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苗百全將匕首猛的刺向子豪時,朱奇在小茹那里,距離尚遠,根本來不及回來營救,兩名特警戰士倒是離子豪不遠,但譚輝橫亙在他們之間,一時之間,也已來不及出手相救,子豪雖正當壯年,身體強壯,但畢竟沒有練過功夫,眼見苗百全突然出手,下意識的想往旁邊一閃,但苗百全是何許人也?孤注一擲的他,豈能讓他閃開,那匕首鋒利之極,瞬間刺破子豪衣衫,苗丁花盡管恨子豪欺騙自己,但畢竟相處多日,情愫已生,嘴里大叫︰「大伯,不要!」
在子豪眼見匕首堪堪刺到自己小月復,忍不住萬念俱灰,心想自己固然完成了林峰賦予他的使命,但卻因此背負沉重精神包袱,如果此刻一死,倒也是種解月兌,他不由得合上眼楮,閉目等死。就在此時,子豪只覺得背後一股大力一扯,自己身不由已的向後跌落出去,正自恍惚,忽听到有人啊的一聲,才看清是自己身旁的譚輝一把將自己在鬼門關拉了回來,譚輝一手拉開子豪,另一手想去格開苗百全的匕首,但苗百全是傾盡全力,非取子豪性命不可,在這一刀上,幾乎灌注了他全身力量,譚輝雖將苗百全手中的匕首稍稍格開一點,但卻改變不了匕首的運行軌跡,它無聲無息的一下刺進了譚輝的小月復,力道之猛深沒至柄,譚輝只覺小月復一涼,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眼前的一切景象似在旋轉,而在這其中,丁花那張美麗月兌俗而又焦急萬分的面孔成了他在這世上的最後記憶,一絲甜蜜而又苦澀的記憶。
而在此時,朱奇已經飛快趕到,他一把扯住苗百全,向林峰他們那里拋了過去,苗百全人在半空,兀自覺得手足酸麻,卻是朱奇在抓住他時,已經用力將他的手腕腳腕震傷,當苗百全一跌倒在地,早已有兩個戰士將他銬了起來,押解上車。苗百全一身武功,原也不至于在朱奇手下不堪一擊,但他一門心思全在取子豪性命上面,卻不料譚輝鬼使神差,替子豪擋了這一刀,他一陣心慟,稍一分神,被朱奇一把抓個正著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譚輝這里,朱奇運指成風,早已連續點了他傷口周圍的幾處穴道,血被暫時止住了,朱奇拔出匕首,一邊替他包扎一邊連聲叫著譚教頭譚教頭,他剛失去左眼,動作很不方便,心中又急又氣,這時子豪和小強他們也已圍了過來,子豪心中更是焦急,不亞于剛才朱奇眼楮被傷之時,林峰和小五也走了過來,「怎麼樣了?」小五問道,「小奇,還是送醫院吧?」
朱奇站起身來,對著林峰他們搖了搖頭,「沒有用了,匕首深入內髒。」
小五他們一陣沉默,黯然無語。
「我要過去!」他們忽然听到苗丁花的怒吼聲,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特警戰士用槍對準苗丁花,要她回到押解犯人的囚車上去,但苗丁花強自要過這邊來看看,雙方僵持不下,小五見狀,向那個戰士點點頭,示意讓她過來。
苗丁花走到已經閉上眼楮的譚輝身邊,默立半晌,子豪在一旁,不敢看苗丁花的眼楮,小五那日被困山寨之時,對譚輝對苗丁花的痴情有所了解,這時眼見譚輝為了相救子豪而去挨上一刀送上一命,也忍不住心中傷感,苗丁花從身上掏出一條潔白手絹,系在了譚輝脖子上面,嘆了口氣,「你怎麼那樣傻呢,這樣的人能值得你去為他擋刀嗎?」然後又對站在一旁的子豪說道,「對于剛才這一幕,林老板有什麼感想呢?我想听听!」
「丁花,我對不起你,」子豪低聲說道,「我只是想要你明白,你走的那條路是不歸之路,我這樣作,也純是想早日將你拉上岸來。」
「謝謝你的好意,」苗丁花對子豪笑笑,讓子豪打個寒戰,「你對我好,你就早點說出來吧,我又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子豪,我問你一句話吧,當然現在你可以不回答我,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嘛,你是讓誰出去給你傳的話呢?你若不說出來,我會死得不安心的,」
「你不會死的,丁花,」子豪說道,「你不要這樣說,你這是加重我的罪孽!」
「說到罪孽,」丁花冷笑著說,「你可還真有那東西,在你手上,至少有兩條人命,或許還會有更多,哼,加重你的罪孽?你既然敢作,這時倒怎麼懺悔起來了呢?」
子豪長嘆一聲,不再說話。
「丁花阿姨,我知道那傳話之人是誰。」蘭小茹走了過來,小強他們剛想上前阻擋,朱奇擺了擺手,「不用擋她,現在的小茹已經不是先前的小茹了,讓她過來吧。」
「是那個假扮啞巴的吳生將消息傳出去的,」小茹走了過來,開口說道,「在昨天清晨,你們在竹林散步時,豪叔和吳生在廁所里,兩人談了今天在這里接頭的事,由于你和豪叔形影不離,他無法出去傳遞消息,這才有了吳生的事,當然,這個啞巴是他們早在很久以前就派進來的臥底,他可真會演戲!丁花阿姨,原諒我沒有及時告訴你們,是我的私心攔下了我。」
听到小茹這樣一說,在場的人無不吃驚,特別是子豪,更是駭然,他找個借口上了洗手間,像一個賭徒一樣將寶押在了吳生身上,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決不能讓第三個人听到他和吳生的交談,不然,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這個山寨版的啞巴。所以在和吳生談話之前,他們仔細的查看了周圍環境,沒發現有任何情況,這才給吳生講了交易地點和時間。後來,吳生悄悄出去默默回來,幸沒被別人發現,兩人都覺得完美,現在小茹將兩人在洗手間的事抖了出來,在場的人除了吃驚之外,陡生疑慮,小茹知曉了這個情況,為什麼沒有向苗家及時反映?如果苗家事先得知了這個情況,那就可以要麼延期,要麼易址,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被警方一網打盡全軍覆滅,當然,還有一條大魚至今逍遙法外,那就是苗百俞這條大魚了。
苗丁花恨恨的看了子豪兩眼,又看著小茹,其意不言自明,你知道了,為什麼不說出來,害得我苗家栽了這麼大一個跟斗?
「丁花阿姨,對不起,」小茹說道,「事到如今,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吧,我在得知豪叔和吳生的交談之後,就想立刻來告訴你們,可是我權衡再三,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你和豪叔如此匹配恩愛,豪叔不僅外形俊朗,內心更是風光霽月,我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看出來了,我如告訴了你這個消息,那會將對他是個毀滅性的報復,我不敢想像苗家在得知自己家族甚為器重的一根棟梁,成了這座大廈最為薄弱的一處短板,會是怎樣的怒火攻心;其二,是因為我們對不起你,這個我們是指我們張家,你們現場進行交易的錢鈔,8%以上都是假鈔,你們所認識並深信的張明,他原來是我們家失落的一個叔叔,他為了我二叔張通的將來,投靠了深城那邊的滄浪之水組織,答應了在點鈔時配合他們,以此來作跳板,讓我二叔去深城隱姓埋名度過余生;」
「你是說那兩箱子里面的錢大部分是假鈔?」苗百全顫抖著問。他的目光一會兒看看小茹,一會兒看看子民,子民臉色蒼白,回避了他的眼光。
「是的,他們跟我這個剛認的叔叔張明說,有2%的是真鈔,但這可能都估計多了,」小茹說道,「我也想得到你們以後肯定會得知真相,那時我這個還珠叔叔肯定處境危險,所以我當時也想借警方之手除掉你們,至于我的叔叔他們,我當時也真高估了自己,以為憑一已之力,能夠將他們救出,結果卻是這樣—」
「說完了沒有,還有第四條理由嗎?」苗丁花冷冷的問。
「有的,」小茹第一次低下了頭,「如果你們得知交易地點已被泄漏,必然會再重新去找時間和地點進行交易,那樣我又不知還要等多久才能看到這個朱奇了,我對他一直不服氣,因為我覺得自己能夠勝得過他,但每次交手,我都沒有佔到便宜,所以我一直期望能和他進行一場生死決斗——」
「那你現在終于得償心願,戰勝了他,」苗丁花笑了起來,「你們將他的一只眼楮毀了,讓他從此一眼走遍天下看什麼東西都一目了然,再怎樣傷心,也只會流一滴眼淚。」
「丁花,是我不好,」子豪痛苦的說,「你要怎樣責罰我都可以,你去咒小奇干什麼?再說,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他的眼楮未必就治不好了?」
「我還有機會罰你嗎?」苗丁花冷眼看著子豪,「不過,說不定我真有機會罰你,至于你兒子的眼楮,哼哼,你說的不錯,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可是,再發達的醫學也不可能將死人救活,走著瞧吧。」
「爸爸,你不要和她說了,」朱奇走到子豪身邊,拉著他的手,「我就是瞎了一只眼楮,也不礙事,我還有另外一只眼楮,還有另外一身本事,普天之下,誰又敢小瞧我了?」他昂起頭,最後兩句話說得慷慨激昂頗有豪氣,他小小身軀,在現在已近正午的陽光之下昂然而立,那種氣勢,絲毫不亞于一位將軍在高頭大馬上巡視他的軍隊一樣。
「說得好!」一人大聲喝彩,並率先鼓起掌來,卻是林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征戰伐敵,缺胳膊少腿都是常事,失去一只眼楮,那又如何?一樣都是血染的風采!」小強他們隨聲附和,也跟著鼓起掌來,一時之間掌聲雷動,門口外面的人也有的跟著鼓起了掌,包括那個攤子被羊群沖翻了的磨刀老頭。
在這片熱烈的氛圍之中,苗丁花再一次的低子,對已經死去多時的譚輝嘆息,「你那麼傻干嘛?我知道你怕我看到他的死亡會心里難過,其實我也是個傻子,我怎麼會沒有看穿人的心呢?如果在那下面,真有我們的未來世界,下個輪回,那麼我一定會接受你的,你慢慢去吧,記得等著我!」她的嘆息漸轉悲哀,如泣如訴,旁人听了,都不由得自心底升出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