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四小姐 蔣四小姐 第四十三回 過年(一更)

作者 ︰ 包子才有餡

柳姨娘心頭大驚,忙披了件衣裳坐起來,心下思量自己哪句話說得違了男人的心意。

蔣宏生鷹一般的目光在柳姨娘臉上打轉,冷笑道︰「一個侍妾,也能談論起當家太太來,真不知是你膽大包天,還是我放縱太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想著你侍候我一場,也別戳破這層窗戶紙。如今看來,倒是我的錯。從明兒起,禁足一個月,若再有下次,別怪我翻臉無情」。說罷,甩袖而去。

柳姨娘又驚又嚇,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她蜷著身子一動不動,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

被窩里的熱氣一分分散去,直至寒徹心骨。

怪不得他的目光從來不停留在她臉上。

怪不得他夜里做夢時,聲聲喊的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怪不得……

良久柳姨娘輕輕嘆了口氣,幽幽自語道︰「我真傻,真是傻啊!竟以為他……爭什麼,還爭什麼!周姨娘,若不是你,我何至于此?哈哈哈哈,周秀月,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兩行熱淚緩緩劃過冰涼的皮膚,滴落在百子繡花錦被上,柳姨娘生平頭一次,覺得這冬日的夜,竟是這般的漫長。

……

第二日,柳姨娘被禁足的消息傳到各院,除了周姨娘興奮了半日,蔣府平靜得如一泓微水。在這個諾大的府邸中,誰會在意一個姨娘禁不禁足的小事。

顧氏听聞,除了叮囑下人吃穿用度不可待慢外,也無一句多余的話。

……

蔣欣瑤這些時日,除了養病,每日籌劃著翠玉軒的諸多事宜。她翻看鋪子往年的帳本,通過這個小小本子,了解現下貴族們的喜好,回憶前世那些漂亮的首飾,慢慢的,一點點的積累在畫冊上。

蔣欣瑤前世出生在玉器世家,從祖父開始就經營玉器珠寶行。可以說蔣欣瑤同學從小是看著這些精美飾品長大的。

只是在她眼里,再漂亮的玉器珠寶還不如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面來得暖人心脾。她對寶物的態度就是,欣賞,把玩,然後束之高閣。

在蔣欣瑤的下意識中,覺得一切冥冥自有天意。正如同她來到這里,接手翠玉軒,感覺有只無形的手在推進。也許老天爺自有他的安排,那麼她只能安然接受,坦然處之,盡人事,听天命。等哪天小叔叔回來了,她便能卸上的擔子,物歸原主。

前幾天,蔣全悄悄遞信來說,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就是小姐畫的款式,琢玉師傅打磨,切琢,雕刻的有點吃力,瓖嵌碎鑽更是從未見過,難度也高,太細小,不好掌握。

這個時代,打磨玉器的最主要工具是砣具,相對于前世的電動鐵砣的靈動來說,它是固定不動的,這也就有了很多限制。

同時蔣全也說師傅們對這些從未做過的款式產生了深厚的興趣,有了挑戰,自然有了動力。

欣瑤知道對于一個手藝人來說,創造出獨特風格的絕世佳作是畢生追求。一個全新的雕琢技法,那就相當于開山鼻祖,大師中的大師。

翠玉軒當初為什麼能做到蘇州琢玉行業中的老大?這首要的一點便是擁有好的琢玉師傅。這些師傅或多或少有著自己的看家本領。有了好的師傅,這石頭才算有了伯樂,幾經打磨,方能成為一塊美玉。

琢玉是件功夫活。古人雲「玉不琢,不成器」,這也生動的說明了一個美玉,需要經過選料,開料,剝皮,碾琢,拋光等一系列煩瑣細致的工序才能雕琢成器。

這也就是欣瑤最為擔心的,老一代的琢玉師傅手藝還能不能跟得上她天馬行空的想法。現在看來,還不到最後石頭落地的那一刻。

蔣欣瑤清楚的知道,一個玉器珠寶行,有兩樣東西是寶貝,一是石頭,二是師傅,只有這兩樣東西牢牢的掌握在手上,不怕沒有成功的那一天。

欣瑤讓鶯歸傳話給燕鳴,告訴全爺無需心急,慢慢來,有的是時間。

蔣欣瑤除了操心翠玉軒外,大部分的時間被蔣元晨霸佔。自打母親忙碌過年的事,蔣元晨無意間嘗到鶯歸做的魚頭豆腐湯後,索性一日三餐都上听風軒吃。

蔣欣瑤因著身體關系,經過老太太首肯,回府後就在听風軒建了個小廚房。

不得不說蔣欣瑤是個好姐姐,任勞任怨不談,還變著法的想些新鮮的吃食,讓鶯歸嘗試著做給弟弟吃,原因是弟弟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更需精心調理。

在她的下意識中,弟弟便是前世的女兒,她有這個義務與責任照顧好他。從打理一日三餐,到鞋襪,再到衣衫,慢慢的,蔣元晨的身上打上了听風軒制造的標志。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由听風軒眾人專門為其量身訂做。

當然了,這一切我們的蔣元晨小朋友是相當樂成所見的,美滋滋的接受,並努力回報。今兒帶上幾塊萬福興的糕點,明兒送上幾碟子水果,後兒送上幾盆小花。總之,絕不空手而來,也不空手而歸。

就這樣,蔣元晨幾年積攢下來的銀錢很快就見了底。他輾轉了一夜,第二日鄭重的向父親提出增加月銀。

蔣宏生知道小兒子在銀錢上頗為檢省,私下一打听後,也不多言,大手一揮,二百兩銀子就落了蔣元晨的口袋。

蔣元晨高興之余,準備慢慢的把這些銀子再移到姐姐的口袋。

過年前幾日,老太太收到了兩車京城的年禮及侯爺的來信。信中充分的表達了姐弟間的親情,對老太太提出的兩個孫女的婚姻大事,表示熱切關注,對外甥三年後的升遷作出了重要提示。

老太太看了幾遍,一字一句揣磨侯爺的意思,在充分領略其中的意圖後,把兩個兒子叫到身邊,密談了一個時辰。

言畢,老太太委婉的提醒蔣宏生,航哥兒整日無所是事,不如托個關系,進府學院讀書去。

蔣宏生目光閃爍一下,欣然應允。第二日便為此事忙活。

哪知蔣元航听說後,在老太太跟前廝磨了一天,只說願意在家讀書,明年必給老太太考個秀才回來。

周姨娘也舍不得兒子大冷的天進什麼學府,哪里還有夫子能比得過自家男人這麼好的學問,也在旁幫襯著說話。

老太太思量再三當場拍板,明日起二爺上午在書房跟二老爺讀書,下午回自個屋里溫書。

蔣宏生自然不會多言,一切听從母親安排。

這個年,蔣家過得相當冷清。

臘月二十四開始,祭灶,塵掃,換門神,聯對,貼桃符,各色齊全。除夕夜,兩房齊聚歸雲堂。

吃了年夜飯,老太太給小輩發放壓歲錢,吃了些茶果,跟著兒子媳婦說笑了一番,便回房休息。到底是年紀大了,精神頭短了些。老太太離席,諸人也就樹倒猢猻散,紛紛回屋。

欣瑤一早就吩咐李媽媽在听風軒置了酒席,讓院里的丫鬟,婆子鬧上一鬧。喝了兩杯熱酒後,欣瑤只帶著冬梅一人,往園子里去。主僕倆站在一片梅樹下,靜默不語半天。

初一,放過三聲開門爆仗後,老太太領著眾人喝屠蘇酒,祭祖叩拜,保佑一年平安吉利。

初二,就有人走親訪友。蔣府因著守孝,只讓幾個小輩走動拜年。到了正月十五,吃了圓宵,這個年方才過去。

蔣欣瑤大部分時間窩在房里,這些年跟著祖父已養成習慣,大冷天的兩人都不願意往外跑,泡一壺好茶,看一本好書,既舒服且自在。

……

正月初八那日,宋芸從青陽鎮尋到蔣府,帶了些自家的土產,鋪子里上好的面料,給欣瑤拜年。

欣瑤自回了蘇州府,頭一次見宋芸,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拉著宋芸的手問個不停。見她氣色頗好,臉色紅潤,便知這一年,過得不錯。

宋芸把去年鋪子的帳本交給小姐,欣瑤粗粗翻看一下,見除去開銷,在青陽鎮這個小地方,一年也有幾百兩銀子進帳,心下安慰。

宋芸把兩張銀票遞給欣瑤,喜道︰「小姐,今年鋪子賺了五百多兩,比去年又多了一百多兩,我想著留些銀子在帳面上,好周轉。」

蔣欣瑤笑著接過銀票道︰「宋姨是越來越能干了,這店里的事,你盡管拿主意,我只負責收錢就行了。」

宋芸笑道︰「小姐,看你說的,要不是有你,我……」

蔣欣瑤笑著打斷說︰「宋姨,這話我听了許多回了,再說,我可真不依了。你難得來一回,咱們啊說些旁的,家里可好?」

宋芸端起茶水,一飲而盡道︰「渴死我了,小姐勿怪,這家里啊,一切都好!婆婆的病也就這樣了,我買了個丫鬟專門侍候她。小姑子去年又生了個兒子,六斤重,可結實了。我家那小子今年十七了,除了下地,跟人學木工呢,明年打算給他娶媳婦,在這我們鄉下啊,可算是晚的了,這臭小子,心兒高著呢,這個也看不上,那個也看不上,說了幾個姑娘家都沒成。真真是氣死我了。」

蔣欣瑤听得直樂,笑道︰「噢,準備娶個什麼樣的啊?看來還真得是仙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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