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萬貫這時候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本來是個生意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不論是國民黨的天下還是**的天下,他都會極力巴結。只因為他花了不少力氣巴結**政府,反而遭受了批斗,被沒收了財產,心里恨劉寶龍,所以才向土匪告密。
可他沒想到這些土匪比劉寶龍更麻煩,先是打死了藍老漢,現在又得罪大巫。這兩個人在藍萬貫心目中都是絕對不能得罪的。他先前得罪了藍鳳奴結果死了個兒子,而大巫的法力更是在上輩人中就流傳甚廣,得罪這兩個人必然要遭報應。
雖然動手的是土匪,但事情起因卻是自己告密。他很相信頭上三尺有神明,所以平時盡管霸道些,其實並不敢干傷天害理的事。這次算是完了,頭上的神明必然明察秋毫,自己攤上了大麻煩。
「這是大巫啊,大當家的求你趕快退出去,否則要遭報應的。」藍萬貫一邊給大巫磕頭,一邊帶著哭腔對朱彪說。
朱彪咋一听說是大巫也很吃驚。對大巫不恭敬的後果有很多傳說,無一不是淒慘的下場,朱彪自小也受這些傳說的燻陶,骨子里對大巫感到神秘和敬畏。不過,他自從上山落草後殺人如麻,暴虐之氣讓他很快從敬畏中擺月兌出來。
「他娘的,怪不得黃三姑那娘們敢搶大巫的碧玉刀,原來這老巫婆就是個快死了的老太婆。」朱彪心里暗想。他叫土匪把藍萬貫拖到院外,自己踱步到大巫面前,臉上擠出絲笑容,彎著腰問︰「老人家,您就是湘西大巫?」
大巫突然睜開了眼楮,眼神中射出一道寒光,隨後又歸于混沌,緩緩的閉上眼楮,滿是皺紋的臉上毫無表情。
朱彪和大巫眼神相接的那一瞬間竟然打了個寒顫,一時間心神不寧,其他書友正在看:。待大巫閉上眼楮後他才鎮定下來,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不過,他還是壓著心中怒氣,又問︰「老人家,不是我們不敬神靈,實在是有個邪惡的共-黨首領逃到了這里。請大巫指點迷津,我們抓了馬上退出去。」
大巫臉上忽然顯出一絲冷笑,又緩緩睜開眼楮看著朱彪,但眼神混沌,似乎在看朱彪,又好像看的是朱彪身後遙遠的地方。
朱彪終于按捺不住了,提高了嗓門道︰「老太婆,別他娘的跟老子裝瘋賣傻。快說,你把共-黨藏在哪里了?」
大巫臉上又歸于平靜,灰蒙蒙的眼神對著朱彪,臉上卻紅潤起來,而且越來越紅。
「他媽的,給老子抓起來。」大巫的蔑視讓朱彪的火氣沖了上來,他不管不顧的命令匪兵動手。
匪兵們心里害怕,半晌才有兩個膽大的上前,畏縮著拉大巫的胳膊。
「媽呀。」兩個匪兵剛接觸到大巫身體,猛然縮回手,大聲呼痛。這兩人抬手一看,手掌上燙起了一片水泡。圍著大巫的匪兵嚇得向後退了幾步,驚恐的看著端著在蒲團上的老太太。
大巫稀疏的頭發像遇到了火灼一般蜷曲起來,身上很快冒出青煙,衣服發出燒焦的味道。不一會,她的口、鼻、耳中冒出青色火苗,臉上出現了很詭異的神情。火苗越來越大,很快吞噬了她整個身軀,看得匪兵們目瞪口呆。
不一會,火勢變小,然後熄滅了,蒲團上只剩下一堆白色灰燼,還冒著青煙。
盡快朱彪惡膽包天,看了眼前的景象還是唬得面如土色,過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嘟囔著︰「這,這他娘的是怎麼回事。」
這時,一陣風吹過,蒲團上的白灰被吹了起來,居然形成一條白帶飛向空中。土匪們抬頭看著白帶,有人驚叫︰「龍,這是一條龍。」
朱彪也看到了,這些白灰在空中飛舞,看上去就像一條張牙舞爪的白龍,盤旋許久,才隨風飛向遠方。朱彪心里也害怕,這大巫先自燃,而後骨灰又化作飛龍,看來這老太婆不是凡人。等他低下頭,卻又發現了奇怪的事情。
大巫全身都化成了灰燼,連身上帶的金銀首飾都似乎燒化了,但身下的蒲團卻絲毫無損。風吹走骨灰後,這蒲團似乎像新的一樣,上面的一龍二鳳栩栩如生。
朱彪拿起蒲團捏了捏,就是普通的綢布里面包著棉花,看不出任何異樣,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眼看著院子里發生的一切,朱彪心中感到恐懼,忙招呼匪兵們趕緊離開這里。
就在朱彪轉身的一瞬間,一股陰風吹過,直吹進正廳內。房內香案上的燭光閃爍起來,蓋著香案的黃綢布也前後搖擺。
朱彪隱約覺得黃綢布擺動時在香案下面露出一雙腳。剛才他曾掀起綢布查看香案下面,里面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現在怎麼會有一雙腳。他不想信的揉了揉眼楮仔細看,但陰風過去後,黃綢布又搭到地上,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真他娘的邪門兒,香案下好像有人。來人,跟我進去看看。」朱彪喊了兩個匪兵,一起又進到正廳。他猛地掀開黃綢布,看到香案下蹲著一個人,手里還拿著一把駁殼槍。
朱彪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外面,縱身跳上了香案,「砰砰」兩聲槍響,跟著進來的兩個匪兵遭了殃,一個被打中大腿,另一個在掀開黃綢時低著頭往里看,結果正打中腦門,當時就沒了氣。
朱彪動作很快,他跳上香案後腳尖一點又從一側落到地上,雙手拿住案頭把香案掀翻了,然後揉身上前,踢飛了槍,順勢向下蹬去,正好蹬中了這人耳根,這人「啊」的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朱彪提著這人後領把他拖出正廳扔在院子地上,大喊道︰「老藍,你她娘的馬上進來認人。」
朱彪喊了半天也沒見藍萬貫進來,這時地上的人緩過來,喘了一口長氣,。朱彪用腳把這人翻成仰面朝天,踩住了他的胸脯,對身邊的匪兵吼道︰「快去,把老藍給我架進來。」
藍萬貫死活不肯進大巫的院子,兩個匪兵幾乎是把他搬進來的。匪兵一松手他就癱倒在地。朱彪身一手提住他胳膊,指著地上的人問︰「老藍,你看看這人是誰.」
藍萬貫勉強睜開眼楮,看了看,有氣無力的說︰「劉寶龍,他就是劉寶龍。」藍萬貫全沒有了報復後的喜悅,滿臉愁苦的說完就長吁短嘆起來。
朱彪卻狂喜的大叫︰「哈哈,哈哈,老子抓到了共-黨書記。兄弟們,快把他捆起來抬走。」
劉寶龍被朱彪踩住胸口喘不過氣來,等朱彪挪開腳他不住的喘著粗氣。他任憑土匪把自己的雙手捆上,接著又把雙腳捆在一起,然後一根粗棍子從手腳間穿過,自己的身子就離了地,被兩個土匪抬著晃悠悠的走。
此時劉寶龍還糊涂著,土匪做這些的時候他幾乎都沒有感覺,剛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時隱時現,亂紛紛的讓他想不清楚。
他記得先進了藍鳳奴家里的院落。因為他想娶藍鳳奴,曾經幾次來這里訪貧問苦他知道這里無處躲藏,就從東面翻牆進了下一個院落。他也知道那個院落是大巫的住處,但他上任以來嚴守黨的民族政策,從來沒有打攪這個地位在少數民族中至高無上的大巫,所以沒有進過這個院子。
他直接跳進了內院,看到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站在正房門口看著他,眼神中透露出些悲傷,讓他心里很不舒服。老太婆伸出雞爪般的手指了指屋里,示意他躲進去。他進了房,發現除了香案外沒有任何家具,更沒有藏人的地方。
老太婆又指著香案下面要他進去,他以為下面會有個暗道,就鑽了進去,結果里面除了地面就是牆壁,他發現上當了剛要出來,就听到土匪已經進了院子。無奈之下,他只好躲在里面不動。
他能清楚的听見土匪們在院里吆喝,接著有幾個人進到房子里。有兩個土匪掀起了遮蓋香案的綢布,對著他的臉看了半晌。他本來就要開槍了,但看土匪的眼神好像並沒有看見他,他勾緊的扳機又松開了。
沒過多久,又一股土匪進到院里,他听到了藍萬貫的哭喊,料想這反動分子一定向土匪告密了,心里恨透了這個土財主,可是這時他除了躲著什麼也做不了。不多會,綢布又被掀開,一個土匪探進頭來,臉和他的臉相距不過兩寸,可還是看了看又走了。
他覺得自己似乎隱身了,土匪和自己面對面也無法發現。從外面藍萬貫的哭喊聲中他已經知道那個老太婆就是大名鼎鼎的湘西大巫,那麼自己的隱身一定是大巫施展了法力。作為革命的無神論者,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有這種事情的。
他以為自己在大巫的幫助下能夠躲過此難,甚至開始想以後怎麼感謝大巫。他是縣委書記,不能宣傳鬼神,但這大巫的法力是自己親身體驗的,這讓他很為難。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一陣淒涼的嘆息,接著一股陰風吹了進來,讓他打了個寒顫。
在往後,他就听到有土匪說香案下有人。他意識到自己暴露了,當土匪再次掀開綢布時他開了兩槍,把面前的兩個土匪打翻了。接著香案飛了起來,自己頭受到重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天下難道真的有法力,如果不是,怎麼前兩次土匪都看不見自己?可大巫真有法力,自己後來又怎麼暴露了?自己是黨的干部,怎麼能相信這種鬼神般事情呢?可是不信,這些的確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啊。
劉寶龍腦子亂哄哄的,已經陷入了模糊中,也沒注意土匪把自己扛到了什麼地方。直到土匪把他扔到地上,身上的疼痛才讓他清醒過來。
「特派員,許司令,看看我抓到了誰,哈哈哈哈。」他听到朱彪在身邊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