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的夜色很美,身處在三十五層高樓,透過落地窗戶,仿佛就能觸模到天上繁星一樣,簡丹斜倚著窗,晃動著手里的紅酒,抿了一口。
「哇嗷,美人,你這樣我會認為你在邀請我的。」一名身材高挑的外國男子擦著頭發從浴室走了出來。
簡丹嘴角微勾,眼眸微抬,在男子的身上掃了一眼,特別是在他赤|luo的胸膛上停留了一下,方才意味深長地說道,「威廉,你是故意勾|引我的吧。」
「但你不心動,不是麼?」喚作威廉的外國男子故意鼓了鼓腮幫,賣萌道。
「嘛,你的身材是不錯啦,條件也很不錯,」簡丹抿了一口紅酒,酒中的澀意反倒讓她清醒了過來,更清楚地明白她是個旅人,「我時間不多了。」她若無其事地岔開了話題,款款地走到威廉的身邊坐下,打開了隨身的筆記本,「我先把需要你做的部分告訴你……」
在簡丹的敘述話音剛落時,威廉皺起了眉,認真地側頭看著她,「為什麼要把那塊地給我?如果你是怕我家族那群老東西,你放心,我想干什麼他們都不能干涉我,更何況,我認為我們的關系不需要分得那麼清楚。」
對此,簡丹只是微微一笑,「威廉,一開始你接觸不也只是為了那塊地嗎?別否認了。」她抬起手制止了威廉的反駁,「我把那塊地給你自然有我的道理,我的計劃就快收尾了,我希望你能照做。」
「除非你告訴我你全部的計劃。」威廉第一次如此咄咄逼人。
簡丹一愣,倒是從威廉的眼中看出了些許東西來,不過……「不可能。」她堅定地否決道,「我不可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所以你知道的也只是你的部分,威廉,我是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才來找你幫忙的,你若不幫我的話,我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四目相對,最終是威廉敗下陣來,「好吧,我會幫你,丹丹,我雖然你放棄復仇,但是我知道是不可能的,至少我希望你能夠盡可能的保全自己。」
簡丹合上了筆記本,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我會的,還有,威廉,女保鏢的事情謝謝你了。」她走到門口,回過頭道。
「……不留下來嗎?」威廉不知道她從哪里知道女保鏢的事情的,但不妨礙他開了個半真半假的小玩笑。
回應他的,只是簡丹淡淡的笑容。
威廉是原主的好友,原主執掌了簡氏之後,在商場上多有折損,都是威廉幫助她從小到大,著眼國際,才把簡氏發展到今時今日的,兩個人的關系可以說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而現在女主來了,就更加不會捅破這層玻璃紙的,說到底最後她都要走的。
簡丹開著車,突然間就看見了前方十字路口有兩個人在拉拉扯扯,其中一個人狠狠地甩了下手,另外那個人就摔倒在了地上,簡丹右手食指下意識敲擊在方向盤上,在變綠燈的時候,她打了轉向燈,車子便拐了個彎,停在了那個人的身邊,「怎麼那麼狼狽啊?」她按下了車窗,微側過頭,示意對方上車。
「簡丹?」那個男人一愣,顯得有點尷尬。
「還不上車,地上就那麼好嗎?」簡丹的笑意並未達到眼底。
那男人連忙走到副駕駛座上坐好,車子呼嘯而去,目的地卻是港口附近,兩個人一人拿著一听啤酒。
「我沒有想到剛剛那麼尷尬的時候,居然會被你看到。」男人已經頹廢的臉上依稀可見當年的帥氣。
男人叫邊偉,是原來簡丹的初戀情人以及鄰家哥哥,是邊瑜和邊小玉的父親,也是簡丹的仇人之子,邊偉的父親叫邊雄,當年劉軍和另一個人入室搶劫殺人的時候,被邊雄撞破,但邊雄卻不制止,反而在那兩人利誘之下,參與了這場謀殺案。
後來她化名簡丹,與周家大少結婚,再次遇到了邊偉,那時候的邊偉是個小汽車推銷員,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買一條中華煙,因為是曾經喜歡過的人,所以她第一眼就認出蹲在路邊吃盒飯的人是他,第二個月邊偉就升職了,管了一個小隊,她自認也對得起這個童年朋友,也因此,邊偉隱隱約約地猜出了她的身份,更因為如此,她知道了仇人們的下場。
當年和劉軍一起作案的那個人,還沒等簡丹從小鎮子出來,便已經和他的老婆因為贓物而口角,被他的老婆一刀刺死了,而劉軍則早就甩掉了任何人,成立了龍成公司,表面上與歐陽明雄不對盤,若不是簡丹知曉他二人的上下屬關系,有好幾次都差點掉進坑里了,而邊雄,十年前便已經躺在了療養院里,近幾年還算好的,至少每天下午都有醫護推他出去曬太陽,所以邊偉才什麼都沒有繼承到,憑著自己的能力,開了個小建材公司,也因為他被簡丹幫過兩回,別人才會傳他們有關系。
「你的公司欠債,你為什麼不找我幫忙?」吹著海風,簡丹用手理了理頭發。
「你已經幫過我很多了,不能再讓你幫我了。」邊偉灌了一大口啤酒,說道。
「你怕被傳閑話?還是嫂子又威脅著要把你掃地出門?」簡丹望著前方,雙手撐在欄桿之上,「你是覺得不想再麻煩我,怕心里會不好受吧。」一開始,邊偉的妻子也懷疑過二人的關系,直到她親眼看到二人相處,那個時候她見到丈夫如此卑微差點要發飆,卻被簡丹一個眼神唬住,當時的簡丹冷冷地說這是他們邊家欠下的債,是血債,之後邊偉的妻子雖然不舒服,但也沒再敢做什麼。
「是,我就是不安,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但我總覺得你要做的事情是大事情,我的事情就不足一道。」邊偉發了狠說道。
「這是一億兩千萬,拿著,應該能幫你渡過難關的。」簡丹說著,從包包里拿出筆,簽了一張支票給他,「你想不收還不行了,現在誰都知道你是我罩著的人,所以歐陽明雄才會搞你,如果把你搞死了,下一個就輪到我了,所以你必須得收,如果你想還,就拿每年的紅利來還吧。」
邊偉只覺得心里沉甸甸的,這支票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收,很可能他明天就要喪命街頭,但若收下,他欠得只會越來越多,當年那個只會躲在櫃子里哭的女孩子,現在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實在太叫人害怕。
「不要怕還不起,我等得起的,哥哥。」最後的稱呼隨風飄進了邊偉的耳中,仿佛一只大鼓敲擊在耳膜上,她終于承認了,邊偉的臉色大變,一下子變得比面粉都白,他「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音音,對不起,我對不起伯父,對不起伯母,對不起,音音,那是我的父親,我……他不是人,我也不是人……」說著,邊偉狠狠地扇著自己的臉。
背對著他的簡丹冷笑了下,「邊偉,你的公司不能倒,剩下的,你知道怎麼做的。」她用上位者的語氣吩咐著,高跟鞋踩著地面只留下一串「嗒、嗒」的聲音,這聲音敲擊在邊偉的心頭,他的心里完全只剩下了簡丹剛剛說的那句話,仿佛只有幫到簡丹,他才能夠感覺到解月兌,才能夠得到救贖。
這一億多就算是買命吧,也算是當年那個坐視不管、明明看見了一切,明明簡丹苦苦哀求卻紋絲不動不去報警的哥哥的報復,還沒完呢,不會完的,邊偉。
坐進了車里,簡丹按下了手剎,掛檔加油,駛在凌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
周麗已經病了一周了,這一周她都昏昏沉沉的,幾乎每次醒來,她都能夠看到簡丹在照顧自己,所以她對簡丹的感情也與日俱增,喊媽的時候也喊得比以往更加真摯,有時候看著簡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親生母親一樣。
這一周,听張嬸說沒有人來找過自己,她的手機一直開機,可是一個電話一條短信也沒有,這不禁讓周麗懷疑起自己的人緣,就算周麗沒有朋友,那劉天呢?劉天可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唯一親切的人,他們還曾經是那麼親密的戀人,劉天居然也不找自己?
周麗不知道的是,這一周劉軍的公司之前負責的一個工程出了問題,劉軍根本顧不上跟進簡氏的事情,而劉軍一不督促,那劉天壓根就把她忘在了腦後。
病似乎有了好轉,周麗趁著自己還醒著,連忙打了個電話給劉天,結果就听到劉天那邊傳來了k歌的聲音還有男人女人的玩笑聲,「劉天?」她硬壓下心頭的不安,問道。
「誰啊?」電話那頭劉天似乎喝得上頭了,大著舌頭問道。
「我是周麗啊!你忘了我了嗎?」她的問話顯出了幾分的幽怨。
「周麗?誰啊,噢,是那個矯情的女人啊,切,如果是以前那個周麗,我還有幾分興趣,現在這個,要不是為了老頭子的任務,誰願意湊上去啊,拿份文件都拿不到,真是沒用。」劉天說著,便「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嘟、嘟、嘟」手機傳來了一陣忙音,周麗緊緊地握住了手機,人生頭一回感受到了絕望、心碎的滋味,一滴眼淚「啪」地一聲落在了手機屏幕上,四分五裂。
隨著一雙溫熱的手把周麗擁進了懷里,周麗再也無法遏制那痛楚,她哭著嚎著宣泄著,好不容易發作了一場,她緊緊地環著簡丹,「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
周麗痛苦的哭聲似乎動搖了簡丹的心,不得不說,痛苦的眼淚是很能引人共鳴的,簡丹輕輕地撫模著周麗的頭發,「你只是遇人不淑,人生還長,過了這個坎,你會迎來新生的。」她的語氣里似乎有莫大的信服力一樣,讓周麗止住了抽噎,「媽,有你真好。」
簡丹的手一頓,眼神里有了一絲復雜的情緒,片刻後,她所有的掙扎都平息了下來,「麗麗,你想報復他嗎?」
簡丹的問題讓周麗一愣,之後周麗咬牙道,「要。」當初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她把劉天當做是唯一的救贖,而劉天卻對她視若敝履,她病得要死的時候他卻在風|流快活,世上能有這麼好的事情嗎?
「好,那就去報復吧。」簡丹的眼眸似乎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