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子明是充滿憧憬的,今天的子明不但沒有預料中的喜氣,反而是消沉。
敬完茶一對新人相挨入坐。初初當然覺出他們不對,他們沒在新婚甜蜜羞澀的狀態中。
初初打量著他們,忽然與子明傷感的目光相砰。初初的眼里滿是問號地望著他。而子明那痛苦的一言難盡的表情,很快把眼光移開了。
而夏雨蝶一直魂不守舍,心不在蔫地望著門口。一直到擺罷早飯,所有人都各就其位坐在桌前。而一直沒有露面的元白此時也來了。
元白除了禮貌性的問候,冷酷的一張臉沒有一絲表情。初初實在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可是也就從元白進來的那一刻起,夏雨蝶冷漠的眼中釋放了強烈的光澤。
整頓飯,也沒見她吃幾口,而是不時地望著元白。元白目不斜視,最先用完飯,最先離去。
他剛走不久,夏雨蝶也宣布自己吃完了,由貼身丫環百合陪著出去。本已沒有食欲的子明,也懶懶地放下筷子,無精打彩地離去。
「他們好象不太對吧?」最善于察言觀色的武思瑜道。
「有什麼不對,小兩口和和氣氣不是挺好的嗎?還是把自己管好,不該多事的時候就不要多事。」歐陽夫人冷冷道。
武思瑜只有忍氣吞聲,所謂她自己的事當然是指三爺端木泰。歐陽夫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還有什麼資格對別人評頭論足呢。武思瑜雖然不甘心被數落,卻也沒有了以前的底氣加以反擊。
這一切都是因為端木泰,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那個人了,她恨他,可是一個女人的依靠只能是男人,雖然這個男人已經不頂用了,可是沒有他就等于沒有存在的理由。
同時她也在做一個夢。端木泰之所以如此頹廢根本原因就是白薇的死。一想到白薇,她的恨意更濃,一點沒有因為害死她而愧疚。
一個死了的白薇比她活著的武思瑜還要有影響力,她就更恨白薇。白薇雖死,可在端木泰的心中是活著的,她真是陰魂不散。
子明出去,初初也隨後跟出,子明在滴翠亭里停下了腳步,扶著欄桿不回頭就知道是初初來了,無精打彩地喚了聲︰」七嫂。」
「你怎麼了?怎麼不陪雨蝶?」
子明冷笑道︰「她不需要我陪。」
「到底怎麼了?」
「七嫂,她要嫁的人不是我。你可能還記得,她在等一個人,可是那個人不是我。而是……」
「是誰?」
「是元白。」
「怎麼會這樣?那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也看到了,她的眼楮從來不離元白左右。幾乎不看我一眼。七嫂,成這樣的婚有什麼意義?」
「子明,你不該這樣想的,就算她心中有元白。你也該試試吧。你不會對她沒有一點好感,憑著那點好感也該好好地相處下去。我想她也是知書達禮的人,你們成婚了,她也不會有別的想法。你要讓她明白,你才是她值得喜歡的人。」
「好感?」
「在這之前是有一些好感,可是之後一點好感也沒有了。有的只是惡感。你會容忍一個心中想著別人的人睡在你身邊嗎?」
「我最喜歡自然,特別是在感情上。人為爭取來的也不長久,稍有疏忽就會失去。」
「子明,你太悲觀了。就算她喜歡的是元白,元白是不會跟你搶她的。她依然是你的新娘啊,時間久了,她會成為你的好娘子的。’
「我的感情是要靠元白的施舍嗎?他不屑于跟我爭。我就幸福了,就太平了?是嗎?七嫂,我也是有尊嚴的,也是有驕傲的。不是只有你們才有。我端木子明還不至于混到委屈求全的地步。」
「如果你這樣想的話,你們是沒有辦法相處的。」
「這要看她的了。如果她一直忘不了元白,那我就只能成全了。七嫂,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滴翠水榭的亭子里是從來不斷酒的。
看到他如此傷感,初初覺得責無旁貸︰‘好吧,我陪你喝一杯,不過我希望,喝完一杯之後你要振作起來,我喜歡原來陽光開朗的子明。」
「七嫂,我的心里話只願意講給你一個人听,我們兄弟三人,論相貌我比不上七哥,論武略我比不上元白,大家平時覺得我很優秀,其實我是最普通。所以,你喜歡七哥,她喜歡元白。沒有人喜歡我。」
‘子明你不能拿別人的長處比自己的短處,如果你忘了,我可沒忘,那時鬧蟲災是你幫的我,園中鬧毒蛇,毒蠍也是你幫的忙才避免讓更多的人死去。還有我每次身體不舒服也是你幫我調理的。你所能做的他們都做不到,你又何必因為別人妄自菲薄呢。」
「可是七嫂,你有嘗過被忽視的感覺嗎,特別是被自己在意的人忽視,明明滿心期待,到頭來卻充滿失望。」
「當然有過,但是夏小姐嫁到咱們府中,咱們總不能夸待了人家。對不對,如果她心中實在放不下元白,你就當她是個朋友好了。也總好于一直苦惱。」
「我想說,除了醫術,子明還有一種優勢是他們不具備的,那就是‘開朗,豁達’,這也是我欣賞你的原因。」
「七嫂把子明說得太好了,子明沒有那麼完美。」
「你在我心中就是完美的,我相信你任何事都能處理得好。」
「干杯,七嫂!若不是你,我恐怕真的難以振作,要就此消沉下去了。」
「干杯,你能振作那就太好了。一定要好好對待夏小姐。」
「你放心吧。七嫂吩咐的事情,子明一定遵命。」
此時清平與元白也來了,見他們喝酒,便笑道︰「你們說什麼呢?這麼秘密。」
子明見元白也來了,拉開椅子起身要走。元白自然是非常冷漠,一張臉波瀾不驚,看不出喜怒哀樂。
連最善于觀察表情的初初也不懂他了。他身經百戰,統帥千軍萬馬,一定早已練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可是在家人面前也如此,就會產生疏離感。面對子明的敵意,他竟毫不在意。
清平笑道︰「怎麼我們來了,你就要走,我們兄弟三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喝一杯吧。元白常年在外,下一次不知道又要等什麼時候回來了。」
元白這時才微微有了笑容,那笑容是望著初初的那一刻產生的。
他笑道︰「七嫂酒量不錯,也一起吧。」
「我就算了吧,小飲一杯還可,多了就不行了。」
清平亦道︰「是啊,她胳膊上的傷不能喝酒的。」
「還是七哥心細,這個我倒給忘了。七嫂是不能喝酒。」
本來已經打算離席的子明听說初初胳膊受傷,又坐了下來,急道︰「七嫂,你受傷了怎麼不告訴我呢,好歹讓我看看,處理一下。」
初初笑道︰「沒什麼,一些小傷而己。」
清平道︰「小傷?我看了都害怕,我真不知道大傷該是什麼樣子了?」
「反正你答應我了,以後不許再讓自己受傷了。」
初初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無所謂地笑道︰「以後我會小心的,誰願意自己受傷呢,養兩天就好了。不必大驚小怪的。」
清平道︰「換藥的時間到了,我們換完藥再來吧。」
子明道︰「我來吧,正好我那里有好的刀傷藥,能愈合得快一些,而且不會留下疤痕。」
「好吧,你們快去快回,我們在這里等你們。噢對了,把你的新娘也叫上。跟城雪有伴兒。」
「好。」
子明有一個專屬的醫藥室,里面整潔干淨,藥品齊全,這里還有一個功能,就是子明經常在這里做試驗。
這個醫藥室對于他來說,就象書人的書房一樣重要,所以他所珍貴的東西也會放到這里。
子明先查看了初初的傷口,雖然已經有所愈合,可是傷口仍然很深。再深一點就傷到骨頭了。
子明托著她如玉般的手臂,輕輕地替她換藥,她雖然臉上沒有痛楚,可是他卻無比心疼。
那把琴就放在櫥櫃里,子明道︰「是因為那把琴嗎?」
初初笑道︰「不是,是盧金他們,他們早看我不順眼了,所以跟那把琴無關。」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那把琴你又怎麼會出去,不出去又怎麼會遇險呢?」
「子明,別較真好嗎,真的與你無關。」
子明忽然緊緊地攥住她的玉手,將頭埋在手上,良久才抬起頭來,淚光盈然,含情脈脈地望著初初︰「城雪,我們走吧,離開這里,去我們想去的地方啊。去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
初初掙月兌了他︰「子明別胡說了,我當你方才是開玩笑的。」
「我沒有開玩笑,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你看我象在開玩笑嗎,從你跟七哥好的時候起,以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如何帶你離開。只有離開這里,轉換了我們的身份,我們才能在一起,不是嗎?」
「包扎好了嗎?我要離開了。」
「城雪?你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呢?讓我好好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