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天雙目盡赤，死死盯住對方，心里想，要是我有蒼鷹一樣的眼楮就好了，能在黑暗里看清楚他的所有動作。他這樣想著，注意力都集中在眼楮，起先瞪得比燈籠還大，逐漸又眯縫起來……
不知不覺，他發現眼前開始亮堂起來，劉小龍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整個人縴毫畢現。他能看見劉小龍咧開嘴，牙齒有一半是黃的。他能看見劉小龍的鼻孔向外噴著氣，鼻毛一叢又一叢，就像灌木。他能看見劉小龍膝蓋微屈，右臂的肌肉開始繃緊。一切都是那麼清楚明白……
難道天要亮了？他尋思。
不對！
夜還是黑的，只不過我看得清楚了……透過潮濕的霧氣，他看見停在樹梢的黃雀兒在打哈欠。
劉小龍開始行動了。但是，他的動作變得異常緩慢……赫連天看著他的巴掌橫掃過來，就在大手閃到面頰時，他迅速往後一退，躲開了。接連幾下，赫連天都輕松避開了劉小龍的拳腳攻擊。他還有余暇掃視四周，五名隨從的表情和動作盡覽無遺。
難道我真有蒼鷹的眼楮了？赫連天正在疑惑，突然听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道︰你不是想象自己是蒼鷹麼？
你是誰？赫連天在心里問。
傻瓜！我就是你剛才看見的黃雀兒。
你怎麼知道我心里想什麼？他躲開劉小龍的一記長拳，繼續問它︰連大黃狗都不知道我心里的事兒。
哼，狗只能和你說話，這種蠢東西，哪里听得見別人想什麼！我可是鳥！鳥！只有鳥才能用心和你說話。
告訴我，小黃雀兒，是不是我想象什麼，就能變得像什麼？
傻瓜！你試試看唄。
赫連天畢竟血虛體弱，幾次閃躲已經氣喘了。他想，我要速戰速決。黑熊巨大的形象在他腦海出現，肥厚的熊掌，一掌拍碎石頭……我要有熊的力氣就好了。他這麼想著，迅速蹲下腰，瞅準劉小龍的一個空檔，身子貼上前去，右拳狠狠砸中他的左下月復。頓時，肋骨盡碎的聲音，血液噴涌的聲音，劉小龍發自胸腔的慘叫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連串復雜的聲音。偌大一個身軀橫飛出去，滾出去好遠，然後趴著一動也不動了。
赫連天笑了，又有些難以置信。他攤開手掌看了看，又握緊拳頭，剛才的那股力氣似乎悄悄溜走了，又或許全部捶進劉小龍的軀殼之中了。這時候，他覺得視力恢復了正常水平，對面人影交織晃動，變得模糊起來。
嘿，嘿，熊掌厲害吧？你把人給打死啦！黃雀兒歡樂的叫聲響起來。
我打死人了？赫連天驀然想起什麼。
哄亂的聲音在林子里躥騰起來，此起彼伏。
「殺人啦！」
「少爺沒氣啦！」
「別讓那小子逃跑啊！」
「快來人哪！」
這些參雜恐懼、興奮、慌張與不知所措的各種情緒的嘶喊聲，穿越這片樹林，乘著一陣又一陣搖過白楊樹的野風，躍到夜空中，向盤踞在城外的大片大片的軍營游了過去。
赫連天立在原地，猶如一根木頭樁子，心里一陣慌亂。
這下可壞了！他心里的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而且盤旋不去。他明白自己非得遠走高飛不可，逃得遠遠地才行。他把劉黑龍的兒子打死了，劍俠會和黑龍軍的聯盟就要土崩瓦解了。這樣一來，他怎麼還有臉去見山嫣？面對玄軒，他又該如何交待？軍隊的事情他管不了，他只曉得自己對不住山嫣，對不住玄軒，對不住劍俠會……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逃得越遠越好，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