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險!」當孟九九和溫茉以極快地速度爬上了馬車,便立刻揚起了馬鞭向姜國方向駕馬而去,看著靖國軍營因為她倆原本安靜的軍營亮起了盞盞明燈,一片騷亂,她們都不禁笑出了聲。
「還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闖了軍營!」溫茉在她旁邊笑道。
她望著前方,想起剛才倆人跑得比兔子還要快,也不禁笑出了聲,「是啊,我這也是第一次!」
兩人笑聲連連,一路上馬兒也跑得飛快,剛過卯時,太陽剛過露出臉來,她們就已到了姜國邊境。
遠遠地就能看見姜國的城牆了。
近鄉情怯。
她在距離城門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就開始拉著馬兒在原地踱步,溫茉見她猶豫,好像想進去又不敢進去。
「怎麼了?都到了姜國,為何不進去呢?」
她下了馬車,視線遙遙地投向遠方。熟悉的城牆,熟悉的街道,每一寸都像刻在她的腦海之中,無法磨滅。她怎麼都不能想象,前世的自己,竟然只是一縷來自異世的幽魂。而她以為的死去,其實才是自己的重生。
木子李當著她的面剜去洛啟揚的眼楮,血腥殘忍,徹底激起了她一直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姜國子民、父皇、顧朝夕,這些她看得比命還重要的東西,往事的一切一切,她都紛紛記起,而現實,卻那麼的殘酷讓人無法面對。
原以為的,他們可以沖破一切藩籬,沒想到還是敵不過命運。他的眼楮,曾多麼明亮,而她卻任由父皇答應了洛丞相的要求,以眼換取洛家對皇室的支持。她本以為可以在最後助他離開,逃離厄運,但是她卻沒有想到事情並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姜國的王後,她的繼母,心遠比她想得要狠得多。
騙他剜眼,給他下毒,逐他出城,沒有給他留下一點活路,同樣,也沒給他們倆一條生路,他們永遠也回不到從前了。
別說木子李不會原諒她,就連她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若非她存著一點僥幸,將他變作砧板之肉,任人刀俎,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她自己,傻到以為可以既得到洛府的相助,又可以與他逃離這寂寂深宮,逍遙天地。
現在想想,都覺得當時的自己,分外可笑。
也就難怪了,自己當初會死的淒慘,差點魂飛魄散。
而今自己死而復生,不知那個昔日如此對她的女人會有什麼的樣的反應?父皇,又是否會欣喜于自己的歸來?
「來者何人!」她們還未走到城門口,一隊士兵就警惕地上前攔住她們的去路,幾個人迅速跑到她們身邊搜查她們的馬車。
見沒有搜出什麼來,為首的士兵挑眉囂張地道,「看你們的服飾,似乎是靖國人啊!這幾日靖姜兩國要打仗了,城門拒不對外開放,你們快走吧!」
孟九九聞言一笑,那為首的奇怪,「笑,笑什麼笑!趕緊走!」
「連姜國的帝姬也要趕走嗎?」孟九九忽然道。這話倒是讓為首的暫時失了聲,但是馬上,隊伍中就爆發出一陣笑聲,
「帝姬?姜國的帝姬一個遠嫁一個死了,你瞧你的樣子,會是遠嫁的那位?若不是,莫非你是死了的那位?哈哈哈哈!」為首的笑得合不攏嘴,鎮守城門的大將見這邊笑聲連連,奇怪地走了過來,還未走近,一張熟悉的側顏竟然就那麼的出現在了眼前。
「你…你是,公主?」大將只消見了她的側顏便撲通朝孟九九跪了下來,她偏頭一看,正下方的不是別人,正是父皇身邊最為得力的大將——尉遲朗。
她昔日與他最為熟絡,將他當做親叔叔來看待,一別三年,她差點就認不出他了。
「尉遲叔叔,快別這樣!」她跳下馬車,忙扶起尉遲朗。
尉遲朗這才緩緩站起身來,眼楮緊盯著她三年未有絲毫變化的容顏,驚嘆道,「三年過去,沒想到公主一點兒都沒變啊!」
三年?
公主?
為首的那位腦中轟隆一聲,猶如一道悶雷,將他打得暈暈乎乎。三年之前的公主,那不是……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這……」這是活見鬼了嗎?
頭上猛地一痛,待他嚷著痛轉過頭來才知道是尉遲朗狠狠地敲了他一個爆栗,「這什麼這!敢對公主不敬,那就是死罪!」
啊!死罪?!那麼士兵被尉遲朗這麼一下,忙不迭地就跪在了孟九九的跟前,「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孟九九本不想鬧成這樣,何況今日她重逢故人,心情也還不錯,便向那名士兵擺了擺手,道,「罷了,本宮回來得突然,你不知不怪。下去準備好酒菜容我和尉遲叔叔一敘,我便饒了你。」
那名士兵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還是尉遲朗又給了他一個爆栗才讓他清醒了過來,
「謝…謝公主!」
他慌張地爬起來,趕緊帶著一眾人馬下去準備酒菜去了,這頭懸在脖子上的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沒想到九兒做起公主來,還有一番架勢!」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溫茉笑著打趣她,尉遲朗這時才注意起孟九九身邊的這個人來,「這是?」
孟九九將溫茉介紹給他,「恩人,溫茉。」
見尉遲朗有些被孟九九的話嚇到,溫茉忙解釋,「哪里是恩人吶,我不過是靖國二皇子手下的一個小婢女,人微言輕,當不起這姜國公主的恩人。」
「哪里的話,茉兒幾次救我,現在還離開了靖國護我回來,不是恩人是什麼?!」
尉遲朗見她二人這麼說,便知公主心中早已將面前的這位女子當做親人對待,所以也格外禮待,「溫姑娘護我國公主,便也是我尉遲的恩人。如不嫌棄,一起在寒舍住下如何?」
溫茉不便拒絕,便也答應下來,不多時便跟著尉遲來到了尉遲府中。
尉遲朗向來為官清廉,家中簡樸得和普通百姓家並無兩樣,很難想象這麼一個將軍卻過著如此清貧的生活。
因著九九和溫茉的到來,桌子上破例有了一些雞鴨魚肉以及美酒。
「公主為何讓我過些日子再通知皇上呢?前些日子皇上听聞公主在靖國手中已是心急,現在若是听到公主回來的消息,皇上定然高興壞了!」尉遲朗很是不解。
孟九九搖了搖頭,她不是不想告訴父皇,可是一旦她們的行蹤被那個女人知道,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在暗處,總比在明處要好得多。
「王後等人還不知我回到姜國,行事方面總要好一些。」九九解釋道。
對于尉遲朗,九九並沒有太多的隱瞞。尉遲朗听了九九的話,思索著點了點頭,「說道王後,近年來不斷培植她的勢力,朝野遍布她的耳目。我等老臣都受制于她,就連皇上,有時都不得不看她的眼色。」
「沒想到姜國已成這個樣子!」九九憤恨不已,那個女人素來歹毒,為著她的兒子能順利登位不惜擾亂朝綱。她初回來所見尉遲朗手下的這些兵士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就更可見其他的士兵了,這樣,怎麼能打得過木子李手下那些精銳的兵士呢!
「敢問尉遲叔叔,你底下的這些兵士,都是從哪征調來的?」孟九九發問,尉遲朗也不敢怠慢,「說來實在慚愧,老夫現在人微言輕,底下的兵士都是听隨鎮遠將軍的安排由他征調的。這鎮遠將軍,正是王後的表叔……」
哼,看來這個女人培植的勢力還真不少啊。能否勝過靖國,似乎不止她一人舍身就可以停止戰爭,如此腐敗的朝堂,即便沒有靖國這一戰,今後也會為別國所欺。那個女人阻斷了她和朝夕的一切,她也不能讓她得償所願!
「如此散漫的軍心,如何抗敵?!茉兒,今夜你與我一同練兵如何?」
溫茉抿了一口酒,微笑應是。
「公主這是要……?」尉遲朗看著她,恍惚間就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先王後的影子。英姿颯爽,風姿綽約。三年過去,昔日頑皮的小公主,忽然間就變了,變得成熟、穩重,能肩負起姜國的重任了。
想來皇上沒有看錯,他心中帝位最佳的人選,非爰九帝姬莫屬。
「這些日子就還請尉遲叔叔暫居幕後,容我等小女子來整軍如何?」她笑著說話,眼前卻浮現出那個女人狡猾的模樣,她倒要在暗處打她個措手不及!
「公主堪當大任,老夫絕無意見!來,喝酒!」尉遲朗的心情不知為何變得異常地開心起來,多日來要與靖國作戰的煩惱此時都被掃在了腦海,多半是因為,見到昔日小小的人兒成長成現在這副模樣,他也由衷地為皇上高興,為姜國的未來高興!
「好!干杯!」九九豪爽地端起酒杯與之一踫,眼楮彎成月牙的形狀,笑意卻不是那麼地發自內心,她的心,還在為一些事困擾,只是現在的情況只能讓這些事被押後,讓她無暇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