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澈,我和你是不會有結果的。‘
‘我願意,」
‘你父親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他一定希望你成家立業,傳遞香火,你不應該讓他失望。你也不應該拋下城雨。‘
「別說了,那是我的事,我不會讓父親失望。我會做到光宗耀祖。你放心吧。」
初初知道已經觸及到他的底線了,便也無法再說。
「城雪,我可以叫你城雪嗎?」
「當然,怎麼了?」
「恕我直言,我覺得你的雜念太多。要想做成一件事,就是要摒除雜念的干擾,要專心致致,你這樣顧慮重重,把所有人的感受都考慮進去,會筋疲力盡,到頭來一無所獲。也會一事無成。」
「比如,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我怎麼面對我爹也是我的事,你何必想那麼多,豈不是自尋煩惱?」
初初哈哈笑道︰「好,我不管你,那是你的事。」
「話說回來,我需要你的幫助。」
「找查梅若煙?」
初初點頭︰「你又猜對了。‘
這次她讓楚天闊要她的命,看來她不單是她的眼中釘了,更是她的死敵。
既然她這麼看得起她,她也不能自甘寂寞,當然要陪她玩玩兒。
她不在,她的王妃當得一定很舒服吧。可是不能讓她一直這樣舒服下去了。
她和尤澈到了京城中心,在平王府外租了一間小房子,關于租金,那當然是向有錢人借來的。
那匹馬拴到院中的一棵李樹下,怡然自得過得相當愜意。尤澈夜里悄悄地探望過父親了,老父親見到兒子平安無事,非常開心。又要塞給他幾兩銀子,尤澈沒要。何至于向父親要銀子。
尤澈的父親非常理解兒子,不問來處。不問去處,兒子想說的自然會告訴他,他不說的,他也不問。這是從他小時候就形成的默契。
他雖然不要。他還是趁他不注意把七兩銀子放進他的口袋里。世界上最純粹的愛是無言的,那種愛不用說出來,不用示意你,他是無聲的,默默的,伴隨著你,那種愛在無意中也滲透進了你的血液里。
當尤澈告別父親,發現口袋變沉的時候,不用看就知道老爹放了什麼。
他一生不娶,一手把他養大。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他身上,老爹不善言辭,可是給他的呵護卻是最細膩的。
尤澈心頭一熱,從小到大,數不清有多少個這樣讓他心頭一熱的瞬間。
可能也正是這種感情的滋潤。才會有他對愛情的義無返顧,和不計代價。
他發現了皇家寺院的人,他們正在四處搜捕違反他們寺規的人。他們都穿著金黃色的僧服,在平王府外窺探。
想引開他們也不是那麼容易。他退了回來,藏在牆角處,等他們過去。
這幾個人在外面巡視了一會,走開了。他才輕輕地躍過圍牆。溜到大街上,沒想到門口仍有守候的僧人,發現了他,一邊大喊叫來同伴,一面發足狂追。
尤澈的武功來自楚天闊,而楚天闊來自皇家寺院。所以皇家寺院等于是他的祖師。若不是惦記初初,他真想潛心在寺院里好好地學幾年。
但他現在的功夫在楚天闊之上,來追他的和尚雖然不是泛泛之徒,其武功大多在楚天闊之下,因為住持不了解尤澈。認為逃走了一個小和尚,會一些武功的人去就行了,不必興師動眾。
尤澈到了巷口,結果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將他堵在里面。兩邊圍牆又高,他又不能一下躍上去,此時便只有廝殺搏斗的份兒。
他抽出長劍,說了句︰「不客氣了,」便與眾人混戰在一起。
他盡量不傷及他們性命,雖然人多,卻是不堪一擊,他沒想到皇家寺院居然讓一些末流的僧人來找他。
一陣子狂打之後,他們一堆人都趴在地上哎喲怪叫,爬不起來。
尤澈一拱手︰「得罪了,再見。」
人影一閃就消失在巷口,眾僧叫苦不迭。守了好幾天了,終于瞄到他的影兒,還讓他跑了,怎麼回寺交代?
他們的頭目道,就說沒看到尤澈,誰知道他那麼厲害啊。
尤澈穿過幾道巷子,左折右轉卻來到楚南戲宛的後院,雖然楚南戲宛在京城極為有名,里面的名角寇丹也是享譽京城,但是他可沒有那閑情雅致捧戲子。
都說寇丹是極品美男,可是無論他扮男人扮女人,他都欣賞不來,月兌了戲服也欣賞不來,沒覺得他哪里美了,不過是長得有點娘娘腔。論其俊美跟平王爺差遠了。
他不想從楚南戲宛的胡同繞,去走另一條街,而楚南戲宛後身的東面正是寇丹的居所。
尤澈也不知道,想從那邊繞過,只見不遠處卻見一匹黑緞馬,那匹黑緞馬上端坐一人,那人影挺拔瀟灑正是他熟悉的端木清平,而他騎的也正是那匹黑緞馬。
此時是午夜,萬籟俱靜,他怎麼會在這里?他孤獨地望著亮著蒙朧燈光的二層小樓一動不動。就象一棵樹。
他不走近也不離開,只是那麼呆呆地望著,過了良久,只見小樓上人影閃動,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卿卿我我,互訴衷腸,他再也不忍看下去,如狂怒的獸,拔馬便跑。
他到底在看什麼?那麼入神,又是什麼讓他那麼傷心,難道是梅若煙又有了新歡?可是他那麼愛王妃,應該不會受傷如此吧。
他決定要看個究竟。
這時人影從樓上下來,尤澈溜進前去,兩個轎夫枕著轎桿在睡覺,大門開了,一個艷服女子戴著圍紗的斗笠看不清面貌。
‘伙計,別睡了。」
尤澈听得清清楚楚,那是歐陽夫人的聲音,因為她的聲音有些淡淡的沙啞,很特別。
寇丹披著衣服送了出來,替她掀開轎簾,她入了轎子,又從轎子里伸出一只皎白的手,與寇丹相握,寇丹貼在唇邊,輕吻了一下。
只听轎子里的歐陽夫人快樂地一笑。
寇丹一擺手,轎夫抬著走了。
寇丹疲倦地嘆一聲,折入院中,童子關上院門。
那轎子不是平王府的,平王府沒有那麼簡陋的轎子,這顯然是怕引人耳目。
怪不得平王爺在那里站那麼長時間,也怪不得他那麼憤恨。尤澈的心里也受到巨大的沖激,因為歐陽夫人平常很強勢,很精明,也很霸道,沒想到她那樣的人,也能做出這樣的事。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打死他都不會相信,他寧願相信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會做那樣的事,歐陽夫人也不會,看來他真是想錯了。
他又跟蹤小轎子,他們不走大路,左轉右轉,在一條離王府還有兩條街的巷口停了下來,歐陽夫人下轎,給了銀子。
目送轎夫們抬轎離開,才提著裙子,快步地走了起來。她飛快地穿過兩條街,來到王府花園的後門,她四處張望,輕輕敲了敲門,門開了,她警戒地閃身而入。
他平常對歐陽夫人是十分尊敬的,但看到她倉皇如此,就覺得她很可憐了。
他的人生觀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他的認識也被巨大地顛覆著。
從此他不再一意孤行,只相信表面的事實了。楚天闊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他一直象他父親一樣沉默寡言,只是脾氣有些怪異,他毫無保留地教他武功,不搭師傅的架子,卻沒想到他是十幾條人命的殺人凶手,他不但是養毒物的高手,而且還愛著一個女人,為了那個女人去殺害那麼多無辜的人,這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人性真是深不可測。
他不能承受這新聞之重,把一切都告訴了初初,初初听了沉思著,半晌不言。
她似乎看到了清平那神傷的影子,這樣的時候誰會安慰他呢,他雖然愛她,跟她也毫無保留,但是他是天生的貴族,他的血液里有愛面子的成份,貴族之所以尊貴,不僅是金錢地位上,他們更注重良好的名譽。
有了好的名譽他們才能受到社會各層的尊重和愛戴。也包括自己身邊的親人和下人們。
此類事情,如果她在清平身邊,恐怕也不能替他分擔多少,因為這樣的丑聞只能是壓制而不是分擔,更不是分享,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也包括她。
他有心事,而她又猜不出,那一定是很痛苦的。
但此刻,他回去之後,還能入眠嗎,會不會偷酒澆愁?會不會因為沒人陪他說話而悲傷難過?
尤澈見她听了這件事,不是問這問那,不感嘆,也不發表評論,而是陷入習慣的沉思。
從她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在替王爺難過。她在體會王爺的感受。
尤澈望著她得不可理喻的她,喜歡又增加了一分。心中嘆道,她還是改不了,最先想到的永遠是別人。
初初走神良久,忽然想起那夜她在歐陽夫人窗外听到她與清平的對話,清平問為什麼要讓城雪做替罪羊時,又問她跟城雪過不去的人到底是誰,歐陽夫人一直閉口不答。
當時清平已經懷疑梅若煙,可是歐陽夫人不但不承認,還替她說好話,一個直性暴躁的人居然會為自己不喜歡的人說好話,這就很不尋常了。
當時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到底欠梅若煙什麼,看來正是梅若煙抓住了她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