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奇再次一人來到和子杰周闖叔叔想遇的地方,實際上他也不是很清楚他是否在這里見的他們,夢境本就虛無縹緲,他當時也是雲里霧里,一團白霧迷茫了一切,白霧散去之後,看到的是這片叢林渾然一體,朱奇沒在這問題上糾結多久,他想夢無影無形,因而也就無處不在,既然如此,他在哪里都是對的,他現在需要的是,舊地重游,不用去找蛛絲馬跡,他要作的只有一件事︰回想!子杰叔所說的一切,當然這肯定是記不全的,但能夠回憶一些,也會有很大幫助。
他坐了下來,背靠著一棵大樹,然後閉上眼楮,盡力放松自己,想像著自己再次進入夢境,兩位叔叔是怎樣先後出現,他知道子杰叔說過他們的力量已經駐入他的體內,可是他沒感覺得到,「你可能還不會用的自如」他突然想起了子杰叔這樣說過。那就對了,因為時間倉促,這會不會就像是新買的汽車,需要一段時間磨合呢?另外就是眼楮的問題了,剛出林子,吳梅老師說過他的眼楮發紅,這是否也是由于磨合的時間不夠,就像兩個齒輪,沒有咬合到位,就 的磕磕踫踫。或者就像是鐵匠鋪子里剛出來的工具胚子,色澤暗紅,等著打磨成形。
想到這一點,朱奇的心在砰砰直跳,他從吳老師和那個打掃衛生的阿姨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眼楮異于常人,所以他在衛生間的洗手盆前,那上面有一塊鏡子,他仔細的照了照,一切如常,至于吳梅老師說自己看上去大了兩三歲,在鏡子中完全看不出來。而不久前的煩燥悶熱,已經煙消去散,是否他已經度過磨合時段,和子杰周闖叔的力量水到渠成相互交融了?
這個過程,和人們登山觀景相似,看山是山,是他朱奇的原始階段,朱奇就是朱奇,看山非山,是朱奇的變異階段,他已經和最初的他有了不同,最後山還是山,這是觀山者的層次得到升華,返璞歸真。朱奇也重新成了朱奇,只是這時的朱奇是升華版的朱奇了,舊貌雖未變,新力已植入。
朱奇睜開眼楮,他要再一次驗證自己,他已經不再有了那種心跳的緊張,他很平穩,失敗又何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看到在叢林通向學校的小路上,有一小段路用磚頭砌成的,他想起了子杰叔在家里給他演示的雙手掰磚,現在他要來自己試試了,子杰叔,我用你的力量來證明,你是與我同在,生命不息,戰斗不止。
在他彎腰拿起磚頭時,朱奇的眼楮濕潤了,這磚分量之輕如同泡沫,子杰叔叔,真是你的在天之靈在佑我成長嗎?他單膝跪地,雙手舉磚向天,以此來祭奠那在天的英靈,同時讓那天上的眼看到他的完美接棒,看到逝者生命的綿綿延續。他雙手微一用力,這塊青磚在他手里就像泡沫一樣斷成兩半。
陽光之下,一朵白雲飄了過來,微一停留,又悄然飄走。
朱奇返身進了密林深處,他在林中不停縱躍,像只猴子一樣,那些從大樹上垂下的長長絲藤,幫助他從這一頭蕩到那一頭,林中枝葉蔽日,空氣潮濕,朱奇在里面蕩來蕩去,臉上身上,粘滿了林中的蛛網和濕潤的葉片,他毫不在乎,他就像剛從五行山下跳出來的孫行者,為了彌補那漫長難熬的五百年光陰,姿意揮灑狂放不羈。
朱奇在回到教室的時候,頭發和身上濕了一大片,不是汗水,是他不想人們看到他一身蛛網,葉片,還有頭上的藤藤草草,他去水管下面洗了過來。盡管這樣,還是引起了別的同學詫異的目光,這小子是從哪里鑽出來的,不會是從下水道吧?朱奇沒有在意這些,這節課按課程安排,是槍械的分解和組裝,他一定得好好學習,槍,是一個軍人的第二生命,是老虎身上的翅膀。他擁有了力量,技能呢?不知周闖叔的技能是怎樣才能傳達到他的手中。
朱奇坐在了他的座位上,同桌的趙小剛問他,「你一身青草味,你又野去林子里了,小心里面有蛇,」
朱奇一笑,「蛇?它應當小心踫到我,」
「蛇會怕你?」趙小剛懷疑的問。
「是的,我在家時,是我們那一帶最有名的捕蛇者,」朱奇說。
「你那麼小,還能捕蛇?」小剛搖頭不信,「你捕蛇來玩嗎?」
另外幾個同學也都看著朱奇,捕蛇對他們來說,是新鮮而稀奇的。
「不是」朱奇住了口,他想說是為了生活。可是這犯得著和小剛他們說嗎?這群溫室里培育出來的盆花是不會理解那些在荒地里生長的野草的。
「他捕蛇是因為他食蛇心蛇膽,」小茹在前面回過頭來,「所以小剛你看到了他和我們的不同之處嗎?我們都是人心肉長,朱奇的是蛇蠍心腸!」
朱奇看著她,猛然眼楮一痛,就像一個剛走出黑暗的孩子一下見到刺眼陽光一樣。心里劇烈一震,小茹得意一笑,「說到你痛處了吧?偉大的捕蛇者。」
朱奇回過神來,他在心里皺眉,臉上卻是滿面笑容,「我食蛇心蛇膽,長就一副蛇蠍心腸,小茹食豬肝豬肉,長就一副豬頭豬腦,可敬可佩。」
這時,給他們上課的槍械師走了進來,他來到課堂上,將他帶來的一個細長的包裹放在講台上面。霎時,全體同學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包裹之上,幸好天氣已經轉涼,不然這麼多灸熱的目光聚焦一定能讓它自燃。
這里面是一支五四手槍和一支狙擊步槍,荷槍實彈,槍械師王勇將它們取了出來,平放在講台之上,「我們這節課就兩個任務,先撤,後裝,」為了讓這些孩子們放松一點。王勇笑著說,「在你們前兩屆,我也是這樣給你們學長說的,結果有個孩子說,‘這還不簡單,先撤後裝,老師就是要我們在戰斗中隨機應變,打不過敵人時,先要撤退,敵人追上來,跑不掉了,就裝死,這就是這節課的主要精神!’」
孩子們都笑了起來,「那個叔叔叫什麼名字?」蘭小茹問。
「他叫肖武,我們都叫他小五,」王勇說道,「好啦,嘴動過了,該動手了。」他拿起那支手槍,「一個頂尖的分解手槍的高手,他用時不會超過二十五秒,現在我展示一下,用我最快的方法,牆上有個時鐘,你們給我計數,看有沒有哪個天才在看我完成一次之後,就能學會最有效的拆解方法。」他把槍拿在手里,看著牆上時鐘,等著秒針到12位置。
就在這個時候,朱奇突然發現牆上的秒針走不動了,它似乎變成了分針一樣,在它慢騰騰的到達12位置時,他驚奇的發現王勇老師並沒有用他說的很快方式拆解,他簡直就像是在給一個新生兒洗澡,月兌衣月兌褲時害怕動作過大,而弄痛了嬰兒,朱奇看到依次他拆下彈匣,套筒,復進機,槍管——他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在那里機械的作著動作,朱奇不禁為他著急,因為頻率太慢,他還沒作下一動作,朱奇就知道下面該怎樣辦了。奇怪的是,別的同學受他傳染,也同時慢了下來,他們在為老師計數,慢騰騰的數著,一,二,——他和他們不是同一個節奏!朱奇腦里翻江倒海,他和他們似乎也不屬于同一個空間,這是一個紊亂的多維空間!他突然想起一句話來︰時間同時也是空間的排列!歷史的長河是時間的長河,也是空間依序排列的走廊,那些秦時月,漢時關,唐時詩,元時曲,如同長城的牆,從那一端排到這一頭,現在的時間,只是人類到的一個空間,那些過去的歲月,是否還有一個空間存在那里?
一陣掌聲讓朱奇回過神來,23秒!鐘上面顯示是23秒,朱奇覺得過了兩個小時,他覺得有這樣的時間,自己都能造出一支槍來了。還談什麼拆解?
「你們有誰可以單獨拆解了?」王勇問下面給他鼓掌的孩子們,話里有掩飾不住的自豪。
朱奇恢復了冷靜,他坐著不動,沒人回答。在他們看來,王勇動作太快,他們看的眼花繚亂,根本沒有看清他怎樣將這支槍肢解的。
「我可以!」一個女孩聲音響起,大家扭頭一看。
小茹從座位上走了出來,上了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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