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彈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可是沒有人給他騰出位置,奸殺那麼多女人的狂魔,這種殺氣非一般人所能經受,所有的人都裝作沒看見金彈在找位置,在不敢正面抗衡的情況下,算是間接奚落一下邪惡吧,為正義打打牙祭。
金彈掃視一圈,終于發現麻醉師剛留下的空檔,不管三七二十一,穿越人群,一**坐下來,伴隨著嘩啦嘩啦的鐐聲,噤得兩邊的人大氣不敢出。
本來我跟麻醉師緊挨著,之所以敢緊挨著,是相信麻醉師雖然麻醉了成千上萬的人,但不會麻醉倉內的任何人,理由是麻醉師沒有可能把麻醉物品帶進倉內,進倉前的檢查程序我是領教過的,每個人都是光著身子進來的。
現在跟金彈緊挨著,有點迫不得已,雖然是迫不得已,但絕對不能表現出來,萬一被金彈發現對他不耐煩,一發怒被他的鐵鏈勒住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已經是死罪了,再勒死一個也是死罪,我就劃不來了,還希望無罪釋放呢!
就這樣,我靠坐在牆壁上,一邊緊貼著金彈,一邊緊貼著另外兩個洗碗的伙計,兩個伙計在那里竊笑,原意是有我頂著殺人狂魔,他們可以高枕無憂了,感覺我的晦氣要比他們多一點。
這種很隨機性的必然讓你有苦無處訴,有氣無處發,只能靜觀其變,見機行事了。
金彈妥當坐好後,第一眼就朝我望來,他扭過頭來面對我吹彈的鼻息,使我感到渾身不自在,很想對這死鬼說,請你扭過頭去,可話到嘴邊,吞吐也沒有,就把嘴巴的開關鎖住了。
「兄弟,看你不是很自在?」金彈終于開話了,此語似雷聲滾滾而來,似閃電從疊嶂的烏雲中劈將出來。
我終于轉過臉,抬起頭,正眼端視他,這像新娘在洞房之夜必須正視新郎一樣,不管你怎樣嬌羞,法律上承認這種胡來已經合法。
這個人確實有點恐怖,臉上的橫肉把他的臉襯托得很大,一般人的臉型長度大于寬度,他的臉型因為橫肉的原因,看起來寬度大于長度,這種畸形使凶悍找到證據。
「沒有,絕對沒有,一切都很好,沒有什麼不自在。」我終于結結巴巴地說。
「你看你身體都歪斜到那邊去了,怎麼,踫不得我,我身上有毒,踫觸了會死啊?」
「啊,不是,絕對不是,我經常不知不覺睡著,在他們身上靠習慣了——」
「我看你就是怕我,你要知道,怕我的人都挨我揍,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覺得這問題莫測高深,胡亂搖頭,說︰「不知道。」
「因為怕我的人,說明他嫌棄我,嫌棄我就得挨揍,爺一不高興,就得弄死他(她)。」此言犀利得像一把劍,刺在我柔軟的心房上。
「我其實不怕你,還很喜歡你,你應該是勇士。」我獲得與生俱來的力量,有點恬不知恥,但絕對是宣誓的一種。
「你真的喜歡我?」他湊近我。
「是真的,可能你生來是個殺伐者,你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有的人不像這個,也不像那個。」
我感覺我游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你說錯了,我不是一個殺伐者,也不是一個毀滅者,我是一個制造者,我是制造重生的。」他很自然地否定我關于殺伐者的定義。
他是有教旨的,有哲學上的定義。
「你是佛教徒吧,重生跟投胎轉世應該是一回事吧?」我又妄加猜測起來。
我覺得只有不停的猜測才能引申新的話題,才能讓氣氛輕松下來,才能不致于讓他把矛頭對準我。
「我也不是佛教徒,估計佛門中人也不會認可有我這個教徒,我只是依據自己的本性殺人,絕對是為了解除痛苦——所有被弒殺者的痛苦。」他說得很鏗鏘。
「被殺的一瞬難道不是最痛苦的?」我不由反問。
「那些人格受盡侮辱,社會地位嚴重缺失,疾病纏身、賣笑賣身求生的人,最後一瞬是她們的光明境界,我是這樣認為的……」他月兌口而出。
隨著他的語音落下,我覺得死亡忽然被賦予了意義,死亡的意義如同深山里的雲霧,有著層巒疊嶂的梯階,在每個梯階之上,死亡都有它不同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