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鄰翠谷峰兩座山頭之外,有著一所隸屬于軍隊系統的學校,校舍建于山腳下,一共就三間教室,相同于隔壁軍事基地的格調,全由厚厚的綠色覆蓋,挨近教室的,是一片又一片的綠色叢林,中間有著一條由人為踩出來的小徑,權當作了學生們練習的跑道。而運動場,則是那綠草叢生的密林了,這個學校沒有單獨的環形跑道,校長譚飛認為,環形跑道是用來訓練大眾兵的,而他的學生需要從一開始就進入實戰狀態。追捕,緝凶,斃敵,執行這些任務時,對手可不會給你提供標準的環形跑道。
有了三間教室,並不意味著有三個班級的學生,教室是按功能而分,一間為文化教室,一間為儀器教室,一間為武器教室,學生三年招收一次,中途可以離校,這是指那些成績斐然學業早成的可以提前畢業,四年後,全體學員必須離開,從而給後來者騰出地方。而每一屆都會按考核成績評比,最後一名不得在軍營里面工作,實行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的原則,這是為了避免有學生在里面不思進取得過且過,而采取的一種鯰魚效應。
朱奇他們這屆共有二十名同學,在教室集中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和蘭小茹是里面年齡最小個子最細的。別的同學都是十三四歲以上,個頭比他和小茹高出很多的大孩子。在這些同學中,包括小茹在內,一共只有五個女同學,朱奇在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會不會在這里受到欺侮,他估計小茹同樣在心里有了這種想法。♀因為他發現小茹同樣在打量別的同學,眼神充滿了戒備。而那些同學,好像都是來頭不小,一個個氣宇軒昂,都像是若干年後的將軍元帥。
校長在講台上給他們講話,「同學們好,我們新的學年又開始了,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你們佔山為王了,我知道,你們都有一位或是幾位顯赫的父輩,你們來頭很大,你們中有的可能是將軍的兒子,上尉的女兒,他們隨便吼一吼,我們這里就得抖三抖。所以這樣說來,你們是我們學校的小祖宗小老太爺,不是嗎?」
朱奇看到了有幾個男同學都露出了微笑,不知是覺得校長講的好笑,還是真的認可了他們自己的優越性,朱奇低下頭,他誰也不是,所以他知道自己當不了小祖宗,更當不了小老太爺,他和小茹是因一種特殊性而破格錄取的,他不由得又向小茹望去,小茹也正在看他,眼神鄙夷,是否她想起朱奇是一個濫竽充數之徒。朱奇回敬一眼,心想你還不如我呢,你的媽媽不知是誰,你爸爸還是個大惡人呢。要不是周闖叔留下遺書,托一號照顧,你現在還不知在哪里呢。
譚飛的講話還在繼續,「小祖宗們,如果你們真是這樣想的,對不起,那就錯了,在我們這里,我們才是王道!在這里,收起你們那自以為是的優越感!在這里,你們是零,有的還是負數!問問你們家里的將軍大佬們,在你們進來時,是怎樣的和我們約法三章?是怎樣的和我們簽的軍令狀?如果你們不爭氣,不好好在這里打磨訓練,其結果是丟了他們的人,讓他們灰頭土臉!一個因為不合格被我們踹出去的人,要自己從這里翻山越嶺出去,走上幾個鐘頭才能有車來接,那時你們連司機都不好意思看,好好想想吧!我的小祖宗們!」
譚飛講到這里,一片寂靜,這時突然傳來了幾下掌聲,特別刺耳,簡直就像夜深人靜時誰敲著破鑼一樣,因為這掌聲是一個人拍出來的,大家一看,原來鼓掌的是那個最小的女孩蘭小茹。《》有幾個孩子露出了鄙視神色,這不是明顯的拍馬屁嗎?
「為什麼鼓掌?」譚飛沒有笑容,不知是他不吃這一套,還是喜怒不形于色。
「因為你講得樂文,「在我們老家,耍猴討錢的唱歌要飯的只要他表演得好,我們都要給他們鼓掌,讓他們更有勁頭表演下去,我們才有看頭,你繼續吧」她示意譚校長繼續講下去。
譚飛一時有點發懵,他沉下臉來,「我講完了,你叫什麼名字?」
「她叫蘭小茹,」朱奇搶著回答,他挺直身子,神色莊嚴。小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問你了嗎?大頭鬼。」
有幾個人不禁笑出了聲,譚飛也有點忍俊不禁,他面孔一板,「好,苗小茹!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這個班的班長!負責這個班的一切行政工作。」然後又把頭轉向朱奇,「那個大——不,那個同學你叫什麼,哦,是朱奇吧,你作她的副手,協助她的日常工作。現在請大家鼓掌,支持他們!」譚飛的目光在朱奇的眼楮里多停留了一會。
「嘩啦啦」掌聲響起來,朱奇更明白,以後少不了的麻煩事要往自己上湊了,他作了小茹的副手,這就好比雞被派去給黃鼠狼拜年,然而朱奇沒去想以後了,他听著這給自己的掌聲就是帶勁,比剛才蘭小茹孤獨的掌聲比起來,這才是雷鳴般的掌聲。這才叫作大海揚波作和聲呢。
「大家都彼此熟悉熟悉,今天不用正式上課,」譚飛難得的綻開笑容,「提醒一下,大家在叢林里玩時,千萬不要被蛇咬傷了,還有雖然不上課,可吃飯和休息時間還得遵守。」
畢竟還是孩子,听到譚飛一講完,這群學生頓作鳥獸散,熟識的三三兩兩一起,不熟悉的,大多的也是名門之後,知曉禮節,先互相一笑,然後交談起來,也就慢慢熟悉了,教室里只剩下朱奇和小茹兩人在那里。
「班長,有事吩咐嗎?」朱奇卑躬屈膝的樣子,想逗小茹笑,化干戈為玉帛嘛。
「有,」蘭小茹說,「請你幫一個忙吧,」她客氣的樣子讓朱奇受寵若驚,「有事你說話!」
「請你出去,我看見你就惡心。」蘭小茹一下就變了臉。
朱奇默默的轉過身,他用手在身上拍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接著活動了幾下脖子,然後對小茹笑笑,走出教室。蘭小茹看著他的背影,一動不動。
他們都沒發覺,在教室外面,有兩雙眼楮在注視著他們,听到了他們的談話。
「這個叫朱奇的小孩,他是什麼人呀?」譚飛嘆息,旁邊的人听出來他這一句不是疑問句,而是感嘆句。
「是呀,」另外一人揚了揚他一只空空的衣袖,是一號在外面。「這孩子有時讓我毛骨悚然,讓我害怕,你明白嗎?」
「不會吧,」譚飛笑道,「能讓你老哥害怕的人,好像還沒听說過呢?不就是一個小屁孩嘛,還能有多害怕?」
「兄弟,你知道我是個無神論者,我不迷信,」一號對譚飛推心置月復的說,「可是我現在越來越有一個感覺,這個朱奇,他似乎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個成人借了一個小孩的軀殼,來到這個世上,按他的意願生活。」
「借尸還魂?」譚飛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眼前還是陽光明媚,他也不自禁打了個寒噤,「怎麼可能?你可不要灌輸那些髒東西給我。」
一號笑了起來,「怎麼會呢?我就是隨便一說,一個**員那麼沒堅定信仰?」
譚飛反倒動搖了,他說,「一號大人,你這麼一說,我倒有了發現,你注意到那孩子的眼光沒有,剛才我看了一眼,那雙目光讓我驚悚了下,看著那雙目光,我感覺到一種冷,一種憂傷,一種成人才有的憂傷!」
「別胡說!」一號連忙揮手,就像是要趕走那些匪夷所思的說法一樣,「這孩子的身世可憐,自小孤苦,歷盡滄桑,所以才有了那樣的眼光,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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