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允崢很想叉腰大笑,看到宋希手指間翻轉的小刀子,在自己多年面癱死人臉的慣性下到底把那股沖動壓制住了。
宋希冷冷地看著穆允崢︰「長官,你該刮胡子了。」
然後,穆長官被人拖到院子里,按在椅子上,刮胡子。
眼瞅著那把亮閃閃的小刀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穆允崢小聲開口︰「醫生,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你們家刮胡子是干刮啊!
宋希他們家就是干刮!
宋希垂著眼皮,手不停︰「我家窮,買不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臥槽,刮胡子的,怎麼亂七八糟了!
全世界長胡子的爺們都給跪了!
內心拼命咆哮,身上到底不敢動,穆允崢說︰「醫生,咱不捏後脖頸子行不?」要被掐死了混蛋!
宋希放手。
媽蛋,肯定青了!
西廂,扒門縫偷窺的糖糕同志模模下巴,非常慶幸自己從來不長胡子!哼,沈越再敢帶著人嘲笑他,就讓他過來看看宋醫生是怎樣給隊長刮胡子的!
宋希把小刀子在穆允崢衣服上擦擦,又模了一把人家光溜溜的下巴,小刀子一收,走了。
穆允崢就覺得下巴上被模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燙得厲害。該不會被刮出血了吧!
宋希出門一趟,和李寶田抬回來一口半人高水缸。
「今年新醬,剛發好的,你看著辦!」宋希看向穆允崢。
穆允崢︰「……」混蛋,一天不使喚人會死啊!
「我要一百雞蛋,一百鴨蛋,你家呢?」宋希問李寶田。
李寶田往家跑︰「我回去問我媽!」小宋哥腌的蛋都可香可好吃了,今年一定要磨著老媽多腌一些!
宋希炮制藥材準備做腌蛋的醬料。
穆允崢偷偷看了一眼,咂舌。光藥材就一大堆了,真的是做腌蛋不是做藥蛋的嗎?不過,雖說宋醫生做出來的東西味道比較機械單一化,但有些東西只吃一種的話真挺好吃的,比如烤肉。
于是,本著有便宜不佔是混蛋的原則,穆允崢說︰「我要鴨蛋。」鴨蛋大,比雞蛋實惠多了。
宋希︰「不報銷。」
糖糕艱難挪出西廂,挪到醬缸旁邊,眼楮亮晶晶的︰「男神,我也要,我要寄回家,我爸媽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蛋!」
穆允崢︰「……」你怎麼知道好吃!
宋希︰「不報銷。」
糖糕︰「隊長有津貼。」
臥槽!一個個的都他媽欠揍!
穆允崢模模口袋,空蕩蕩的,才想起工資卡早就被沒收了,打商量︰「先賒賬,從下月工資里扣。」
宋希︰「鴨蛋三十五塊錢一個,雞蛋三十,算算你一月工資能買幾個。」
穆允崢頓時覺得自己好窮。
糖糕羞澀一笑︰「我的也從隊長工資里扣,我要的不多,三十個鴨蛋二十個雞蛋就好。」
穆允崢︰「……」好想揍他!
等醬料做好,宋希去村長家取回讓人幫忙收上來的土雞蛋土鴨蛋,看看還有幾個鵝蛋,也一並收下了。
一個又一個罐子被放進地下室,醬缸也眼瞅著空了。
宋希出去不大會,又弄了一缸醬回來,和原來那缸的味道半分不差。
李寶田模著自家兩個腌蛋罐子,問︰「你把水生哥自家的醬也給要來了?嫂子會跟水生哥打架的!」
宋希理直氣壯︰「不是要的,送的。」
你坐人家炕頭上瞅著人家窗外的醬缸念叨今年醬不夠,還說不是要的,小宋哥你可真敢說!
宋希真心冤枉,他是找上門去打算讓人再幫忙發一缸的,誰知道怎麼平時摳摳索索的水生嫂子突然那麼大方直接把家里那缸送過來了呢!難道她娘家弟媳婦真的懷上了不成?看來以後業務可以增加治療不孕不育這一項了,能遇到幾個不差錢的就更好了。
一直沒下雨。
宋希找了村長,準備請打井隊過來打井。
「井我打在那塊地的最南頭,靠著李奇叔那邊,您跟那幾家說說,要不要鋪了底下管道過去。井我打,潛水泵電表都我買,但是出了我地界的我都不管。他們要不要鋪管道怎麼鋪怎麼算錢,都不要來找我,讓他們自己商量好了,打井那天直接找打井隊就好。電表電閘上鎖,一戶一把鑰匙,每次用多少電自己記在本子上,我可不包電費。」宋希說。丑話得說在前頭,電費不值幾個錢,可也不能當冤大頭。他可以與人方便,卻也不能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村長應下了,又看看趴在宋希腳邊的大狗,贊了一句︰「這狗長得真好!」
維克多專心啃宋希鞋後跟,連眼楮都沒抬。
「軍犬。」宋希模了模維克多狗腦袋。這只肥狗自從被他教訓了一次就乖多了,見人也不齜牙了。
「你家里那幾個帶來的?他們這回可呆的不短。」村長說。
「嗯,」宋希點頭,「就快走了,好的差不多了。」
村長猶猶豫豫問道︰「那回,我听著山里有打槍吧!」
宋希笑笑︰「是啊,山里不是有狼群嗎,我拜托他們找人給攆深山里去了,追了好幾天呢!」完全睜眼說瞎話。
村長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大伙半夜都能睡個踏實覺了。」
宋希說︰「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山上兔子特別多,里面我還沒去過,那次就在山邊子上轉了轉就抓了好幾只。還有小多,小半天功夫就叼回來二十多只。」
村長狠狠抽了一口煙,沉吟半晌,說道︰「我小時候有一回也是兔子滿山,接著大旱三年,兔子沒多久就都成了干糧。」
宋希沒說話,心底有些發涼。大旱三年,死人何其多!那個年代還沒有雜交水稻,也沒有高產化肥!
村長沉默片刻,又說︰「去年天道不好,今年到現在也沒見下雨,大地里莊稼可不好活。」
村里每人四畝地,像宋家這樣八畝地全部分在一起的全村也就這獨一份,因為他們家要種藥材,而且這邊地也不是很好。村里分地是按等級往下分的。一類地每人半畝,離村子最近,村里大多人家都種了來錢快的蔬菜,幾家合打一口井,並不缺水。二類地離村子稍遠,每人一畝半,是缺水那幾年由稻田改的旱地。三類地每人兩畝,離村子很遠,照顧不便,都是種的莊稼。莊稼用水少,主要靠天下雨,雨水不夠才會抽水澆地。也是前些年打的井,一二十戶二三十戶這樣合打一口。若是旱得狠了,澆水時排隊就要排上很久,錯過農時的話直接影響的就是收成。
宋希拿出厚厚一沓錢︰「叔,我把三十年包地費全給交了。按開春說好的,我照一類地出錢,一畝一年三百,一包三十年。你把錢點點,沒問題的話咱現在就把文書寫了吧!」
村里土地管理嚴格,減人去地,進人加地。養父去年秋天過世,村里按例是要在年底收地的,只是當時地里種了藥材,要等藥材收了才好收地。況且村里又沒添加人口等著補地,就這麼拖下來了。
冬天天一冷宋希就決定了,那四畝地要包下來,以後世道還不知道怎麼樣,先把地捏在手里再說。
拿了包地文書在手,宋希松了一口氣。有地,有水,總不會缺吃的。過些日子看看,實在不行就多買些化肥存起來。
出了村長家大門,維克多叼著宋希褲腳把人往小賣部方向拖。
宋希咬了一陣牙,跟著去了。小賣部五塊錢一個的鹵雞腿,維克多一頓能吃一盆。自從在李寶田那里嘗過這種雞腿的味道,小賣部每天的進貨量瞬間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