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一陣殺豬般的野獸派歌聲在和順鎮的鄉村公路上響起,是丁一!這個五音不全的家伙,把這首膾炙人口的雲南民歌喝得磕磕絆絆,慘不忍聞,牛黃實在听不下去了,「停下停下,你別唱了,你這唱的不是小河趟水,人家唱的如同小河趟水般順暢歡快,你這整個一老漢爬坡,哼哼哧哧,」
「你這頭死牛!」丁一不大服氣,「我主要是用另一種風格將它演繹出來,它有別于民歌原有的那種樸實清新,我給它注入了許多滄桑元素,你不懂,你看小五他們倆不是听得如痴似醉嗎?」
後面一輛車上坐著小五和紹儉,紹儉開車,小五在抖動不停的三輪車上閉目養神,紹儉加快速度,和丁一他們的車並駕齊驅,他對丁一說道,「你說得不錯,你看小五真的醉了,眼楮都閉上了。」
「丁哥,」小五睜開眼楮,「盡管二哥給我封了個芝麻大的官,但大家還是兄弟,我不敢說命令你,就當是請求你,不要再唱了,好不?」
「你真覺得難听?」丁一問道,一臉失望,「我還當你是高山流水知音難尋呢?」
「丁哥確實唱得很有特色,」小五搖頭,「只是馬上要到和順鎮了,這里是苗族的重要集居地,大家都知道苗族姑娘能歌善舞,萬一你的歌被那位姑娘听到並感動了,你知道,她們最喜歡和人對歌了,一旦對上,我們就走不了啦,那生意還作不作?工作還干不干?」
「就是,」紹儉說道,「看來這作領導都是無師自通,小五說的多好,一出口就明顯處于另外一個高度,。」
「就當是節能環保吧,」牛黃說道,「本來這三輪車的嗓門就大,你旁邊再一吆喝,那噪音分貝得多嚇人,丁哥,你洗洗睡吧。」路太窄了,兩車並行甚是不易,他降下速度,讓紹儉小五他們先行。
「唉,黑暗給了你們黑色的眼楮,你們卻不用它去尋找光明,」丁一發出一聲懷才不遇的嘆息,總算安靜了下來,兩旁的房屋開始密集起來,和順鎮到了,兩輛車一前一後開進了鎮子里。
「喂,買水果啦,果農自產果農自銷,」丁一的獨特聲音並沒埋沒,他亮起了他的大嗓門,這次里面注入了的是許多煽情元素,「無污染的綠色水果,免中間環節,果農直銷!」
反響並不強烈,除了小五他們前面的車作成了一筆交易,出手了幾斤隻果之外,丁一他們這車沒有開張,他也就停下了他的吆喝,不知生意清淡是否和他的天籟之音有關。
「你注意到沒有?」小五問紹儉,「這鎮上的人家和縣城的人家有點不大一樣。」
「是呀,」紹儉說道,「這里的人家好像都挺有錢的,當然房屋外面不怎麼突出,主要是里面的裝潢甚是華麗。」
「還有一點,」丁一湊了過來,「你發覺沒有?我們看到的鎮上人群,以小孩和老人居多,青年人很少,他們去哪里了,外出打工?」
「丁哥吆喝半天了,口渴了吧?」牛黃說道,「要不要來兩隻果,按成本價給你?」
「你不說還好,」丁一笑道,「你一說好像是提醒了它一樣,這還真口渴了,我去討口水喝,你的隻果對我而言就是禁果,我不敢吃,怕把持不住,哈哈。」
另外三人也都笑了起來,丁一走向一戶人家門口,他看到門口坐著一位老大爺,在椅子上看著報紙,看來是知書達理人家,好說話。
「大爺你好,」丁一變了一副嘴臉,由一個放歌狂士轉換為販夫走卒,「我是賣水果的小販,路過貴地,嗓子干渴,可否討碗水喝?」他微微躬身。
那老人目光從報上移開,停在了丁一身上,「口渴由吆喝引起,你若不吆喝,哪來口渴?」
「若不吆喝,哪來生意?」丁一說道,「可憐在無旁技,只得以此薄利,養家糊口,不得已而為之,實在慚愧!」
小五他們在路邊听到這里,不禁暗暗皺眉。
那老人再次打量了他,又看了小五他們幾個一眼,點了點頭,然後朝里屋叫道,「婉玲,給這位叔叔倒碗水來,加點白糖。」
「不用不用,白開水就行,」丁一陪著笑臉,他發覺這老人也並不是特別蒼老,只在六十上下,在他兩道濃黑的眉毛中間,有一小團白眉存在,很是顯眼。一會兒功夫,一個小姑娘從里面端著一碗水出來了,她好奇的看著丁一,還有路邊的小五他們。
「謝謝小妹妹,」丁一接過碗來,一飲而盡。「你糖放,放得太多了。」這是真的,甜的有點過份。
「不謝,」小姑娘天真的說,「叔叔,你看上去不像好人,一副凶相,盡管你帶著笑容,好看的小說:。」
「別胡說,」老人訓斥小姑娘,「你老是以貌取人,叔叔會不高興的。」
丁一沒有不高興,他只有點難堪,「是,叔叔不好看,其實叔叔小時候還是可以的,後來日子過得很苦,生活所迫,迫成了這樣,那邊,那三個叔叔,他們還更難看,所以他們只能遠遠的站著,怕嚇著小妹妹了。」
小姑娘格格的笑了起來,「你說謊,你想拉個墊底的,那三個叔叔比你好看,尤其是那叔叔,」她指著小五,「那叔叔好帥!不過,他更像電影電視上面的殺手,又冷又酷!」
小五他們听到這里,不禁臉色一變,那老人的目光也射了過來。小五自我解嘲的笑了一下,「丁哥,是否咱們該走了?還有好遠的路要走呢!」他對丁一說道。
丁一再次謝謝這老少二人,謝謝他們對他的贈水之德,當然在心里也原諒了小姑娘對他長相的不太客觀的評價,她還太小,不知道對一個男人氣質的正確理解。
兩輛車重新上路,有了剛才看報老人的話,丁一也停止了吆喝,幾個人一路沉默的通過了街道,前面出現了一大片荒蕪的田野,這里的人不喜歡種莊稼?和順鎮眼看就要走完了,車慢慢的停了下來,小五心里想道,這一趟勞而無功?賣的水果還不夠油錢,就這樣打道回府?
「怎麼樣?隊長,」丁一問小五,「我們掉轉馬頭,師徒四人回東土大唐嗎?」
小五沉默,他望了一下前面,一個男人遠遠的從對面走來,他走得很快,小五低聲說道︰「繼續開車,往前面走,不要停!不要看那人!」
紹儉和牛黃听到,就繼續發動車向前面駛去,車上的人都目不斜視,在與那人擦肩而過時,那人看了他們一眼,自顧自往前走了。
「你以前見過他嗎?」紹儉低聲問小五。
「是的,來救莊元時,我見到過他一次,但他沒看到我,」小五說道,「他和那個小黑是苗百全的左膀右臂,小黑已經被我干掉了,這個男人叫吳生,是個啞巴。」
「那我們怎麼辦?」紹儉問道,「要不我們前去截住他,帶回去問問。」
「這不好辦,」丁一說道,「現在是白天,如果動手,很容易引起轟動,而且我們對他們情況一概不知,搞得不好會吃虧。」
「要不這樣,」小五說道,「牛哥和紹儉哥先開車前行,你們沿著這條路走,到前面應該能上省道,你們二人先回縣城,我和丁哥暫時留在這里。」
「留在這里干什麼?」牛黃皺著眉頭,「去跟蹤啞巴?他都走過去了。」
「他應該還會回來,」小五說道,「幾位哥哥想想,這鎮子的成年男女不知所蹤,我估計他們是到一個隱蔽地方工作去了,這個吳生,應該就是從那個地方回來的,從他步行來看,那地方應就在這附近,他回來不知是為了何事,但他事後應當回到原來地方,所以我和丁哥想在這里踫踫運氣。」
「有點道理,」丁一點點頭,「反正也是無事,我和小五就多留一會,你們二位先回去,他們不見了車,就會認為我們已經走了,你們回去後和二哥說說情況,可能二哥這時也悶得發慌,我們如果沒有什麼發現,晚上之前一定回來,」
「那好吧,」紹儉說道,「我們就先走了,你們自己小心,沒把握就千萬不要動手,從長計議。」
「我知道二位的本事,」牛黃說道,「但還是羅嗦一句,我們的身體是很值錢的,自己看重一點!」
小五和丁一點點頭,牛黃和紹儉開著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