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叫木劍而我卻真的叫木蘭。那是我娘為我取的名字。」
「水仙是我第一個恩客取的。從此再也沒有人叫我木蘭了。」
她有些淡淡的傷感。
須臾一桌豐盛的佳肴上來,美酒,美食,美器,美人,初初不是男子卻也醉了。
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一杯甜酒下去,水仙凝脂的肌膚泛起淡淡紅暈,人如其名,如水仙般婉麗。
「你倍我喝一杯?」
初初倒滿一杯,與她玉杯相踫一飲而盡。
水仙贊道︰「好,有男子氣魄,不愧女俠風犯。木女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外面傳來老鴇的聲音︰「水仙,馮大爺找你呢.等了你一個時辰了。」
「跟他說我今天不舒服,不見客。」
「可是他知道你這里有客人,你還是出去見一見他吧。不然恐怕他不依。」
「有什麼不依的,告訴他,有本事到這里來找我。」
老鴇央求道︰「水仙,馮大爺財大勢大,是咱們的老客,他脾氣又爆,咱們可不要惹火了他。」
水仙不耐煩道︰「他不按規矩來,我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別提財大勢大那句話,在京城里,他那樣的只能算小魚小蝦,能翻出幾朵浪花來,在咱們這兒裝得天子似的,任誰都要頂禮膜拜!」
「比他能的人多如牛毛,告訴他讓他低調點,別不知好歹。」
她這樣說只為出氣,老鴇自然不會這麼學舌。只听咚咚的樓梯聲,老鴇走了。
木仙又干了一杯酒,冷笑道︰「這回知道了吧?我周圍都是些什麼人!」
「你知道我第一眼就認出你是女人,為什麼要裝作不知道嗎?」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你與眾不同。既不同于一般男子,又不同于一般女子。我很好奇,你到底要玩什麼鬼花樣?無論你玩什麼。本姑娘都可以奉陪到底!」
她邪媚地看著她。
「我哪有什麼鬼花樣,我是來求姑娘的?但又怕姑娘不待見我,所以想的主意,姑娘莫怪。」
「你剛認識我怎麼知道我能幫你?」
初初笑道︰「看姑娘第一眼。我就知道姑娘絕對能幫我。」
「說吧,什麼事?」水仙極為爽快。
初初贊嘆道︰「姑娘如此爽快堪比女中豪杰!」
「行啦,別給我戴高帽子了,到底什麼事,我得听听我能不能做到,做不到的事,我是不逞能的。」
「是。」
其實初初一直在琢磨該怎麼跟她說,既不能不提自己的身份,也不能直言相告。忽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此事是平王妃托我辦的,可是幾天來我一直沒有進展。直到看到你,我忽然有了主意。」
初初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她。一是表明誠意拿她不當外人,二是她知道怎麼一回事,才會盡心盡力地去辦。
水仙听完掃了她一眼,沉默良久。方道︰「你是說讓我接近端木成,取出房契?」
「沒錯,王妃就等著那個房契救命呢。事成之後我稟告王妃,王妃是不吝賞賜的。」
「一千兩」水仙豎起一根尖尖玉指。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能拿回房契。」
水仙笑道:」你難道不用跟王妃商量一下嗎?正如你所說,王府正在困難階段,一千兩不是小數目。「
「你放心,王妃當初答應我的也是一千兩。我把我的那部份給你也就是了,此事也不必通過王妃。銀子不是問題,我最擔心的是你不答應。」
「我水仙吐吐沫是釘兒,此事我應承下來了,三天之後來這里找我。我給你房契。」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等著水仙姑娘。姑娘若有需要的地方隨時通知我。我會隨時在你左右。」
「好。」
「那麼姑娘是否今天就準備呢?」
水仙笑道︰「你說錯了,不是今天,是現在馬上動身。」
在初初的注視下,她又換了衣服,畫了新妝。重梳了發髻,簪上更為精美的發飾。
打扮完畢,挑著衣衫在初初面前微笑著轉了兩個圈兒,笑道︰「怎麼樣?夠不夠迷人?」
初初贊道︰「夠了,已經象嫦娥仙子了,一定能把端木成迷得找不找北。」
水仙哈哈大笑。
「那麼,我要出發了。」她柔媚笑道。
「你要怎麼接近他,他現在在金礦中。用不用把他引出來?」
「不用,我自然有法兒。」
初初回去等她的消息。回到府中,府中人既不見了王爺也不見了王妃,都各處找尋,歐陽夫人更是焦急。
見初初回來,清平卻沒回來,歐陽夫人急道︰「清平沒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王爺他不是上朝了嗎?」初初也覺得事情不妙。
「王爺拿什麼走的?’
「只拿了一個兜子,看不清里面裝的是什麼。」海棠道。
初初奔到他的書房,書房里一切都安然無恙,唯有畫筆和顏料,以及宣紙少了幾張。
他曾經說過,他是金鼎頂級的畫家。難道他是要以畫畫救王府?
可是一幅好畫不但需要意境,而且需要精細的工夫。現在如此緊迫的高下,他怎麼能夠完成呢。
「有侍衛跟隨嗎?」
「沒有吧,王爺是一個人走的。」
初初著急了,清平啊,清平,你怎麼如此不讓人省心呢,什麼都沒有你重要,如果你有個閃失,那可怎麼辦?現在情況這麼復雜,誰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麼變數?
初初閉上眼楮,開始冥想,他到底能去哪里?
忽然一個地名鑽出來,鬼城。尤澈曾經說過,鬼城里正刮著一股‘清風’,就是模仿端木清平之風。
清平的高仿可以賣到很高的價錢。足夠一個畫家生活兩年。
高仿尚且如此,那麼原創呢。豈不是不可估量?
想必清平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決定重新拿起畫筆。
那麼現在他應該在鬼城。
一想到鬼城,初初頭痛了,那里紛繁復雜。走進去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現在尤澈又不在身邊。恐怕她進得去就出不來了。
她是如此,那麼清平進去豈不是也會迷路?她擔心起來,心中不安,一刻也不能停,她要馬上趕去鬼城。
她在城外遇到一個小乞丐,他是到外面揀菜來的,他一定是那個免費客棧的一員。
初初讓他回去帶路,他不肯,說沒完成任務呢。不知道他們的任務是多少,難道有稱量不成?
初初掏出一塊二兩左右的銀子。遞了過去︰「去買菜夠不夠?」
那小乞丐有些質疑地道︰「這些銀子是給我的?」
「讓你去買菜的。」
他歡快地接了過去,撒腿跑了︰「你在這里等我,我一會回來。」
初初高聲道︰「你快去快回!」
「知道啦。」
初初等了約一刻鐘,那小乞丐背著個麻袋回來了,手里拿著用竹簽穿的兩塊炸糕。色澤金黃,香味撲鼻。
他遞過來一支︰「給!你的!」
初初沒有接,她哪有心思吃炸糕啊?再說那小乞丐髒得不堪入目。
「我不餓你自己吃吧。我們快走吧。」
小乞丐不高興地道︰「你是不是嫌我髒啊?哼,不要算了。還你的銀子!」
給他的銀子只用掉十分之一。
「他怎麼花得這麼省,都買的什麼菜?不會是爛菜吧?」
「要你管!給你的銀子!」
「不要了,留給你零花吧。」
‘你瞧不起我們,不稀罕!」他倔強地甩著大麻袋往前走著。
初初苦著臉道︰「我哪有瞧不起你們?我還等著你給帶路呢。」
「你找別人吧。我不會帶路。」
嘿,這個小屁孩兒,才多大啊,這麼大的脾氣。
初初笑道︰「我怎麼得罪你了,你倒是說說?」
「別人拿你當朋友,你卻不拿別人當朋友。誰願意理你呢!」
「我怎麼不拿你當朋友了?「
「你嫌我髒就是不拿我當朋友,還有你不信任我。」
「怎麼又扯到信任上去了?」
「我已經讓賣炸糕的老頭兒把炸糕用干淨的竹簽穿上了,我連踫都沒踫過,你為什麼不吃,還不是不信任我?你們外面的人就是這樣。」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炸糕。看來她是非吃不可了,不吃等于是沒法溝通。
初初主動從他手中拿起一串,送入口中吃了起來,很美味,一邊吃臉上露出美麗的笑容。
小乞丐高興道︰「這還差不多。不過你這個人也真傻。」
「怎麼了?」
「別人讓你吃你就吃,萬一有毒呢。」
初初惺惺作態地道︰「你說什麼,這炸糕有毒嗎?」
「當然沒有。我是說以後你遇到別人,千萬不要亂吃陌生人的東西。」
嘿,這小屁孩兒,一身道理,不吃他說你不是朋友,吃了他又說你傻。真是服了他了。
初初反唇相譏道︰「你不是陌生人嗎?憑什麼你的東西就能吃?而且人家不吃還講生氣的?」
他驕傲地道︰「那不一樣,我不是壞人。我是可以做朋友的人。」
「壞人腦門又沒寫字,好人也沒貼著標簽兒。我怎麼知道你是好是壞?」
小乞丐道︰「既然你認為我不是好人,就算了,我也不能給你帶路了,你自己走吧。」
初初心道,又來這招兒。她苦笑道︰「你是大大的好人,我絕對相信你,請你千萬別說不給我帶路,否則我死定了。好嗎?」
只听他輕飄飄地道︰「好吧,我給你帶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