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塵而去的私家車沒能給單葉凌追上的機會,車身漸漸消失在視線,連高亢的鳴笛聲都淡去到靜寂。她看著那什麼也沒有的方向,腦中一片空白的傻站了好久,之後才恍然驚醒一般,慢慢的往回走去。
無比落魄的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單葉凌雙手抱著蜷縮的雙腿,下巴磕著膝蓋,目光呆滯的坐了一會,直到程夏把一雙拖鞋扔在她的面前,那雙無神的眼眸似乎才找回了焦點。
「你就不知道穿上鞋再追,會跑的快一點麼?」程夏站了會也在單葉凌身側的台階上坐下。看著單葉凌一路走來帶著些血點的腳印,心頭一陣煩躁。
「為什麼不早點叫我?」
「她攔著不讓告訴你,我也是趁機偷偷讓小敏去找的你。」
單葉凌低下頭,鼻中一陣酸澀,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揪著她的心,疼得她喘不過氣。難道于曼沒有看她的信麼?
提到信,單葉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便想要往屋內跑去,後領卻被人一把扯住,「穿上鞋再進屋!」程夏氣急敗壞的提醒道。
走進于曼的房間,四周都看了一圈,單葉凌並沒有發現她寫的那張紙。地上沒有,桌上也沒有,像是忽然泄了氣的氣球,頹然的坐在了床邊。于曼應該看過了,但還是不願意原諒她。
眼神無力的隨意飄轉,忽然便定格在了床邊的垃圾桶。單葉凌心頭一震,趕忙湊過去,拿出那個被扔在最上面的紙團,打開來正是她寫的那一張。沉重感一時涌上心頭,雜亂的思緒,讓她忽略了紙面上已經快要被風干的幾滴水漬。
呆坐了大半天,食水未進,誰勸單葉凌,她都像听不見一般呆在于曼住過的房間里,不願出來。下晚程夏帶著消息回來,單葉凌的動作甚至都沒有過改變。
看著面前這個消沉到了極點的女人,程夏只能無奈的暗嘆一口氣,而後才開口道︰「于曼回天啟了,官復原職。」
好像听到于曼的名字,單葉凌才有了一絲反應,她面無表情的抬頭看了一眼程夏,然後又重新低了下去,喃喃道︰「她願意回天啟,都不願意原諒我。」
「單葉凌,你振作一點行麼?!」程夏急道,「一個女人就把你弄成現在這樣,沒有她你就活不了了?」
「沒有她我就活不了了!」
本來是想把單葉凌吼醒,沒想到卻越發讓單葉凌的情緒激動起來,程夏反被她吼得一窒息。強硬的口吻不行,程夏便換一個口吻接著道︰「既然是這樣,你難道就不打算想辦法把她追回來?」
單葉凌不由苦笑,「怎麼追?她連見都不想見到我,我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給你機會,你難道就不會自己創造機會?你的那些本事都是擺設麼,關鍵時候用不上手?」程夏微眯了眯眼,帶著些隱含的意味提醒道。
「……?」單葉凌不明白,「什麼意思?」
程夏也不急著說白,卻頷首說起了另一件事情來,「于誠其實很久之前就給于曼安排了一場政治聯姻,對方英俊瀟灑,家財萬貫,但于曼一直沒有答應。不過這次回去,于誠舊事重提了。你猜,于曼現在還會不會拒絕?」
「她不喜歡男人!」單葉凌肯定道。
「但是她現在恨你,有沒有可能為了報復你,……嗯?」程夏沒有把話說完,但其中意思大家都明白。
果然單葉凌一听就急了,「她怎麼可能為了報復我,葬送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她現在的情緒比你好不到哪里,一時沖動,什麼錯誤都可能犯下。這樣,你難道還不打算加把勁,解救她,也解救你?」
「……」單葉凌看著她,腦中千頭萬緒,最終垂了眸子,「告訴我,怎麼做?」
這是單葉凌第三次在夜里偷偷來于曼的別墅,但是比任何一次,都要順利的多。巡邏的人少了,陽台外的紅外線網沒了,而于曼屋內的燈也還是亮著的。單葉凌來早了,不過,她是故意來早的。
輕而易舉的翻上于曼房間外的陽台,她的動作很輕,並沒有打擾到屋內窸窸窣窣做著事情的于曼。然後打開陽台的門,掀開拉上的窗簾,她整個人不加遮擋的出現在于曼的眼前。
「你?!」于曼折疊衣服的手當即一頓,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裝備怪異的不速之客。
不等于曼反應過來,單葉凌便松開了緊握的拳頭,解開背在身後的背包,扔到于曼面前的地上。接著便褪下這繁瑣的裝備,露出整個臉蛋,「是我。」
于曼早也猜到是單葉凌,只是她沒料到這個女人還敢這樣出現在面前。她冷著的臉似乎根本不願多看一眼單葉凌,背過身去,冷聲道︰「誰讓你來的,出去!」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反應,單葉凌淡然承受,但是卻沒有真的听話的離開。她指了指地上的背包︰「畫在這里面,現在,物歸原主。那張紙你應該看過,原因,我講的很清楚。我沒想過要傷害你,只是還沒找到向你坦白的機會……」
「我不需要你的解釋,你可以走了!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類似于發泄咆哮,可眼前的人卻依然一動不動的站著,這好像更進一步的刺激到了于曼的神經,「從一開始你就在看我的笑話,耍完了我,再故意接近我,千方百計的讓我愛上你?怪我沒用,後來竟然真的的愛上你了,你滿意了,你高興了?你還想在我這得到什麼,對你來說,我還有供你娛樂的價值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
「坦白?你會和我坦白麼,我覺得我會原諒你做的那些事情麼?」于曼搖著頭,只覺得可笑。
「我承認,我這人愛玩,我開始是想和你開玩笑,但是……我沒想到我會愛上你,可是我真的愛上你了,曼曼……」
「別這麼叫我!!」
「小姐,發生了什麼事嗎?」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讓吵嚷的屋內頓時安靜。于曼撇過臉,努力恢復淡定的口吻,「我沒事,沒我命令誰都不準靠近這里。」
「……是。」
待屋外的人手退干淨,于曼才再次把目光轉回單葉凌,「我一點也不喜歡你這個玩笑,甚至厭惡,憎恨,就像我現在對你的感覺一樣!」
「曼…于曼,」忽然被迫的改口,讓單葉凌很不習慣,她心中窒的難受,閉了閉眼,「如果你真的這樣恨我,再也不願意見到我。那麼,我現在就在你的面前,東西也在這,人證物證我都可以親手奉上,供詞我也都直言不諱,你要帶我去報官,還是你想讓我自己去自首,你一句話,想怎麼樣,我都悉听尊便。」她把自己的整條命都交到于曼手里,只要于曼高興。
于曼一愣,她雖然心里恨單葉凌,可是卻從來沒想過要把她怎麼樣。然而想了想,會不會又是單葉凌的苦肉計策?「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心軟,就會原諒你?」
「我沒有這麼想。」自嘲的否認,「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只要你想。」
「……好啊,」真當她不忍心這麼做麼?「那你現在就拿著這幅畫,去自首。」
眸中展露出一絲絕望,但是微微低下的腦袋並不想讓于曼看見她此刻的表情。只有單葉凌自己心里清楚,現在的狀況已經完全月兌離了程夏所教的軌跡,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如果能讓于曼舒服一點的話。
俯身慢慢撿起地上的背包,而後繼續一直低著頭,沒敢再多看于曼一樣,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懦弱,更讓對方瞧不起。「好。」顫抖著的聲音暴露了她的心情,可是她依舊說得出做得出的向門外大步走去。
談不上開心,甚至看到單葉凌臨走時都沒有多看自己一眼的絕望表情,于曼的心里很煩躁,饒是她因為單葉凌的欺騙而心生怨恨,那現在這般將單葉凌置于死地,就是她真正想要的結局嗎?自己又真的因此便不再愛單葉凌了嗎?
「派人跟著她,遠遠地。」
單葉凌雖然情緒低沉,但是依然感覺到了後面有人的跟隨,只是沒必要戳穿,她知道是于曼的人。程夏中途打來過電話,她沒有接,直接關了手機。
于曼心事重重的在床邊坐著,各種心情復雜著,直到程夏打不通單葉凌的電話,焦急之下打給了她。听聞單葉凌自作主張要去法院自首,程夏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就算恨她,也不能這樣對她吧!你這樣毀的是她的一生!你難道就忘了,她為了你做過多少事?她可以為你做一切,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她一次?」
「……我沒逼她這樣做!」
程夏不由扶額,「你這樣和逼她有什麼區別?你明知道她的倔脾氣,為了得到你的原諒,你直接拿走她的命,她都不會有二話!」
「……」
「她有沒有告訴你,你的手表是我偷的,她為了還給你被梅肖的人攔路追殺。她三番五次的想要把畫還給你,因為她後悔了,她看不得你為了工作煩悶,是我不同意她這麼做暴露自己,才一直攔著她。她更是日日夜夜,走哪到哪都念叨著你,念叨著你的好,念叨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多開心,好像沒你就不能活了!你出了事,她整個世界都要崩潰了,恨不能被帶走的人是她!那天夜里,她冒著雨出去抓賊,不顧一切的在水里游了半個多小時,不是失手被推下去的,而是為了找回你被偷走的手表!……這些你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給她說的機會!」
「……」
「就算她偷了畫又有什麼錯,錯在于誠,所有的錯都在于誠!她也是受害者,要不是她好好地家庭一夜破碎,今天她也不至于混一口飯吃,為了那比別家多出來的幾百塊錢薪水,去給自己仇人的女兒當保鏢當司機,她大可以過的和你于曼一樣好!」
不知道眼楮是什麼時候濕潤的,恍恍惚惚的掛掉電話,于曼腦中反復回蕩著的,是程夏萬般沉重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咆哮的夏夏,我寫著挺爽的,哦呵呵,作者君真的是親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