉到一邊,告訴她關鍵時刻可以讓藍鳳奴吸引敵人,保證她完成任務。可這話藍鳳奴怎麼知道的?難道姚有財也私下囑咐過藍鳳奴?洪英回憶當時的情況,她帶著藍鳳奴一起去的南城門,沒有印象姚有財和藍鳳奴單獨說過話。
洪英剛想問,藍鳳奴已經起身向上爬去,還叮囑了句︰「隊長,我開三槍後才能出去,一定等到三槍啊,。」
當秦漢引爆手榴彈後,牛疤臉心里很著急。他早帶人勘察過這段路,知道此處距森林邊緣不遠,一旦出了森林就是一片蘆葦蕩,共軍鑽進去再想抓可比登天還難。他倒不擔心共軍能找到主力部隊,因為穿過蘆葦蕩還是要經過九龍山,許一刀在山中設了哨卡,共軍過去還是會被抓獲。
但是,如果人在九龍山被抓,那可是許一刀的功勞。蔣報國不讓飛虎隊參與攻城,派了所有人在森林中搜索共軍,本來就是為了保存實力找的接口。不想折騰了一夜加上大半天,五個共軍才死了兩個,自己損失了不少人手,還有三個再逃。如果逃跑的共軍再被許一刀抓住,自己的飛虎隊算是丟足了面子,蔣報國也更沒有威信控制這幾股悍匪。
牛疤臉正胡思亂想著,西面的六個匪兵押著朱有田回來了。
朱有田的衣服被扯成一條一綹的,幾乎成了紅色,左半邊臉腫了起來,眼眶烏青,顯然是受了毒打。他被五花大綁著,脖子上還拴在拇指粗的麻繩,由前面一個匪兵牽著,走起路來東倒西歪的。後面四個匪兵倒提著槍,見他走的稍慢,槍托就會沒頭沒腦的打在他身上。
朱有田努力的維持著平衡,不敢摔倒。在被押回的路上他幾次摔倒,馬上招致一頓難以忍受的毒打,雖然他的革命意志非常堅強,可還是下意識的想避免挨打。朱有田就這樣踉踉蹌蹌的來到牛吧臉面前,小腿彎處被匪兵用力一踹,他噗通跪倒在地。
「報告長官,這個共軍太可惡了,一路又打死了我們四個兄弟。他沒子彈了,又跑進一條死路我們才抓住他。他竟然還想用手榴彈自殺,幸虧他的手榴彈是顆臭蛋,否則我們幾個也完了。」牽著朱有田的匪兵向牛疤臉報告情況,說到氣憤處對著牛有田當胸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牛疤臉听說又損失了四名弟兄,氣得抬腳對著趴在地上的朱有田踢去,朱有田的右臉登時也腫了起來,忍不住「哎呦」的叫出聲來。
「綁起來扔在這兒,我們要馬上出發抓捕剩下的兩名共軍。」牛疤臉命令道。
兩個匪兵過來把朱有田的雙腳捆到一起,然後把捆腳的繩子穿過捆胳膊的繩子用力一勒,朱有田的身體就反躬著,手腳被捆到了一起。
這時搜索的匪兵們也回來了,李二麻子帶頭報告說︰「長官,我勘察了共軍的腳印,另外兩個應該是女人,而且其中一個已經體力不支了。不過,另一個很奇怪,我判斷身高應該在一米六以上,可是腳印輕得幾乎看不到,就像沒有體重一般。」
李二麻子是山地追蹤老手,任何蛛絲馬跡很難逃月兌他的發現了洪英和藍鳳奴的腳印,並且依據腳印形狀深淺及用力部位判斷出了兩人的性別,也看出了洪英走路踉蹌,唯一讓他不解的就是藍鳳奴的腳印,如果不是他有多年的經驗,幾乎看不出還有這麼個人。
牛疤臉很相信李二麻子的判斷,說道︰「好,兩個女人跑不了多遠。二麻子,你帶人繼續追蹤腳印。」他看了看趴在腳下的朱有田,對另外兩個匪兵說「你們把他吊到樹上,就在這里看守著等我們回來。」
牛疤臉知道像朱有田這樣的角色並沒有什麼審問價值。可他這次在共軍手里折了不少弟兄,讓他心里極為憤怒。他決心要剜出共軍的活心來祭奠死去的弟兄,所以沒有槍斃朱有田,而且讓土匪把他吊在樹上,防止森林里有野獸蛇蠍傷了他。
李二麻子帶著匪兵順著洪英二人的腳印搜索前進。在森林里追蹤腳印不是個很容易的事,腳印時斷時續,有時連續百十米都沒有腳印出現,虧得李二麻子當年在緬甸和日本鬼子森林斗法時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一路追來沒有被甩下,直到來到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前。
李二麻子很奇怪。共軍的腳印已經越來越清晰了,尤其是其中一個人的腳印越來越深,而且顯然是腳後跟著地更重,這是力量衰竭的表現。但到了這處灌木叢前,腳印卻失去了蹤跡,。
二麻子讓幾個匪兵仔細搜查灌木,他們用槍管挑開外面的灌木,里面還是密密麻麻的荊棘,荊條上生滿尖刺,絕對無法藏人。待到牛疤臉帶著人趕到時,李二麻子甚至已經用匕首清除了近半米深的荊條,可再往里還是同樣情況,人根本無法進去。
牛疤臉看了也覺得奇怪,他很相信李二麻子的眼光,既然二麻子說腳印是奔著灌木來的,那就一定是這樣。可眼前的灌木又分明不能藏人,共軍難道能插了翅膀飛過去?
「共軍不會使了什麼障眼法把我們引到這里?」牛吧臉嘟囔著。
「不可能。長官,共軍到了這里要想離開,總會留下些蹤跡,尤其是這個腳印,您看,明顯是已經疲憊不堪的人才會這樣。這樣的人如果離開不可能沒有痕跡,但我仔細查看了,的確沒有任何離開的痕跡。」李二麻子說。
牛疤臉對著灌木沉吟道︰「這樣密集的灌木是進不去人的,真是奇怪。兄弟們,無論共軍耍什麼花招,也只能向南面一條路逃竄。我們馬上向南搜索,在森林邊緣堵住共軍,我看著兩個娘們還能飛上天去。」
他雖然這麼說,可對眼前的情形還是滿懷狐疑。所以,他叫李二麻子帶人向南趕,自己留下幾個人又仔細的搜索了周圍,來來回回幾次還是沒有蹤跡,這才帶人前去追趕李二麻子。
他帶人正往南走著,忽然身後「砰」的響了一槍。匪兵們慌忙臥倒在地向後觀察,見到很遠的樹後面有個人影一閃,都亂喊起來︰「共軍,共軍在那邊。」
牛疤臉也看到了那個影子,心中暗笑︰「這個共軍主動現身,就是想把我們從南面引開,讓另一個共軍逃月兌。哼哼,這種小兒科的玩意太可笑了,我正好將計就計。」
槍聲是從剛才灌木叢不遠處發出的,此時牛疤臉堅信兩個共軍躲藏的地方和那片灌木叢有關系,只要守住這片灌木,不愁抓不住共軍。李二麻子已經帶著部分人去南面森林邊緣設卡,如果有漏網的共軍一定逃不過去,牛疤臉放心的帶著其余匪兵又返回灌木叢。
就在牛吧臉一行已經快到原處的時候,忽然在他們南側又響了一槍。這次牛疤臉看得很清楚,是一個女共軍飛快的向南跑去,他甚至能看清女共軍長發飄飄的婀娜身姿。
「追,抓活的。」牛疤臉下達了命令。他想,即便剛才共軍躲在灌木叢中,現在也已經離開了。雖然眼前只有一個女共軍,一定是為了另一個打掩護,但自己在南側安排了人,另一個共軍也逃不出去,不妨先把這個抓住。
就在牛吧臉帶人向南追了百十米時,忽然听到身後有女人尖叫聲。
「哎呦媽呀,救命啊,救救我。」女人的叫聲既慌亂又淒慘,似乎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牛疤臉示意幾個匪兵繼續追趕,自己帶人向後跑去,很快見到一個女人掙扎著從剛才那片灌木叢中跑出來。這女人頭發散亂,神色驚慌,身上的黃色軍服已經被帶刺的荊棘掛出很多破洞,鞋也掉了一只。
牛疤臉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共軍,看她破爛的衣服,剛才一定躲在了荊棘叢中。不過牛吧臉怎麼也想不清楚,剛才搜查的時候,分明看到密密麻麻的灌木根本進不去人,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樣藏進去的。讓牛疤臉更驚訝的是,這個女人見了他們,不但不套,反而沖著他們瘋狂的跑來,幾乎是哭泣著大呼︰「救救我,救救我啊。」
牛吧臉想到了用手榴彈和自己人同歸于盡的兩個共軍,料想對面的女人用的是同樣的花招。他猶豫著是不是要擊斃這個女人,可听到女人淒慘的呼喊聲,竟讓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感到心怵。就這麼稍一猶豫,女人已經瘋狂的跑到牛疤臉面前,一跤摔倒在地,連嘴上吃進了地上的爛泥都顧不上抹,掙扎著向牛疤臉爬去,還哭喊著︰「救命,救救我。」聲音越來越弱。
牛吧臉看著在地上爬的女人,不禁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