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你看清了?是子順嗎?」子豪驚恐萬分。「不可能的,他早死了,你也出現幻覺了嗎」
「絕對真實!」朱奇大聲地說,「他還抓住我,問他是是怎麼死的呢?」由于激動,他的小臉漲得通紅。他想起了自己在對方控制下是怎樣的無能為力,簡直是一種恥辱,那一張黑臉,就像子民叔講的鬼魂穿過煉獄時所受的烈火焚身的無盡煎敖,就像家里買的豬肉在火里燒毛時滋滋的變黑,他一定發出了痛苦而歡欣的呼喊。
「那麼,你對他說了什麼沒有?」盡管不可思議,但子豪還是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沒有,我沒那麼不堅強,敵人一拷打,就全招了。」朱奇驕傲地說,「我就問他媽媽在那邊還好嗎?」
子豪不知怎麼了,他一把摟過朱奇,自己也不明白,怎麼還流淚下來了,他說「不怕,小奇,我們在一起什麼都不會怕,他再凶再惡,又怎樣?大不了咱們和媽媽一家團聚!」
「說的好!」一個冷冷聲音的說道。
「是他,是他!」朱奇立刻听了出來,他掙月兌父親懷抱,擋在子豪向前。
「嘎吱」一聲,虛掩的門被人推開了,子順,黑臉的子順無比的真實的站在面前。他雙手抱胸,對著小奇點點頭,「孩子,你媽媽在那邊很好,」然後又對子豪說︰「當然,她暫時還不想你們一家團聚」
子豪忽然一下沖了過去,他猛地給了這個黑臉男人一拳,朱奇見狀,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也撲上去,卻被他父親一把攥住。
「哈哈,」那男人大笑,「怎麼這麼客氣呀?」他挨了子豪重重的一拳,渾若無事,「你這混蛋,你想嚇死我兒子呀?」子豪又給了他一下,當然,這一下就輕的多了。
「小奇,見過叔叔,子杰叔叔。」子豪有些興奮,但仍有一些不安。
「子杰?」朱奇在思索,「哦,是不是那個當兵的子杰叔叔?」他一下就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完全忘了這個叔叔差點把他帶去見他媽媽。
‘是呀,是子杰叔,他可不是當兵的,他是兵王,特種兵!听說過嗎?就是兵王!」子豪很有些語無倫次。
「說錯了,我就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小奇,剛才是不是嚇著你了,」子杰是子順的弟弟,不是雙胞胎,但是非常的相似,所以黑暗之中,朱奇哪里分辯的清,何況他只見過一次子杰,那時他才四歲,還沒有什麼記憶,盡管子杰當時還送了他一個玩具︰一把普通的電子手槍,但也讓他驕傲不已,也讓別的孩子眼紅不已。♀
「是呀,嚇得我一個勁喊爸爸,」朱奇不好意思地說,他一雙眼楮在子杰身上掃描個不停。他有不可告人的小小目的,看叔叔全身上下哪里有鼓鼓的部份,是否藏有玩具。
「是找這個吧?」不知子杰從哪里一抓,手上就多了一把小刀,非常精致的一把小刀,刀柄短小,刀身呈弧形,子杰用右手拇指食指捏住刀尖,「嗖」的一聲,他隨手就擲了出去,「 」的一聲,三個人都听到了,刀釘在了船身上。
「去拿吧,找到了就是你的了,看你有沒有膽出去?」子杰說,「我也不知道船里有沒有什麼東西,剛才我好像听到有個小孩在里面哭。」
「你嚇不到我,剛才就是你在搗鬼。」朱奇走出了門外,「這孩子,」子杰搖搖頭,對子豪說,「豪哥,咱們到外面走走,」又朝過去在船上拔刀的小奇說,「朱奇,你先自己玩一會,我和你爸談點事。」
朱奇拔出了刀,正想一個人好好玩玩,就說好的,你們去吧,心里巴不得他們晚點回來,他可以玩個痛快,他學著子杰的樣子將小刀擲向門外的一棵桉樹,命中目標!可惜是刀柄中的,相當于給大樹撓了一下癢癢。
子杰走在前面,子豪跟在後面,誰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子豪忍不住了,他說,「昨晚是你光臨過寒舍吧?光敲門而不進來,為什麼?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子杰轉身過來,「你為什麼要把船拉回來,是怕了那河里的東西嗎?」他臉色嚴肅而又痛苦,「哥,子順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告訴我!」
「不是被河里的浮尸嚇死了的嗎?全村人都知道,」子豪把頭扭向一邊。
「不對,你也相信這種鬼話?不是的,你根本就不相信!你說相信是因為,是因為他的死和你有關!!」子杰臉色已經鐵青,他得知哥哥被嚇身亡的消息後,就馬上向一號首長請假,本來他正執行一個秘密任務月兌不開身,但家中親人亡故,不是小事,再加上死的蹊蹺,一號破例同意了他的要求,他向子杰提出三點,一是早去早回;二是不要張揚;三是不要摻雜個人情緒,要知道自己是誰。
在一個漆黑的夜里,他悄悄回了家,知曉了一些情況,知道了子順最近動態,最先他想到了子民,出事後他就離開這里去了深圳,這不是巧合,但經過暗訪,知道不是,子順出事時,子民還在學校收拾東西,他游到那礁石上面仔細查看,一場洪水後了無痕跡,又在秀珍她們房間後窗查找蛛絲馬跡,發現有野草被一雙大腳踩過,腳印猶存。他听當支書的父親說過,子豪和哥哥不和,其實他在家也知道一些,所以他要那天晚上父親來子豪家時,配合一下,他先敲門,敲完後便閃躲一旁,制造懸念氣氛,再由父親現身,讓朱奇他們一家心蟣uo楓貳T俳?徊叫卸?U飧 砩希??暈?隻?退忱?瓿桑?炱娌鉅壞憔腿?掏侶叮?飧魴『 ?尤幻揮型耆?督擔??揮傻眠踹醭破媯?媸恰白閆媯包br />
他心中同樣苦痛,子豪是他兒時最好的朋友,有一次在河對面偷瓜,中了埋伏,就是他掩護他成功撤退,而把自己留在「敵佔區」。子豪在村里是有口皆碑,樸實厚道,父親說過他可以作自己的心月復,可是倔強的子豪沒有當成他的心月復,而成了他的心月復大患,他對父親不以為然。但看見此時的父親白發蒼蒼,老態龍鐘,又不禁為他難過。
子豪覺得自己已經進退兩難,他又想起了他懷疑過的天眼,什麼事能永遠瞞過上天呢?鬼神是不存在的,可是上有天下有地,人總得對天地存敬吧,子順罪不至死,自己談不上是為民除害,說出來吧,子杰已經知道,一個軍隊中的特殊分子,就像深海中的魚兒一樣,不常冒出水面,可是只要一出水面,就會掀起滔天排浪,自己事發,可是朱奇怎麼辦呢?一個八歲大的孩子,總會有辦法的,他想。
他說了,他說起了那個滯留的死鬼;他說起了那濃厚的惡臭;他說起了子順的亡命逃竄;他說起了後窗的再度驚魂;他特別說起了朱奇對他的審判,他說得很徹底,說得自己身上越來越輕,仿佛每說一句,就卸下了一份壓在他身上的包袱,他沒有提到秀珍,那是他今生唯一的一個秘密,不會對任何人分享。最後,他說了一句,「朱奇,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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