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陳酒酒為何要置她于死地,未霜如今已經覺悟。
可是,她既已獲得新生,卻依然沒有擺月兌宿命開始的步伐。
未霜做著活計時,忽然停下來看著自己的手,雖然不能說秀美,卻是比起一年苦于研究簪藝而厚繭滿布的手要圓潤了許多。
既然重生,那麼她得努力追尋上輩子連想都不敢想的自由。對于那些傷她害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重生那日,滿手潮濕的泥,像是惡爛的恨意,彌漫在她心中。
采英走過來,見她發愣,冷哼道,「怎麼,以為大小姐救了你,你就可以享福了?再怎麼看這也是一雙低等丫頭的手!」
見她又趕緊低下頭,采英當下十分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大小姐要見你。」
未霜只得放下手中的掃帚,低頭跟上。
上輩子她記得陳酒酒把她叫去的時候,自己是因為向她解釋那簪子真的不是自己所偷,且當著她的面展示了自己會做簪子,這才被她看重,也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陳酒酒看似深明大義,最後必定還是因為那個人,這才令她上了斷頭路。只是可悲的是,若非刺殺者挑明原因,她到最後打死也想不到竟然會是陳酒酒下的手。
前生兩次被主人處死,兩次都因子虛烏有的猜忌與嫉妒。那麼這一次,她是斷然不能再走上這條死亡之路的。
她一路尋思,一路听著采英的教導。現在對她來說,最大的難題是,要如何擺月兌陳酒酒。
陳酒酒身旁站著的采蝶看著眼前的未霜,打量著這位大小姐從外面強行帶回來的丫頭的臉龐,細看了,卻不禁有些驚訝。
那簪子只是欲加之罪,真正想要淹死她的原因恐怕是她這一張過分美麗的臉。皮膚雖不算白皙,可是那柳葉眉配上泫然欲泣的眸子,那巴掌臉配上仿佛精雕細琢出來的完美嘴型,任誰看了都是又心疼又心動。
「采蝶,去把東西拿來。」采蝶听見大小姐喚,從打量中回過神來,微微福禮,然後轉身去里屋把東西拿了出來,然後遞給陳酒酒。
陳酒酒接過之後又看著未霜,「你可知這是什麼?」
未霜眼神凝膠在陳酒酒手上那泛黃的一張紙上,她突然匍匐跪在地上,眸中泛著清冷決絕的光,「大小姐,未霜有話想對大小姐說。」那是她這一生除了生命之外最想握在手里的東西,賣身契。
她本想隱匿自己,默默奪得賣身契,卻不料,陳酒酒走在了她的前面。
雖然有一年與陳酒酒身邊采英和采蝶兩個一等丫頭的相處經歷,而現在,她依舊無法確定,那兩人到底是好是壞,能否信任。
賣身契的事出現得比上一世早,連給她自己去爭取的時間也未能留下。她只能改變初衷,繼續留下來。只是這一世,這些變數,是否即將重新開盤?
陳酒酒會意,讓采英采蝶兩人出去,睥睨跪在地上頭朝下的未霜,「起來說話。」
「是。」未霜站了起來,上眸中已然透露著一股清亮的光,竟令人有些不敢直視,臉色卻格外的沉穩,「大小姐,未霜斗膽想與您做筆交易。」
她的語氣中透露著淡然與勝券在握。她知曉陳酒酒的性格,敢這般篤定。既然重新來過,她想要再賭一次,只不過這一次,她會賭的小心翼翼。
陳酒酒笑了笑,似不以為意,沒有回答。
未霜知道陳酒酒這是在等她自己先開口,開口拿出她的砝碼,然後再看是否值得做這筆生意。
「在三個月之內,助大小姐取得老夫人的信任。」聲音雖輕,卻有說不出的堅定。她再世為人,知道其中艱辛,因此,對著任何一絲契機,她不願再錯過。
回應她的是一聲輕笑,「無聊。」
的確無聊,陳酒酒要老夫人的信任做什麼,她本是陳府的嫡長女,吃穿不愁,爹爹最疼愛的人。與其費盡心思得來那所謂的信任,還不如將那心思花在生意賬本上面。
陳府在姜國建國以來,便盤踞在雲城世代以釀酒為生,前幾代中陳府釀的酒是直接被送給宮廷享用,也直接導致陳府的繁榮昌盛。可是最近這些年,陳府卻是一年不如一年,所生的子嗣中沒有那個有釀酒的天賦,與普通商人造的無異。給皇宮呈上的酒沒了那品質,自然不再享有那份榮譽。
陳酒酒同樣沒有釀酒的天賦,但是卻有一顆精明的頭腦,陳府現在的賬目也多是由她經手的。一顆心比誰都精明,以往听到生意,必定會目光一盛,可此時……
未霜不急,不緩不慢地補充道,「這樣一來,大小姐到時候出入府中便更加自由了。」
陳酒酒一怔,似乎明白了未霜私底下打的什麼算盤,卻話題一轉,「你全名叫什麼?」
「回大小姐,未霜無姓。」
「嗯。」陳酒酒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未霜一愣,頭依然低著,不卑不亢,看不出一絲情緒,「未霜想以半年為期,若能助大小姐成功得到想要的東西,望大小姐到時候能答應未霜提高月例。」她明白陳酒酒不會簡單放自己出府,那麼只能一點一點來謀劃。
錢財雖為身外之物,卻也不能不謀。
「你知我想要什麼?」陳酒酒此時正式的看著未霜,眼里流露出一種似驚訝似厭惡的神色。
未霜搖搖頭。她確實不知陳酒酒此時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否則上一世也不會到了最後一刻才醒悟過來。她一心一意為陳酒酒辦事,絕無二心,卻換來這麼一個下場。所以,她能知道些什麼?
然而,不了解陳酒酒的心思,這並不打緊,能夠清楚自己的心便已足夠。自由之身,還有上一世待她好的人,她統統都不要再錯過。好人壞心,她自認已經看夠了。
憑著上一世留下來的記憶,還有手里暗藏著的東西,她不怕自己活不長。
「以後少自作聰明。」陳酒酒看著她,美是美,卻毫無富貴之態可言,這一生也只有為奴為婢的命。
未霜雖然低著頭,卻也沒有錯過陳酒酒眼中閃過的一絲陰狠。她再次沉聲說道,「大小姐,未霜只願為小姐效力。」
她的話音才落,突然外面傳來腳步聲,在外守著的采蝶有些急切的聲音飄了進來,「三小姐,三小姐,大小姐身體真有些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