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崗林鎮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它背靠一座上面長滿了無數挺拔松樹的青山,遠望去甚是郁郁蔥蔥,松崗林鎮因此得名,鎮子雖小,但也五髒俱全,里面飯店,發廊,娛樂會所,差不多大都市里面有的,這里都能找到相同的配置,只是規模不可同日而語,這里另有一條好處就是因為交通發達,有三條主要干道,所以來自四面八方的客人很多,在集市上能听到來自五湖四海的南腔北調,甚是熱鬧,盡管這樣,來往于這座小鎮的人們大多還是過客匆匆,他們一般不會在此久留,上次警方和苗家在這里進行過一場槍戰,給這座小鎮沒有帶來多少的創傷,只給這里的人們帶來了一陣的驚恐不安,但人總會學著遺忘,沒過多久,這場槍戰漸漸成了歷史,只存在于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就像現在那些年近古稀之年的人談論文革武斗時的槍聲一樣。
今天不是逢集的日子,所以這鎮上的人不多,位于鎮東頭的農批市場大門口上面,貼著一張告示,非常引人注目,上面寫著︰各位鄉鄰︰兼于今些日子鼠竄猖獗,饑不擇食,它們鼠膽包天,竟敢在無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向本市場的多處電線下嘴,令好多電路受損,更有幾處電線**,差點釀出人命慘案,為保證廣大市民的人身安全,經上級主管部門同意,本農批市場暫停營業一天,檢修電路,對給廣大市民造成的不便,請予原諒!自明日起,一切恢復正常!
這條告示之所以引人注目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它不是用電腦打印出來的,它是由人用墨筆寫就,字跡遒勁有力,清秀挺拔,引得許多人駐足圍觀,嘖嘖稱贊。有一個人想進去一看究竟,一個神情嚴肅的門衛冷冷的攔住了他,「檢修重地,閉人免進!」
這時,一輛身上印著「電力」字樣的貨車開了進來,門衛一見,一按電鈕,門口的橫桿徐徐升起,讓它開了進去,又很快的降落下來。門外的看客沒堅持多久,紛紛散去。
進去的車門一打開,苗百全率先下了車,然後對著車內的人說,「朱先生,請!」
「苗老太客氣了,」朱子民跟著下車,「剛才我在門口上面看到那張告示,深受震撼,那是苗老的手筆吧?字跡自成一體,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筆,可惜了,貼在這樣一個邊陲小鎮上了,真是珍珠入土,埋沒呀埋沒!」隨後又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一言不發,唯一吸引人的地方是他手里提著的兩口大大的箱子。
「哪里哪里,」苗百全拈須微笑,「這個農批市場的承包者,是我當年的一個學生,我昨天給他說要借這市場一用,他欣然應允!只是提了一個條件,說是不收租金,只求收我一副墨寶,他也真是太抬舉老朽了,我的字有什麼好?哈哈。」
「那你的學生真是賺了,」子民恭維道,「不過,苗老,你也太客氣了,敝上說了,這場地費用本應當由我們出的,你看,你讓我這後生晚輩真是無地自容呀!那令弟要晚一會才到嗎?」
「哦,他有點事,可能要晚一點才到,不過,」苗百全微笑依然,「他不在,也不會影響我們的愉快合作的,子民放心。」
「百俞叔現在還有別的事忙,」子民適時的改了稱呼,听上去更親近了許多,只是他的話里還是帶有一定的驚訝,「恕晚生愚見,這個時候,我還真想不出有比我們合作的事更重要呢?」
「是的,可以這樣說,」苗百全點頭承認,「我們現在的事是最最重要的事,但愚弟只是晚到一會,他說和貴公司的合作不存在任何問題,他對你們也是信任有加,不需步步為營小心提防,所以讓愚兄先來,他隨後就到,可不是對貴方有一絲輕慢之處,再說子民兄弟,你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只一人跟隨就敢腰纏萬貫單刀赴會,真乃豪氣千雲!」
「苗老謬贊了,」朱子民略帶苦笑,「不瞞您說,我現在身邊是只元彬一人,」他向那個提著箱子的大漢點了點頭,元彬向苗百全點了下頭,只一下,不發一言,顯得沉默而又干練,子民繼續說道,「但敝上素喜故弄玄虛,他們人雖不在此,但誰也說不準他們人在哪里,或許是市場外面那個賣雞蛋的婆婆,或許是那個磨剪子菜刀的老頭——」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苗百全頻頻點頭,「大鵬展翅九萬里,神龍見首不見尾,未能見到貴主人,只是老朽無此眼福罷了,子民,老朽無禮,多問一句,這位元彬兄弟手里提的,就是你我之間約定的款項了?」
「當然是的,」子民微笑著說,「敝上雖喜故弄玄虛,但也講究誠字為先,到時雙方驗貨之後,苗老自知。」
「貨馬上就到,」苗百全一看手表,「子民赤誠相待,我等自也是肝膽相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還為貴方設想了一部萬全之策呢,到時就會見到分曉。」
「那再好不過,」子民大喜過望,「我也正愁路途遙遠,雖然有敝上暗中保護,但心下仍自惴惴,苗老如能為我們分憂,那真是感激不盡!」
這時,門口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那個門衛在看到來車之後,迅速的將橫桿升起,三輛貨車魚貫而入,車箱後面全都用蓬布遮的嚴嚴實實,三車都是雙排座的汽車,車進來以後,在苗百全他們身邊停下,從第一輛車里走出了丁花子豪小茹張明他們,第二輛走出了張通和譚輝費青他們,第三輛車里走出了臉色木然的王媽,她走到苗百全身邊,將手里的一根拐棍遞給了他。苗百全臉有不豫之色,但他接過拐棍,並沒多說什麼。
「子民先生,」丁花對子民微一點頭,「抱歉,我爹來了,但沒能進到這里面來,他不放心外面的守衛,就和王平等人在外面督陣,如果一切順利,你們出去時他會在外面給你招呼,我們現在有三輛車,三輛車幾乎一模一樣,其中一輛車上面是你們的貨,計劃出城時一輛一個方向,到達你們的接應地點後,再原途返回,現在請你上車驗貨,貨在最後進來這輛車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最後進來的這車上面,現在眾所周知,這車上面裝載著有大量的毒品,對他們而言,這幾乎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苗家傾其所有的成品,子民的心微微跳動,他強自屏氣定神,「好像苗家的眾位高手全都聚會于此了,幸會幸會,」子民說道,「不過好像還有一位未曾見到,那個吳生呢?他沒和你們一起來嗎?」他問道。
「他另外有事,」丁花說道,「他去和順鎮了,協助我二姐她們去了,她們將在那里去吸引警方的視線,以保我們這邊順利進行。」
「哦,如果這樣,」子民說道,「那他們的處境豈不是有些危險?甚至需要付出犧牲!」
「犧牲是再所難免的,」丁花淡淡的說,「有位偉人曾經說過,有奮斗就會有犧牲,為了我們的這次合作,可能會有人犧牲,不是犧牲他的局部,是全部,流血犧牲!」
子民微一沉吟,但他沒再說什麼,開始走向這輛承載著大多份量的車,在他攀爬上車的欄桿時,他感覺到有一雙目光在直盯著他,其時這里的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但這雙目光如此與眾不同,他不由得回頭看了一下,是苗家的座上佳賓,未來的乘龍快婿林立的目光,驀地,子民感覺到這雙目光有點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見過,他搖搖頭,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真是神經過敏!哪里來的這些怪念頭,像是為了排除這些古怪念想,他一把攀上車頂,揭開蓬布的一角,鑽了進去。
下面的人只听到一聲清脆的聲音,那是刀子劃破包裝膠紙的聲音,想是子民在里面開始驗起貨來,丁花他們仿佛胸有成竹,雙手抱胸,意甚悠閑,張明張通他們的眼不時掃一下元彬手中的兩個大箱子,那里面,有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而元彬本人倒也鎮定,提住兩口大箱的他雙手絲毫不動,甚至還微帶一絲笑容,王媽又恢復了那種沉睡千年剛剛醒來的表情,一種面無表情的表情。
蓬布被掀開後又自動的合了攏來,子民跳下了車,他朝丁花點點頭,「不錯,比預想的還要好,質量上乘,重量超出,苗家作事一向深入人心,佩服佩服!既然我出于規則,驗了你們的貨,現在就應該由你們來看看我們的貨了,元彬兄弟,請吧!」
元彬提著箱子走到苗百全身邊,放下箱子,然後後退兩步,苗百全哈哈一笑,「子民兄言重了,我們既是肝膽相照,就不必來這些繁文縟節了,我信得過子民兄弟,驗貨就不必了吧?」
「既是行業傳下來的規矩,那我們就要盡力維護,」苗丁花說道,「這樣大家都好放心,省得日後出了差錯,問責不清,傷了弟兄們和氣,對吧,子民?」
「那是那是,」子民含笑點頭,他不易覺察的對張明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