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田幾個人暫時壓制住了敵人,雙方對峙著,誰也不再開槍。可是,呂大田畢竟人少,如果耗到天亮,自己無法隱蔽,還是無法逃月兌。呂大田唯一的希望就是,孟營長的援兵能夠在天亮前趕到這里。
就在這時,他們的側後方響起了幾聲槍聲,寧**爬在地上,大腿和**中了幾槍,不過要命的是一槍擊中了脊椎,疼得他慘叫著在地上翻滾。
呂大田馬上翻身把槍對準了後面。風松柏雖然和寧**不斷的抬杠,實際上在班里兩人感情最深。他看到寧**的慘象按捺不住怒火,虎吼一聲站了起來,對著後面的樹林一面掃射一面沖去。
呂大田見勢不妙,也顧不得自己是否會暴露,大聲喊著︰「趴下,回來。」
風松柏好像沒听見班長的話,邊沖邊喊︰「老子跟你們拼了。土匪,有種的就出來。」
呂大田槍口對準後面,如果敵人開槍,他只能給風松柏報仇了。可是對面敵人並沒有開槍,就好像是沒有人一樣。呂大田剛松了口氣,就听風松柏一聲淒厲的慘叫,人便摔倒在地。
此時呂大田也顧不上自己隱蔽,貓著腰跑向風松柏,發現他的腿被一個大鐵夾子牢牢的夾住。這是獵人抓捕大型野獸的夾子,就是山羊的腿也能夾斷。此時夾子深入風松柏小腿中,看上去像是瓖進了腿骨。
呂大田用力的分開夾子,解下腰勒緊風松柏的大腿給他止血。這時風松柏已經疼昏過去了。呂大田看了看前面的藍古谷和已經不再翻滾的寧**,知道已經沒有希望了,可大家死也要死在一起,就拖著昏迷的風松柏往前爬,好看的小說:。這時,後面又傳來一聲槍響,呂大田只覺得後腦巨震,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來就沒了知覺。
藍古谷看到了這一切,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落在敵人手里。他並不怕死,但他怕被敵人帶到妙峰山。于是,他把槍口吞進嘴里,心里暗念著,「營長,你要給我報仇,殺光土匪,給犧牲的同志們報仇。」
他扣動了扳機。
孟中國到達青龍鎮後就一直心神不定。
青龍鎮地處荒涼的大山中,距離青龍山只有三十里。不知哪個朝代修了低矮的城牆,大概是為了防備土匪,現在已經破敗了。青龍山自古以來就是土匪的巢穴,寨牆能有多大作用已經無從考察,不過現在寨子里四百多戶人家倒有二百戶是土匪家屬,孟中國在隆回縣時就知道了。
孟中國帶著隊伍剛到鎮子邊上,鎮里的藏書記已經帶著五個干部出來迎接了。藏書記已經年過六十,古銅色皮膚,臉上滿是皺紋。他也是轉業戰士,在解放湘西的戰斗中腿負了傷就留在地方工作,現在走路還有些瘸。
藏書記向孟中國介紹了身邊的幾個干部,緊握著孟中國的手說︰「可算把你們盼來了,你們一定要把土匪消滅干淨再走啊。」他說話的聲音梗咽,說完後竟然老淚縱橫,讓孟中國不知說什麼好。
藏書記一瘸一拐的帶著隊伍進鎮,路上不停的給孟中國介紹這里的匪情。
自從民國初期,青龍山的土匪就沒斷過,由于土匪時常自相殘殺,幾年就會換一個土匪頭子。但青龍鎮靠近青龍山,大概是土匪也奉行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除了大災年之外,青龍鎮很少遭受洗劫。不過,土匪常來鎮里抓壯丁補充兵源,所以鎮子里至少一半家庭有人當過土匪。
五年前,朱彪佔據了青龍山,把這些慣例給改了。朱彪不僅要壯丁,也要女人,朱彪現在的妻子賽木蘭就是鎮里唯一的秀才賽鼎奈的獨生女兒,到了收獲季節還要到鎮里征糧。一直到一年前解放軍打下了隆回縣,成立縣人民政府,也在青龍鎮成立鎮人民政府之後,朱彪才消停了幾十天。
青龍鎮的百姓才安靜了三個月,不想朱彪突然又來了。青龍鎮雖然也有民兵組織,但只有四十多人,除了十幾個獵戶出身的戰士會打槍外,其余二十來人過去都沒模過槍。這樣的隊伍自然抵擋不住朱彪的匪兵,藏書記只好帶領主要干部黨員撤向縣城。
等他們帶著縣里的民兵大隊回到青龍鎮時,鎮里已經一片狼藉。鎮政府前的樹枝上掛著七顆人頭,地上七橫八豎的躺著七具無頭尸體,這是沒來的及撤離的七位鎮干部。鎮政府機關總共只有二十位干部,這次損失的比例非常大。而且帶來的惡果是,藏書記想在當地補充干部卻無人肯出來工作。他做了半個月的工作,才勉強補齊了干部空缺。
不料才過了兩個月,藏書記帶著五位干部到縣里參加會議,青龍鎮再次遭到土匪襲擊。這次土匪沒有殺人,甚至沒有搶東西,可留在鎮里的十六位干部,包括郭鎮長在內都被土匪綁走,從此沒了音信。另外,土匪還從鎮里抓了八十多個壯丁,一共掠去了九十九個人。現在,鎮里的干部只有他們六個人,其他百姓無論怎麼做工作也不肯加入政府了。
這次襲擊的土匪是妙峰山的黃三姑。
「藏書記,當地人提起黃三姑都很怕,到底這股土匪有什麼本領呢?」孟中國問。
「有什麼過人的本領我還真不清楚。不過,我听村里的老人說,十萬大山深處有個民族叫烏龍族,黃三姑就是烏龍族人,本名烏三女。烏龍族服飾都是黑色的,但黃三姑喜歡黃色衣服,所以大家都喊她黃三姑。」藏書記說。
「烏龍族?沒听說過,這和百姓害怕她有什麼關系呢?」孟中國繼續問。
「我也是听鎮里人講,黃三姑心理變態,喜歡虐待男人,而且掌握了什麼秘籍,男人落到她手里會萬分悲慘,好看的小說:。大家都這麼說,卻沒人知道她到底怎麼對待男人的。」藏書記道。
「嗯,這個我在隆回縣也听說過,不少當地民兵說寧可戰死也不能被黃三姑俘虜。」孟中國點頭說,但心里對這些膽怯的人很不以為然。
藏書記又說道︰「其實還有個傳說。據說烏龍族是個很古老的民族,自從遠古時代就定居在十萬大山中。到現在,他們還保留著奴隸社會的制度。所以,有傳說被黃三姑抓去的人都成了她的奴隸。以前說奴隸主把奴隸當成會說話的動物,但傳說中黃三姑的奴隸都割去了舌頭,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只能像牲畜一樣任她宰割。」
雖然藏書記說的都是民間傳說,但對孟中國的心理影響很大。他開始為劉寶龍、洪英、還有其他被黃三姑抓去的同志們擔憂。每想到劉書記和洪英被割掉舌頭,赤身**的給土匪做苦工,他的心里就如同刀割一樣難受。
不過,他這天心神不定並不是因為這些傳說,而是由于呂大田的偵查班已經出發了。
孟中國按照團部作戰會議的安排,到了青龍鎮就派出偵查班。這本來是最普通的作戰內容,在過去的戰爭生涯中不知道做過多少次,還在他是士兵的時候自己就多次接受過偵查任務。但這次,因為行雲道長的一番話,攪得他心神不寧。
能夠當到營長,自然是受黨多年教育,什麼算卦佔卜之類的封建迷信他早就不信了,藍鳳奴說什麼老道好幾百歲了,他更認為是無稽之談。不過,自從到了青龍廟見過行雲老道後,他覺得這里的一切都很詭異,就連他內心喜歡的藍鳳奴都很神秘,所以行雲道長說的「血光之災」成了他內心揮不去的陰影。
偵查班出去一天了,孟中國已經不指望他們能找到蔣報國,只要人能平安的回來就行。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時候,戰士來報告︰「營長,柳飛燕回來了。」
「快叫他進來。」孟中國總算能知道偵查班的消息了,急不可奈的說。
柳飛燕詳細報告了發現蔣報國的情況,並告訴孟中國,呂大田帶著戰士們跟上去了。孟中國听了心里一沉,雖然他也願意听到蔣報國被發現,可敵人有六十多人,呂大田萬一被發現了,那可,「血光之災」四個字又浮上他腦海。
「叫一連集合,半小時後出發。」孟中國讓柳飛燕抓緊時間休息,自己也回房間整理裝備。半個小時後,由柳飛燕帶路,孟中國親自帶著一連向山里進發。
他們到達呂大田和李小二踫面的那個地方時,已經過了午夜。柳飛燕告訴孟中國,自己就是在這里和呂大田分開的,再往里走就這能按照李小二留下的記號找路了。
孟中國命令大家隨時做好戰斗準備,成戰斗隊形搜索前進。
約莫走了二十分鐘,「有情況」走在最前面的連長侯大炮低聲說。
隊伍立刻停了下來,所有人原地蹲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孟中國認真的觀察左右,沒有發現任何動靜,就向前面的侯大炮打手勢詢問。
侯大炮指了指耳朵,示意有聲音。侯大炮是全團出名的順風耳,听覺異乎尋常的敏感,所以他先听到聲音,孟中國一點都不驚詫。
孟中國靜下心來認真听,果然有非常細微的聲音傳來,好像是笛子,但聲音嗚咽,又像女人在哭喪。這聲音時遠時近,很難辨別方位,孟中國又向侯大炮打手勢詢問。侯大炮指了指左前方,又做了個有人靠近的手勢。
他們前方的樹林中,忽然升起一陣濃霧,在慘淡的月光中像是給樹林蒙上了一片白紗。
白紗中,隱約的出現了些許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