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外空曠的雪地上,一高一矮,倆個有著明顯身形差距的男女,靜默而立。
男的面容嚴肅,眸色變幻無常,一會像是春光明媚,一會又像是烏雲壓頂,總之整個氣場非常混亂復雜。
女的倒是輕松自在,嘟著嘴巴仰望著男人的表情,過了一會兒見男的仍舊在那面紅耳赤的轉圈圈,閑的無聊便蹲,輕輕柔柔的將腳邊的薄雪攏在一起,攥成了個雪團兒。
屋外天氣陰沉,零零落落的飄著小雪花。正月里,室外的溫度很低,倆人也出來好一會了,蔡國雄仍舊覺得渾身燥熱,一觸到小丫頭的臉就臊的滿臉通紅。
又過了一會,小媳婦估計玩的有點兒膩味了,遂站起身,脆生生的問了句,「你是處男嗎?」
蔡國雄因為小媳婦的那個吻本來就心如撞鹿臊的慌了,一听她的話登時就僵住了。
「……」
「我說話你有在听嗎?你不會真的是處……」小媳婦突然揚高的後半句話被蔡國雄及時掐斷在他的掌心內。
小媳婦靠在他的懷里,由著他捂著自己的嘴,蔡國雄的胸口貼著她的後背,頓時心如擂鼓,咚咚!咚咚!咚咚!
小媳婦清晰的感覺到他的緊繃,眼珠子俏皮的轉了轉,而後舌頭一伸,舌忝著他的掌心打了一個轉兒。
「噌,」蔡國雄反應過激,猛的放開了小媳婦,後者卻被他的蠻力帶的一個踉蹌,一**栽到了地上。
這時,正偷偷模模趴在病房二樓的窗口,一只手還掛著吊水的蔡大媽氣的猛拍了把大腿,罵道︰「這殺千刀的混小子喲!作死哦,手腳那麼重!像剛才那麼抱著不好嗎?你說你弟還是不是男人?這叫干的什麼事!真是氣死我了!」
蔡大姐一手舉著吊瓶,一只手給老娘順胸口,「娘,您消消氣,消消氣,我弟他不是沒經驗嘛。」
此時也不知道是蔡國雄頭上長眼楮了還是怎地,他突然抬起頭朝他娘所站的位置看了眼,然後快速拉住還未站起身的小媳婦的袖子,說︰「跟我走,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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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一家飯館的包間內,倆人面對面坐著,蔡國雄點了好幾樣菜,小媳婦吃的津津有味。
蔡國雄顯得很拘束,如坐針氈的樣子。
「你……」蔡國雄遲疑的開口。
小媳婦春光燦爛的明媚一笑,「為了方便稱呼,你就學你娘她們也叫我鳳小妹吧,反正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的真名字。」
蔡國雄,「……」
鳳小妹將筷子戳在飯碗中,雙手握著筷子,下巴又搭在手上,一雙眼楮一動不動的盯著蔡國雄猛瞧。
蔡國雄被看的不好意思,假裝咳了咳,東張西望,就是不敢與鳳小妹對視。
「在當今社會像你這樣的男人簡直比大熊貓還難得,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從你十幾歲發育過後,這一二十年就一直與你的左右手度過的?酷哦!」
你說鳳小妹這人厚顏無恥吧,她還問的一本正經。蔡國雄一大老爺們愣是被一小姑娘調戲的面紅耳赤,瞠目結舌。
「你,你,你,你幾歲了?」蔡國雄結巴了,平時連敢跟他對視說話的女人都少,更匡論一個大姑娘跟他開這種葷素不忌的玩笑。
「放心,絕對比你想的要大,二十一了,看上去很小是不?听說大叔愛蘿莉,大叔,你有沒有愛上我?」鳳小妹對他拋了個媚眼。
蔡國雄一怔過後,突然黑了臉,怒氣沖沖道︰「你家住哪?我找人送你回去,小姑娘做事不能太任性,你這樣任意妄為怎麼對得起你父母?」
唔?雖是凶巴巴的表情,可怎麼看都有點色厲內荏的意思呢。
「大叔,你怎麼這麼可愛?唔,像你這麼可愛的老實人若是被逼無奈娶了亂七八糟的女人,我還真不忍心呢,要不,我幫你一把?」
「啥?」蔡國雄有些莫名其妙。
「首先聲明下,我不是離家出走的高中生,我本來是跟團旅游來著,後來被人販子拐賣也的確是我太大意馬虎了,之前裝失憶是為了叫你們掉以輕心,我知道大叔你是精明人,就沒想在你面前繼續裝下去。我曉得你這樣耿直的人幫助人一定是不求回報的,但我還是想回報你一下。這樣吧,我願意跟你假結婚,只辦婚宴不領證,糊弄了你娘和全村人,等我們回去後,大家各奔東西,一拍兩散。這樣的話,你娘不會再逼你,你也有時間找個合心意的太太,若是我有好姐妹願意嫁給軍人的話,我也會幫忙介紹給你。」
說實話,這樣的提議,蔡國雄的確是心動了,因為他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在不氣到他娘的情況下回部隊,看得出,這次他娘是鐵了心了,非得逼他結婚成家,不管是買來的姑娘,還是陳寡婦,這一次,蔡國雄在劫難逃。
但是——
「胡鬧!」蔡國雄突然 的站起身,吹胡子瞪眼道。
「唔?」鳳小妹倒沒被嚇到,而是俏皮的笑了,「隨你吧,反正你娘那里,我已經同意了結婚的事,若是你不同意的話……」
若是他不同意的話,他娘一定會以死相逼。
他娘!除了這一招還能用什麼法子對付他?!
最後的最後蔡國雄還是同意了鳳小妹的提議,具體當時他是怎麼改變初衷的,他已經理不清了,反正許久之後當他被鳳小妹虐的心肝脾肺腎都開始打擺子了,他也不曾後悔當初的決定,只是惡狠狠的抹了一把男兒淚,抱住戰友一個勁的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我一秒天堂一秒地獄!
愛情嘛,那個萌芽就在不經意間,你給了它生長的土壤,等你驀然回首才發現它早已破土而出了。
當蔡國雄面容古怪的領著一臉笑的單純無害的鳳小妹回到病房,將這一決定別別扭扭的告訴蔡大娘後,蔡大娘只差沒當場從病床上一躍而起,敲鑼打鼓。
當天下午蔡大娘怎麼也不願意在醫院待下去了,而是拍著床板,中氣十足的嚷嚷著,「我沒病,我沒病,我要回家!」
蔡大娘是個急性子,講究的就是個趁熱打鐵,既然她兒子都松了口,那她還耽誤什麼呀,趕緊的,回家操持辦婚禮去啊!
唉,這一天,她可等的夠久了。
***
夜幕降臨,當黑夜籠罩大地,勤勞的莊稼人也早早的窩在了屋內,看電視的看電視,嘮嗑的嘮嗑。
蔡家的二層小樓房一樓靠東邊蔡大娘的屋內仍舊是燈火通明。
蔡大姐織著毛衣,猶豫的開口,「娘,我這心底啊,說實話,還是覺得不是很踏實。總覺著啊,國雄他突然就松了口,太不像他平時的作風了。您兒子您是最了解的,認死理, 起來跟頭驢似的,他就能輕易的答應了?」
蔡大娘團著毛線,一副了然的神情,聞言抬了頭,湊到女兒跟前,壓低聲音道︰「你以為娘是傻子嗎?這十有八、九啊,是國雄他擔心我氣出病來,有個萬一,又害怕我真的隨隨便便找個女人硬塞給他,才想出來應急的法子。我是他娘,他肚子里有幾個彎彎繞繞我還不清楚?他一準是打算好了,先來個假結婚糊弄我,哄我高興高興,等他假一銷,他肯定是將小妹親自送回家,送還給她父母。」
蔡大姐吃驚的捂住了嘴,女婿田大壯耳根子好也听的清楚,聞言也是滿臉的佩服,這老太太也太英明神武了啊!
「那娘,這事可咋整啊?」田大壯也加入了談話的行列。
「哼,咱就來個將計就計,你糊弄老娘是吧,老娘就揣著明白裝糊涂,將這事給定了。好在我看那姑娘也不討厭咱國雄,我回頭就去跟她說道說道,明天我就請了蔡家的老長輩過來,就這幾天擇個良成吉日咱就將這婚事給辦!這男人女人啊,非得鑽了炕頭,這感情啊,就有了,等孩子再一有,倆人就打也不開撕也不爛了。」
老太太話說的直,也不顧女婿就在身邊。不過她的這番豪言壯語倒是驚了蔡大姐一跳,「娘,你真要給弟弟辦事啊?這也太快了吧!」
「你娘是隨便開玩笑的人嗎?我不管,小妹既然親口答應給我當兒媳婦,這兒媳婦就得給我乖乖的當一輩子。」蔡大娘擲地有聲道。
「媽,您都知道這是假的了,能長久嗎?這要是婚都結了,然後媳婦再跑,那國雄豈不被村里人戳著脊梁骨笑話?」
「呵呵!笑話死?那也是他自找的!既然他都能想到這一出騙老娘,那怎麼著也給老娘演一輩子!反正他要是敢給我添堵,怎麼死的我都想好了!」老太太的倔脾氣又犯了,利落的爬起身,從床頭的櫥櫃內丟出一團結實的繩子,「混小子若是臨走前不將這婚給結了,房給圓了,我就吊死給他看!老蔡家沒後人,我活著也沒啥意思了,不如早早的死了,見他爹,給列祖列宗賠不是。」
蔡大娘絮絮叨叨的又抱怨了一堆。
剛巧田妞妞推門而入,听了蔡大娘以死相逼也要迫著舅舅結婚的話。田妞妞好歹讀到高中畢業,在村里算是挺有文化的人了,听了姥姥的話,好言相勸道︰「姥姥,您不懂法,就算舅舅听了您的話在家里辦了婚宴,那結婚證沒領,法律上也不認可啊。再說了,舅舅是軍人,結婚可是件麻煩事,組織上沒點頭,這婚也結不了啊。」
「我家娶媳婦,要他法律認可干嘛?只要我們老蔡家的列祖列宗認可,蔡家莊的鄉親們認可,關其他人什麼事?還有這部隊組織,不幫著我兒娶媳婦就算了,還敢從中搗蛋攪合,欺人太甚!大不了我讓我兒子不干了,咱回家種地,不稀罕那什麼軍人家庭光榮證了。」老太太火氣沖沖,臨了,眼珠子一轉,似想到了什麼,遂趕了眾人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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