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桌子的人,除了朝夕相伴的養父母,也就蔡國雄一個熟人了,容欣每次剛將視線對上蔡國雄,就被他刻意的避開了。他說話她插話,他就不做聲了。而她說話他壓根看都不看她。
蔡國雄陌生又疏遠的態度,讓容欣不開心,很不開心!
即使結了婚,也用不著這樣吧,小氣!心胸狹隘!
「欣欣寶貝,怎麼不吃東西?」容教授滿眼關切的看著女兒。
「沒胃口,」容欣沒好氣的沖著蔡國雄的方向說道。
大家自然不會想到容欣會和他們的參謀長之前有過什麼過節,只當是剛才參謀長說話時,容小姐插了話,參謀長沒回應,容小姐傷了自尊發小姐脾氣了。可即使發脾氣,也萌的緊啊!
唉!這個看臉的世界啊!
「那你想吃什麼?我馬上給你去買。」容教授又說。
容欣瞄了眼正一本正經吃東西的蔡國雄,也不知道是他也胃口不好沒吃多少,還是吃的仔細,桌面上竟也干干淨淨的。
容欣腦海中靈光一閃,眸中閃著惡作劇般興奮的光芒,「爸,我要吃那個,就是跟包子差不多,圓圓的,不過沒有餡兒,上頭留了一點兒尖尖的。」
「……」容教授困惑了。
「是窩窩嗎?」一名年輕的軍官說道。
容欣眉頭一挑,一擊掌,「對啦!就是窩窩!」
「窩窩是什麼東西?」從小生在國外,長在國外的容教授還真沒見過這種頗具中國特殊的食物。
因為八*一迎賓樓內沒有這種食物,邵軍長便讓隨身的通訊員出去買了。
這之後眾人的話題便轉到中國的民俗飲食上了,而這段時間容欣一直翹首以盼緊盯著房門口,似乎正在等待人間美味一般。
「欣欣,你一直在國外,什麼時候吃過窩窩?」一直少言寡語的蔣潔突然問道。
「哦,」容欣故意拖了拖語速,感慨萬千的嘆了句,「曾經在一位故人家吃過,只不過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今兒突然有些感慨,就想嘗嘗了。」
蔣潔沒說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容教授卻表情夸張的點了點容欣的腦門,「你才多大啊,這麼小的年紀,就不要說什麼千帆過盡,少年老陳的話。什麼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你回國才幾年,中國話都說不清楚,還拽起了成語。你知道這倆詞是什麼意思嗎?是你這個年齡該用的詞嗎?少年,少女,陽光燦爛!Doyouunderstand?」
容欣正炫憂郁,被容教授這麼一攪合,特毀心情,所以毫不猶豫的反唇相譏,容教授一著急,習慣使然,直接用英語 里啪啦的說教了,誠然,容欣的英語的確比國語要好許多。
于是,這逗比父女二人組就這倆成語的字面意思,出處,相關用法,一路吵到中國文字的博大精深上面去了。
蔣教授見怪不該,淡定的朝一干官兵微微一笑。
此時,不禁有官兵默默的感慨了下,高級知識分子,果然是高級知識分子啊,就連吵架都這麼充滿了學術色彩。
狗屁!若是容教授听到他們的心聲一定會咆哮著罵出來,丫沒看見老子的父權正受到嚴重的挑戰了嗎?
二十分鐘後,容欣的窩窩終于到了,容欣滿心歡喜,幾乎是雙手捧著接了去。
容教授見女兒如此珍視,以為是什麼人間美味,容欣將將拿到跟前放下,容教授就拿了一個去,嘗了一口。
還成吧,能吃的下去,反正容教授平時吃飯也不講究,倒是挑三揀四的女兒居然要吃這種東西,讓他十分的,尤其的困惑啊。還是說這種東西有什麼其他的吃法?
果然,容欣漫不經心的拿了一個窩窩頭在手里,而後不著痕跡的瞄了眼蔡國雄,撕,撕,撕下窩窩頭的皮扔在碟子里,而後將剝光的窩窩頭放在眼前看了看,撕開,紅唇輕啟,咬了一小口,放下,緊接著又去拿另一個。
這種吃法實在是……
嬌氣,浪費,又人神共憤!
一干官兵仿佛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果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現場活捉一只女神和女神經病的結合體!
晚飯仍在繼續,蔡國雄的臉卻越來越黑,集團軍的官兵都知道他們的蔡團長是貧苦出身,最見不得基地的官兵浪費糧食,即使這次陪教授吃飯,參謀長也秉持著夠吃不浪費的原則點餐,現下眼睜睜的目睹容教授的寶貝女兒糟蹋糧食,能不黑臉嘛。
坐在他身旁的政委生怕蔡國雄忍不住當場發作,悄悄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意思就是,睜只眼閉只眼吧,她又不是你手下的兵,你沒資格跟人黑臉。
蔡國雄越來越憋悶,眉頭越皺越緊,容欣卻越來越高興,撕饅頭撕的越發兒歡了。
眾官兵表情古怪,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人容小姐的特殊愛好雖然不敢恭維,卻也礙不著他們什麼事。倒是看參謀長隱忍不發,一副隨時都會暴走的模樣很有趣啊。
待容欣將一堆的饅頭撕完,一頓飯也差不多結束了。
眾人起身,蔣潔喊了容欣陪她上下洗手間,容教授則與軍長等人先走一步。
容欣陪著蔣潔,一路上竟愉悅的哼了起來。
蔣潔心思縝密,直接點破道︰「惹怒那個參謀長就這麼讓你高興?」
「嗯哪,我就沒見過這麼莫名其妙的男人,以前他待我很好的,可是現在居然拿我當瘟疫似的,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樣,太招我生氣了。您說,就算結婚了,男女有別,也用不著這樣吧,搞得我像個壞女人!」容欣一提這事兒就不高興的嘟了嘴。
蔣潔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難不成他就是你說過的曾經幫助照顧過你的人?」
「嗯,」容欣快速的點點頭。
「你上次送了許多禮物,甚至有女士香水,化妝品還有兒童玩具的,就是給他?」
「可不是!」一說到這個容欣又來氣了,「媽媽,你說我都做到這份上了,我可是很真誠的表達我的謝意呢,挑禮物挑的那麼用心,他怎麼這樣啊……」
「不過,我听說蔡參謀長沒結過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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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上完洗手間,容欣讓母親先走,自己則一鼓作氣腳踩風火輪一般的沖到方才吃飯的包廂。
幸好,幸好,還來得及。
「那個,服務員,麻煩你將那堆窩窩和窩窩皮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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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之前是蔡國雄對容欣不理不睬,那麼現在臨分別的時候則是容欣對蔡國雄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了。
壞蛋!明明沒有結婚,沒有小孩,干嘛騙我!
容欣扭著脖子,壓根忘記了明明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那麼認為,若說蔡國雄的錯處,那就是沒有否認罷了。
蔡國雄回到宿舍後,腦海中一直縈繞著容欣的一顰一笑,他覺得自己這是魔怔了。
蔡國雄告訴自己這不應該,而後進了衛生間沖了個涼水澡。
洗完澡,神清氣爽許多,蔡國雄折身去書房看書學習,卻見到書桌上放了一個包裹,他有些奇怪,之前容欣送的那半屋子的東西除了玩具被他送人了,其他的東西基本原封不動的堆在那,連包裝都沒拆。
「首長,那是剛才小張送來的,說是來人送來時一再強調這是給您的重要東西,請您務必現在就簽收。」小魏端著一杯濃茶走進了書房。
「誰送來的?」
「不清楚,不過我之前做了簡單的掃描不是什麼危險物品。」
蔡國雄說完話後才發現小魏還在整理他的文件,遂不悅的說道︰「你怎麼還沒睡?快走,快走!這都什麼時間了,明天還要早起。」
小魏看了眼昏暗的書房,只有書桌上亮了一盞台燈,形單影只的蔡國雄。
「您別光顧著說我,夜深了,您也早點休息吧,之前又喝了那麼多酒,現在還看什麼書呀?身子垮了又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心疼您。」
蔡國雄愣了下,眸中涌了情緒,卻是不耐煩的沖小魏嚷道︰「你小子還不滾?!」
小魏走後,蔡國雄掂了掂包裹,輕飄飄的,放在鼻尖聞了聞,隱隱散發著面點的香味,蔡國雄心中瞞著嘀咕,倒也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開了包裝。
滿滿一袋子被撕爛的窩窩,窩窩皮。
蔡國雄兩只手托著袋子,表情怔忪。
而後他拆開了袋子,伸手抓了一把塞進嘴里,咬肌攪動,表情卻有點兒呆。
他機械式的吃著窩窩,眸光悠遠,沒有焦距。
電話鈴響了許久,蔡國雄才反應過來,嘴里還塞了滿滿的窩窩。
「國雄,是我。」
「軍長?這麼晚了,您……」蔡國雄含糊不清的說。
軍長︰「國雄,我問你件事,容教授的女兒你是不是認識?」
蔡國雄表情一頓,猛嚼了幾口嘴里的東西,正想解釋,邵軍長又說︰「你上次陪邵軍相親,錯見的是不是就是她?」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蔡國雄心頭一松,「啊,是。」
「我就說麼,從剛才她一出現,容教授介紹說名叫容欣我就開始懷疑了,後來我又刻意問她是不是前幾天來過M市,她也說來過,我就更肯定了。只是方才讓我疑惑的是,明明你們認識,你干嘛表現的像陌生人一樣?」
「哦,我,那天我全程都離的很遠,跟那位容小姐一句話都沒說過。」
邵軍長沉默了會,「國雄,你能不能替老哥瞞著,不將你見到了容欣的事告訴邵軍?」
蔡國雄不解。
「你也知道因為上回那個烏龍,如今邵軍正跟蒯蓉心牽扯不清,若是他再知道真正的容欣就是容教授的女兒,我怕到最後搞出什麼三角戀,這樣影響太不好了。年輕人嘛,尤其是沒經歷過感情的,容易沖動。」
蔡國雄不置可否,遲疑道︰「若是這樣瞞著,被邵軍知道了,他……」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其實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容欣那個姑娘長的好,家世也好,可就是太嬌氣了,我怕我們邵家這麼糙,養不起這個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