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坐在第一位的是陳有卿的大哥陳有忠,旁邊是他的夫人蕭氏,其父是當朝太尉蕭太尉,掌管著光武的兵馬的蕭太尉,自然有所有武官的特點,就是性子豁達為人正直,可是卻有一個人人都知道的缺點,就是護短。
曾經因為為本家的人出氣,竟然生生將人給打死了,因為這事蕭太尉被當庭打了八十大板,可是蕭太尉被打了之後,還是不知悔改時不時的又會出現為了誰誰誰將某某給打了。
趙紅岫听到這事的時候,卻沒有當笑話听,而是佩服蕭太尉的粗中有細。文官不好利,武官不好名,蕭太尉將這一點把握的很好。
陳有忠夫婦下首的位置空出來兩個,應該是給他們準備的,再下面是庶出的老四陳有才,今年十八了,卻是連秀才還沒有考中。
而陳夫人下首坐著的五小姐陳白玲,此時她正用憤恨的眼神看著趙紅岫,她的左手邊則坐著低著頭的庶出六小姐陳白鶯。
掃了一眼大堂上的情況,若是新嫁的新婦都會低著頭走進去,但是趙紅岫卻是抬頭挺胸的走了進去。首先她要是低著頭進去,便不知道別人說的什麼了,再就是十幾年的習慣了,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應該低著頭走進去。
趙紅岫抬頭挺胸的走進去,讓所有人都有些驚愕,那落落大方、坦坦蕩蕩的氣質,真的是趙傾官用來羞辱他們陳家的聾啞女嗎?
此時大堂上的所有人,都已經听說了趙府門前的事情,若是以前說趙紅岫是羞辱他們,那麼經過昨天的事情,恐怕都會說趙傾官在用女兒巴結他們呢!這樣有才的女兒,即便是個聾啞女,也是值得驕傲的女兒吧!何況她還能听懂別人說的話,而且還能說話。
趙紅岫跟著陳有卿跪在蒲團上,在丫鬟手中接過茶水,眼角余光看到陳有卿說道︰「父親,請喝茶!」趙紅岫于是也跟著說道︰「父親,請喝茶!」
听到傳言是一回事,當事情發生在眼前,親眼看到親耳听到趙紅岫開口說話又是另一回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趙紅岫的身上,就連古板的陳御史也看了趙紅岫一眼,然後接過兩人的茶盞喝了一口,又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
陳御史就是再不滿趙傾官,他也不會為難趙紅岫,這是他坦蕩的品格。然後趙紅岫又對陳夫人楚氏說道︰「母親,請喝茶!」
楚氏同樣將茶接了過去卻是沒有喝,而是看著趙紅岫問道︰「難道你沒有耳疾?」楚氏清河楚家的嫡女,自然是受家族的燻陶,對趙紅岫這等小家小戶出身的人看不上,何況她還是一個庶出的女兒,要不是皇上下旨,就是趙紅岫給她兒子做妾她都感覺羞辱了。
陳家是世家大族,楚氏也是世家出身,而趙家卻不是,趙傾官是貧民出身,完全是憑著自己的努力得了老皇帝的賞識,現在趙家住在最好的地段,那宅子也是皇上賞賜的。
之所以傳出趙傾官是貪官的名聲,不僅是他得了皇上賞識別人嫉妒,還有就是他為人處事從來不低調,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江南名緞做的,還有和右扶風交好。別人要是得罪了他,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是往死里整,要你面子里子都沒有了,這次陳家就是一個例子。
趙紅岫抬著頭並沒有盯著楚氏的眼楮,而是看著楚氏的鼻子一下,看到楚氏的唇形,于是回道︰「回母親的話,兒媳確實耳聾,只不過兒媳動唇語,看著唇形就知道別人說的話了。」
楚氏看了一眼蕭氏,現在趙紅岫跪在前面,自然看不到蕭氏。楚氏的一個眼神掃過來,蕭氏會意,于是嬌俏的笑道︰「弟妹說笑了,人怎麼能會有這樣的本事呢!」
可是蕭氏說完之後,卻看到趙紅岫真的就像是沒有听到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青杏和青橘听到這話卻是臉色微變,‘人怎麼能有這樣的本事’,這是不是間接的辱罵小姐。
青橘接道︰「大少女乃女乃說得對,人沒有會這樣本事的,在我們心中小姐一直都是神一樣的存在。」要不是場合不對,在她旁邊的青杏一定會笑出聲來,雖然她們眼中小姐確實像神一樣的存在,但是被青橘這樣一說,怎麼這麼有喜感呢!
蕭氏被青橘這樣一噎,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而一直看著的陳白玲卻是抓住機會一般,斥道︰「主子說話,哪有你一個奴婢說話的份,翠兒給我去張嘴。」陳白玲對著她的丫鬟吩咐道,她可沒有忘記昨天就是這丫鬟害的她栽進池塘里去的。
青橘的臉色一變,這樣的場合她確實不該說話,可是難道讓她看著別人侮辱她的小姐嗎?青杏擋在了青橘面前,對著陳白玲福了福身說道︰「小姐明鑒,三少女乃女乃听不到大少女乃女乃的話,青橘只是待三少女乃女乃回了話,而且因為三少女乃女乃的耳疾,這樣待三少女乃女乃回答的事情是常有的事!」
說道這里似是不忍提起小姐的耳疾,臉上帶出了傷心之色,又接著說道︰「何況大少女乃女乃說的話,三少女乃女乃听不到,但是奴婢卻听得到。三少女乃女乃听不到不回答是情有可原,我們做奴婢的听得到卻裝听不到,不是明顯的不將大少女乃女乃看在眼中嗎?」
跪在前面的趙紅岫並不知道後面已經鬧開了,她還是看著楚氏的嘴型,然而她的眼角瞥見了陳白玲的丫鬟上前來,卻是對著她身後的青杏和青橘走去。盡管知道那丫鬟肯定是沖著她們去的,但是她仍然沒有回頭。她相信青杏的能力,何況青杏要是解決不了了,自然會向她求援的。
果然青杏說了一段長篇大論之後,翠兒要是在掌青橘的嘴,就是陳白玲落了大少女乃女乃的面子,讓做奴婢的不敬大少女乃女乃。陳白玲想教訓青橘,可是又不想不給大嫂面子,糾結之際便打算就當沒听懂青杏說的深意,翠兒沒有得到陳白玲的命令,自然接著向青橘走去。
大少女乃女乃見此,臉色有一絲變色,她受了婆婆的暗示試探趙紅岫,卻沒想到小姑子竟然要落她的面子。這算什麼過河拆橋?可是這橋還沒用完呢,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拆了,就不怕自己掉河里淹死?
問了一句的楚氏,見五丫頭沒有要停手的意思,自然不能讓陳白玲落了大兒媳的面子,大兒媳以後可是當家主母,若是在這麼多人面前掃了她的面子,那她以後這主母還有何威嚴。
楚氏不怒自威的聲音響起,「五丫頭,那丫頭說的難道不對嗎?」
楚氏從來都是將規矩看得極重,她雖然也溺愛陳白玲,但是都是在不觸了她的底線的情況下。而現在明明做錯了還不停手,她自然不會放過。
趙紅岫看到楚氏嘴唇的啟動,知道了她是在責問陳白玲。于是莫名的在心中松了一口氣,看重規矩就好,那她以後就按著規矩辦事,讓別人挑不出錯來,自然也就沒有理由休了她了。還有就是楚氏重規矩的話,也不會允許別人犯錯,就像現在一樣,即使是她的女兒犯了錯也不會放過。
一心想著打青橘的陳白玲,被楚氏這麼一問,臉色一變。她忘了母親是最重規矩的了,就算母親再寵她,只要犯了錯,對她的處罰也是極狠得。于是陳白玲趕緊站起來,對著楚氏福了福身,說道︰「女兒知錯了!」
楚氏卻又道︰「你該向我道歉嗎?」
陳白玲立刻會意,對著蕭氏福了福身,「大嫂,是白玲錯了,請大嫂原諒!」蕭氏見婆婆已經將面子給她找回來了,便展顏笑道︰「五妹客氣了,大嫂沒有放在心上。」
楚氏見五丫頭對蕭氏道了歉,轉過臉來又對跪著的趙紅岫說道︰「我是重規矩的,所以你若是做了什麼辱沒陳家的事情,就算是皇上賜婚,這樣的媳婦,我們陳家也容不得。」
趙紅岫答道︰「是,兒媳記下了,不會越雷池半步。」趙紅岫和陳有卿這才起身,然後又和平輩之間見了禮。
不知道是不是陳御史夫婦忘了,根本就沒有給趙紅岫準備見面禮,所以趙紅岫也沒有給平輩之間的人見面禮。因為她若是給了,明顯是在暗示楚氏忘了見面禮這一回事,是在打楚氏的臉。趙紅岫要月兌離趙家,就必須在陳家待著,所以能少一事她自然也不會找事。
待趙紅岫跟著陳有卿坐下之後,便看到陳御史問陳有卿,「這次監考的護衛職責落在你身上,你務必要盡職盡責才是。」
听到這話,趙紅岫不著痕跡的繃緊了脊背,麻煩這麼快就上門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