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日蔡國雄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就是那天他因為「窩窩頭事件」怒氣沖沖的找了容欣,最後竟峰回路轉的與容欣「和好」了,這事兒到底做錯了?還是做錯了?
若是那天,他再堅持點,就再堅持那麼一天,或許容欣也會在無理取鬧後得不到回應,而無聊的罷手吧。
若真是那樣,他雖然會有些許的惆悵,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的日子都過的心驚膽戰啊。
駐地里的官兵都在傳,說蔡參謀長那天在容教授的接風宴上得罪了容大小姐,之後便遭到了容小姐的「瘋狂報復」,參謀長那麼一個正義凜然,剛正不阿的人啊,最後也在容小姐的「胡攪蠻纏」之下繳械投降了。
所以說︰容小姐戰斗指數五星級。
雖然不知道蔡參謀長最後是怎麼與容小姐和解的,但自從容小姐出了大招——一車的窩窩頭後,倆人再踫面,那就是長尊幼愛,關系融洽的不得了。
當然,仍舊是蔡參謀長嚴肅正經,不苟言笑,容小姐繼續胡攪蠻纏,想一出是一出。
對此,邵軍長是蠻同情蔡國雄的,在軍長的眼里容小姐就是被長輩慣壞,驕縱、任性、沒長大的小孩。他都好幾次親眼目睹容小姐迎面走來,蔡國雄就跟做賊似的躲開的事呢,其中一次,軍長大人甚至正義感爆棚站出來掩護過。
不過軍區的官兵卻沒軍長這麼有同情心了,對于嚴苛的甚至有些過分的蔡參謀長,他們真是既恨的牙癢癢,又不得不佩服的五體投地,所以喜聞樂見參謀長也有老鼠踫到貓的一天,甚至有人拍手稱快︰口水沾跳蚤,一物降一物!
蔡參謀長忙完工作後,一路小心翼翼的回宿舍,手機震動了許久,他掏出,看了眼來電顯示,最後掐斷,這一天容欣總共給他打了五個電話,他只接了一個,撂了句,「正在開會」,便掛了。
蔡國雄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經下午六點多了,他想了想還是回了條短信,「晚上要加班,有什麼事短信里說吧。」
片刻後,叮鈴一聲。
「你在哪,我去找你,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蔡國雄眼角不自覺的抽了抽,心道︰「她能有什麼好消息?屁大點的事都能被放大一百倍。」還記得上次嗎?她突然給他打電話,委委屈屈的在電話里假哭,抱怨天意弄人,人生淒苦。蔡國雄不知出了什麼事,一顆心瞬間揪起來了,直接問了她在哪?容欣報了地址後,蔡國雄二話不說,放下手頭的工作,就沖進了大雨中。
終于在一家臨街的創意餐廳落地玻璃前看到了閑適自在的她,她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他,可當他疑惑不解的走至她跟前,她說的第一句話差點沒將他氣背過去,「你怎麼沒帶傘啊?那你來干嘛?」
靠!天意弄人就是早上還是大太陽,中午的時候突然大暴雨。
人生淒苦,竟是她沒帶雨傘!
蔡國雄繼續回短信,「說吧,我非常忙。」
容欣︰「你明天有空嗎?」
蔡國雄直覺不好,明天他剛好休息,于是,「我明天上午有個會,下午還要下基層部隊視察,估計要忙到晚上十一二點都不見得能回來。」
那邊許久沒有回音。
蔡國雄松了一口氣,剛好到了宿舍門口,蔡國雄拿出鑰匙,房門打開,手上的文件還未來得及放下,只覺身後一股大力襲來,蔡國雄敏捷如豹,在那人將將撲上他後背的瞬間,一個勾肩翻摔。那人驚呼一聲,蔡國雄耳根一動,大驚,及時收力,雙手轉了方向,托住那人的腰。
容欣穩穩落在蔡國雄的懷里,經過剛才那一番動作,一般人大概會好半天緩不過勁,可容欣卻顯得異常興奮,小臉紅撲撲的,「大叔,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蔡國雄一臉黑線,尷尬的松了手,面上又是一沉,「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沒事搞什麼偷襲?你知道我若是剛才真將你結結實實的一摔,後果有多嚴重嗎?」
「什麼嘛,開個玩笑而已嘛,沒想到你反應那麼過激。」容欣滿不在乎的攤攤手。
蔡國雄懶得和她解釋,他十八歲就入伍,新兵訓練剛結束就被特種大隊挑了去,這之後一直在那訓練,工作。將近二十一年,他經歷過生死對峙,經歷過命懸一線,經歷過絕望。他的反應和自我防護已經根入骨髓。即使剛才那一下,也是本能反應,甚至超出了他的意識。
蔡國雄蹲□撿地上的文件,容欣卻譏誚的用腳踢了踢蔡國雄的胳膊,「嗨,不是說在加班麼?」
蔡國雄面上一僵,頓了頓道︰「啊,是啊,不過工作帶回來做了,你若沒事趕緊回家吧,省的你爸到處找你。」
容欣輕哼了聲,顯然不信,「對了,明天跟我一起出去,早上我來接你。」
蔡國雄正想拒絕,容欣半彎著腰一手點上蔡國雄的腦門,「別跟我耍花槍,我都問過你的通訊員了,他明確無誤的告訴你,您老人家明天休息,截止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工作安排!既然這樣,將明天騰給我吧!」
指尖點上額頭的觸感有些微妙,蔡國雄不悅的輕拍開容欣的手,「逛街購物吃飯,你找龐焱去,我一個老人家天天跟你一小姑娘身後轉,我成什麼了?」
「藏獒。」
蔡國雄雙眼一瞪。
「好啦,好啦,明天這事啊,還真非你不可,我那天閑極無聊在全民健身運動欄目給你和龐焱報了名,結果龐焱那個不爭氣的,居然沒通關就掉河里了。唉……我的臉面都給他丟光啦!你一定要給我掙回來!」
蔡︰「電視節目?」
容︰「嗯哪。」
蔡︰「不去!」
容︰「為什麼?」
蔡︰「說不去就不去,我一個軍人隨便參加地方電視的娛樂節目成什麼了?」
容︰「你們當兵的宗旨不就是為人民服務嘛,參加節目,鍛煉身體,娛樂大眾,有什麼不好!而且那個是水上健身欄目,跟一般的低俗純娛樂綜藝欄目不一樣,健康,積極,向上!而且呀,那里剛設了新關卡,通過率可低了,你去給那些笨蛋示範一個通關的標準動作可好?去嘛,反正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你是軍官」
蔡︰「都說了不去了。」
容︰「認真的?」
蔡︰「嗯!」
容︰「那好,我今晚不走了,你什麼時候答應我什麼時候走。」
蔡︰「你不走,那你睡哪?」
容欣朝臥室的方向努了努嘴,「一起睡,反正以前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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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國雄一大早起來,剛吃過早飯,正在琢磨點子推掉今天的「強人所難」,容欣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蔡國雄面容糾結,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接了。
電話接通,容欣慵懶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別打鬼主意,你若是敢今天爽了本小姐的約,後果自負。」
從古至今,軟的怕硬的,硬的怕胡攪蠻纏的,胡攪蠻纏的怕不要命的。
鑒于蔡國雄還沒那麼想不開不要命,所以他只有被容欣給制住了。
昨兒晚,關于那個水上健身欄目,在容欣的強烈要求下,他看了一期,習慣使然,他甚至分析了那些賽道的通關訣竅。
臨放下電話前,蔡國雄不由的又想起那個假設,遂忍不住問了,「小妹,那天若是我在你送了一車窩窩頭後仍舊沒反應,繼續疏遠你,你會不會覺得我這人挺沒意思,整那些事也挺無聊的,而後轉移目標,玩其他的了?」
電話那頭,聲音清明了幾分,帶著笑意,「幸好你沒那麼做,因為我已經想好了,若是你敢收下我的那一車窩窩頭,仍舊沒反應,我第二天就去你們的廣播室,要求你將吃下的窩窩頭,全吐出來!」
蔡國雄滿臉黑線,同時又感到一陣後怕,這丫頭太狠了!
「大叔,」容欣打了個哈欠,仍舊是輕快愉悅的語氣,「相處了這麼久難道你還沒模透我的性子?我是屬于那種越挫越勇型的,只要還仍有一絲興趣我就不會放棄。這世上只有我能丟棄的人和東西,別人想丟棄我?做夢去吧!」
蔡國雄听完後,良久不語,直到電話都掛了,他心思復雜的長嘆一聲,真是個自私又任性的丫頭啊!
昨天軍長還這麼安慰他︰你再忍忍啊,等再過兩個月,容教授工作一了,你就解放了。
既然無處可逃,那只能硬著頭皮上了,蔡國雄站起身,按照容欣的吩咐換下軍裝,穿了身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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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國雄在容欣下榻的酒店等了大約有一個多小時,容小姐才耷拉著眼皮子姍姍而來
部隊里雖然給容教授一家準備了住宿的地方,也派了專人照顧,但蔣潔教授在M市待了沒幾天就走了,她自己本身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容欣則留了下來協助父親的工作,不過也就在部隊住了兩天,就嚷嚷著環境差搬到外面住去了。
當時蔡國雄听到軍長、政委等人議論容小姐嬌氣、不好養之類的,還愣了下,若是說環境差,那他的老家可比這里差了十萬八千里吧,可他卻清楚的記得她當年住的很愉快,一點都沒有厭煩的情緒。
容欣看到蔡國雄的第一眼,當即就蹙了小眉頭。
蔡國雄不明所以,順著她的眼神上上下下看了自己一遍,黑色皮鞋,黑色褲子,灰色襯衫,衣服干淨平整,連一一處褶子都沒有。
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啊。
「蔡國雄,你現在七老八十嗎?這麼打扮,我都快被你丑哭了!
容欣一身粉色的裙子,蓬松的裙擺,頭發盤起,扎了根粉色的絲帶。她本身就顯小,這麼一打扮,就跟二十上下的大學生似的。
如果參照物是她的話,蔡國雄承認自己足夠的老了,若不然,他也不會是她的叔了。
「走吧,」容欣上前一步,挽住蔡國雄的胳膊。
蔡國雄僵硬的扯開容欣的手,左右快速掃了下,「注意點。」
容欣無精打采的嘟著嘴,「剛剛起床,又沒吃早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借我扶扶吧,好心人。」
蔡國雄卻先一步離開了大廳,他因為在樓下等容欣,太過拘謹正經的坐姿早就被當外星人看了許久了。如今容欣一下樓,酒店工作人員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意思。
「電視台做節目的地方在哪?」蔡國雄站在幾點門口,正想攔出租車。
容欣一把抱住蔡國雄的胳膊,「我沒告訴你嗎?他們是下午四五點做節目。」
「……」
「我們先去吃早飯吧,不過在吃早飯之前,我帶你去買身衣服,不然看見你這身打扮影響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