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報國見打倒了解放軍哨卡里的幾個戰士,狂呼著讓別動隊趕緊跑,結果被迎面射來的子彈打死六個,其余人趕緊趴在掩體後面躲避。
蔣報國這才發現,在這個掩體的下面幾十米處還有兩個暗卡,用樹枝茅草點綴著,離遠了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兩個掩體的火力很猛,估計得有十幾個人。自己這邊還剩下十個人,而且裝作俘虜的幾個人根本沒帶槍。
解放軍的暗卡也不沖鋒,只是壓制住敵人。別動隊一露頭就開槍,讓蔣報國幾人動彈不得。原來,暗卡中的戰士見前面哨卡中的四名戰士犧牲了早就悲憤萬分,但負責的副班長不允許大家沖鋒,因為營長有命令盡量抓活的。現在這樣壓制住敵人,等山上戰友包抄了敵人後路,是抓俘虜的最好辦法,還能避免不必要的犧牲。
一個別動隊員被壓制得崩潰了,從掩體中站起來就往山上跑,一聲槍響過後翻倒在地,捂著大腿慘叫。這樣,蔣報國幾個人更不敢動了。
雙方對峙了將近四十分鐘,孟中國帶人下來,蔣報國就這樣做了俘虜。
青龍山剿匪戰役結束了,解放軍以犧牲九人,重傷七人,輕傷二十四人的代價擊斃土匪一百二十八人,俘虜五百八十三人。自蔣報國以下,土匪無一落網。
孟中國回到青龍鎮時,姚團長帶著團部的主要干部已經趕到,而且帶來了師部命令,要將蔣報國押送到剿匪總司令部去審問。姚團長慰問了部隊,並且宣布由于孟中國在戰斗中的優異表現,撤銷了對他的處分。
孟中國對戰斗並不滿意,。土匪完全是烏合之眾,整個戰斗犧牲了九個人,居然其中四個是哨卡的戰士,顯然是因為這些戰士警惕性不高。部隊警惕性不高是輕敵浮躁的表現,自己作為營長沒有注意到部隊的情緒,負有直接責任。他向姚團長匯報了這個想法,姚團長也認為應該加強部隊的思想教育,但勸孟中國不要過于自責,能夠意識到問題的存在,引以為戒就很好了。
不過,這次戰斗真正讓孟中國受到刺激的是土匪交待朱彪新娶了個老婆叫雲娘。孟中國並不知道雲娘是怎樣的人,土匪也只是交待了由于雲娘的出現朱彪殺了荷花,但這些土匪並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那麼,藍鳳奴當時很鄭重的提醒他注意雲娘到底是為了什麼?這個念頭縈繞著他。
他本想向姚團長匯報這個情況。可是,藍鳳奴和那些封建迷信的事情月兌不了干系,他剛為此受過處分,現在匯報藍鳳奴的事恐怕又會節外生枝。他決定還是找機會向藍鳳奴問清楚,然後再決定怎樣向上級匯報。
青龍山戰斗後兩周,二五八團在隆回縣召開了營級以上干部會議,傳達了上級的新指示。
姚團長首先告訴大家,師首長對青龍山戰斗非常滿意,尤其是孟中國事先的布置對于抓獲匪首蔣報國起了關鍵作用,為此通報全師嘉獎。
接著,姚團長向大家通報了根據審訊匪首蔣報國得到的情報。
按照以前判斷,蔣報國是隆回縣周邊匪幫的核心,打掉蔣報國就讓各股土匪群龍無首,然後各個擊破。但是根據蔣報國的供述,現在形勢發生了變化。
目前,土匪形成了兩大集團。朱彪吞並了十二家小股土匪構成了第一集團,駐扎在烏龍谷內的烏龍峰。黃三姑吞並了許一刀部,構成了第二集團,駐扎在十萬大山中的妙峰山。另外,蔣報國在十萬大山附近還有一支二百人的別動隊,由一個叫做皮大膀的軍官指揮。這支隊伍雖然人數不多,但都是老兵,作戰經驗豐富,而且一半是本地人,易于偽裝成老百姓。
在抗日戰爭時期,國民黨軍隊原計劃在湘西十萬大山組建游擊軍,由于日本人來得太快沒有實施。但是為游擊軍準備的三個軍火庫已經建成,里面藏有大量的武器彈藥。其中一個武器庫在烏龍峰,已經歸朱彪所有,另一個武器庫在皮大膀駐地,最大的武器庫在十萬大山深處,蔣報國也只是知道大致方位,並沒有進去過。
鑒于這種情況,現在剿匪部隊面臨的是三股勢力,皮大膀,朱彪,黃三姑,共計土匪人數八千多人,彈藥充足。當前最大的困難是,朱彪和黃三姑的駐地地形復雜,就是當地的老人也很少去過。這兩個地方蔣報國都清楚,如果他能帶路情況會簡單很多,但是總部還在需要繼續審問,不能讓蔣報國過來,目前只提供了蔣報國畫的地形圖,需要一線隊伍自行核實。
根據這些情況,師首長調整了作戰計劃。第一步要打掉皮大膀的武器庫,絕不能讓大批武器落入土匪手中。同時派遣偵查部隊核查烏龍谷和妙峰山的道路,為消滅這兩股土匪做好準備。
姚團長按照師部命令調整了部屬,一營向十萬大山進發,消滅皮大膀的別動隊,二營警戒烏龍谷方向,堵住土匪出谷的道路,並派出偵查部隊調查入谷道路。三營接替一營進駐青龍鎮,向十萬大山方向警戒,防止黃三姑部出山,並且派遣偵查部隊偵查進入十萬大山核查道路。
最後,姚團長命令,各營有一天準備時間,第二天下午開始換防。
營長們接受任務後都趕回自己營地做準備。孟中國剛要離開,姚團長叫住了他。
「小孟,你去趟縣政府,姚縣長有事找你。」
孟中國覺得奇怪,他是野戰軍一線部隊,姚縣長是地方干部,不知道找自己能有什麼事。他本來想抓緊時間去看望藍鳳奴,問問那個雲娘是怎麼回事。現在要見姚縣長,估計沒時間再找藍鳳奴了。
孟中國來到縣政府,姚發財正在辦公室里等他,其他書友正在看:。
姚發財泡了壺茶,走到門邊左右看了看,見院子里沒人,才把門帶好。
「孟營長,听說你的處分撤銷了?」姚發財笑眯眯的問。
孟中國不知道姚發財的意思,就笑笑說︰「是,首長。」
姚發財在部隊中的級別也是團長,雖然已經轉業到地方了,孟中國還是尊敬的稱呼他為「首長」。
「小孟啊,你說實話,當初對這個處分是不是不服氣啊?」姚發財還是滿面笑容,但說的話讓孟中國嚇了一跳。
在孟中國心里,對這個處分不服倒談不上。他參加革命很久了,上級無論是褒獎還是處分都會真心的接受,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但是,這次的處分讓他很矛盾。他的部隊的確宣傳了封建迷信,在軍中造成了很壞的影響。作為全營最高長官,而且是現場的當事人,上級給這個處分確實應該。可是,他的確親眼看到了趕尸的場面,他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事實和思想原則之間的關系。
「首長,我宣傳了封建迷信,應該受到處分。我是真心的接受批評教育。」孟中國和姚縣長接觸時間短,不知道姚發財的為人。畢竟姚發財代表地方黨組織,與剿匪隊伍關系密切,孟中國不敢怠慢,站起身來滿臉真誠的回答。
「小孟,听說你真的看見趕尸了?」姚發財走到孟中國身邊,拉他坐下,然後壓低嗓音問。這讓孟中國很尷尬,他既不想對地方領導撒謊,又不敢說真的看見了。
「姚縣長,這些封建迷信的話可不敢再說了。我們那些戰士半夜看花了眼,回來瞎聊結果給我聊出個處分來,這不,今天姚團長才給我撤了處分。」孟中國知道姚發財是姚團長的弟弟,現在是縣委代理書記兼縣長,怎麼敢和他聊趕尸的事。
「小孟啊,我在敵後工作了很多年,抗日的時候就隨著國民黨軍隊潰退到湘西深山中,這里的邪**比你知道的多。」姚發財知道孟中國不敢胡亂說話,索性挑頭說起湘西的各種傳說。
「听說你是大學生,是個有學問的人,關于湘西的風土人情和各種傳說我也不用對你講了。單就這隆回縣而言,城外的青龍廟就是個邪性地方。」姚發財說。
孟中國听姚發財提起青龍廟不禁提起了興趣。他也想知道這些怪事情的謎底,雖然自己不敢說不敢問,但姚發財自己願意說他也樂得听,這樣犯錯誤也是姚發財犯。
「哦,姚縣長,那里就是個道觀,有什麼邪性的?」
「你見過行雲道長吧?縣里所有人都說他有二百多歲了,你說能活到這把年紀豈不是活神仙嗎?」姚發財從行雲道長說起、「這,應該是傳說吧?也許縣里人為了炫耀自己地方上有神跡故意這樣講。」孟中國說。
姚發財搖了搖頭,說道︰「本來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我看過本縣的縣志,里面講到明末崇禎年間,青龍廟主持天玄道長歸天,大弟子行雲道長接掌青龍廟,里面對行雲道長得相貌氣度有所描述,和我們看到的行雲道長完全一樣。」
「崇禎年間?這怎麼可能。也許行雲老道也看過這本縣志,故意模仿來蠱惑人心。」孟中國听姚發財這麼說,其實心里已經信了八成。他現在要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這不是真的。
「你說的也是一種可能性。但是我還了解到其他一些情況,種種跡象表明,行雲道長的身世十分可疑。」姚發財說道。
「您和姚團長提過這些?」孟中國想姚縣長和姚團長是親兄弟,一定告訴過姚團長這些事情,不知道姚團長怎麼看。如果姚團長也相信這些,那麼給自己的處分就應該是政治需要。
姚發財搖了搖頭,嚴肅的說道︰「孟中國同志,我現在代表剿匪總部第六處與你談話,你先看看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