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四小姐 蔣四小姐 第二十回 身後之事

作者 ︰ 包子才有餡

蔣欣瑤絮絮叨叨,羅羅嗦嗦,把平日里蔣老太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繪聲繪色的講給徐老太太听,娓娓道來,暖人心肺,把老太太听得淚流滿面。

徐宏生則在邊上暗自抹淚。

「祖父從京城回來後,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那年中秋,他吟了首詩‘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我就說‘這詩,過于悲傷,得罰酒’結果,酒沒喝,送了我塊石頭。就是這塊石頭,讓我上了賊船。」

蔣欣瑤展顏苦苦一笑。

「祖母啊,祖父他屬狐狸的,忒狡猾,我只能甘拜下風。我們還說好,每年中秋,他都要送我一件寶貝,如今他走了四年,欠我四件寶貝,我可都記著呢。

祖父彌留之際,囑咐我三件事,您都知道了吧,三件事就三件事吧,偏他還得讓我發誓‘若有違今日之約,祖父便會打入十八層地獄,日夜受油煎,火烤之苦,永世不得超生’,狠啊,祖母,他太狠了,他把我逼到了絕路。

祖母,回頭您幫我帶句話,就說我記恨他一輩子,休想我再做好吃的給他。用誰發毒誓不好,非用自個的。」

徐老太太泣不成聲,蔣欣瑤掏出帕子,輕輕替她拭去了眼淚,笑道︰「我知道我受了不少委屈,可也氣了他很多回,算是打平了,祖母,可別為我哭壞了身子,祖父他看到了,指不定把我罵成什麼樣呢!」

徐老太太破泣而笑,哭笑不得道︰「你這孩子,真真會哄人,好孩子,你放心,見著他,我替你出氣。」

「多謝祖母為我作主。您累了,歇著吧,回頭我再來看您。」

徐老太太一把抓住欣瑤的手,喘道︰「孩子。再坐一會,祖母有幾句話要說。」

欣瑤看著老太太臉色,心道不妙,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徐宏生,見後者點點頭,嘆道︰「祖母請說。」

「阿遠,把匣子給我。孩子,謝謝那五年你不離不棄的陪著他,有你在他身邊,他的日子過得極好。咱們祖孫倆頭一回見面。沒什麼好東西給你,這一匣子東西就當祖母一點心意,你打開看看,都是我舊年的東西,別嫌棄。」

欣瑤接過匣子。粗粗看了一眼,只覺得珠光寶器,絢爛奪目,忙道︰「祖母,太貴重了,留著給小叔叔將來娶媳婦用吧。」

「他的,我早就給他了。這是我獨獨留給你的。孩子,一看到你,一听你說話,我就喜歡,我把你當嫡親孫女看,祖母給孫女留點壓箱底的東西總可以吧。祖母將死的人了,等不到你披霞戴冠,你怎舍得下心拒絕?」

欣瑤嘆道︰「欣瑤多謝祖母,現在我總算知道了,您跟祖父啊。果真是夫妻,一樣的霸道。」

「這話,你可說對了,祖母愛听。阿遠,過來,跪下。」

徐宏遠擦了眼淚,上前一步跪下「母親有何吩咐?」

「你听著,有生之年,護著蔣家。」

徐宏遠含淚道︰「兒子遵命。」

「母親很快要去找你父親了,等不到你成家立業,母親別的不求,只求你給徐家留個後。你性子弱,不懂經濟事務,瑾玨閣的事,別插手,將來等孩子大了,再從欣瑤手上接過翠玉軒。你的婚事,務必讓欣瑤幫你看看。」

徐宏遠淚如下︰「兒子遵命!」

「蔣全,你視他父,給他養老送終。」

「兒子遵命!」

「最後一件事,你一定不能忘,徐家的仇,你可以不報,害你父親早逝的人,你替母親報回去!」

徐宏遠拜伏在地,高聲道︰「兒子遵命。」

徐老太太忽然一陣猛咳,卻仍對著欣瑤道︰「孩子,祖母還得霸道一回,翠玉軒交給你了,那是徐家幾代人的心血,祖母只求你這一件事!」

床上的婦人奄奄一息,灼灼緊盯著欣瑤。

對著一個將死之人,欣瑤只得苦笑道︰「祖母,放心,我既然已經接手,便不會棄之不顧。祖母再霸道幾回,孫女也心甘情願。」

徐老太太听罷心頭松懈,一個支撐不住,便倒了過去。

欣瑤驚叫一聲,一個身影快速閃過來,模了模老太太的鼻息,脈搏,沉聲道︰「體力不支,昏過去了。」

欣瑤讓出身位,扶起徐宏遠及邊上跪著的蔣全,泣道︰「老太太等這一日,怕是等了很久了,到了下面,有祖父陪著,你們盡可以放心。都出去吧,房里人多,濁氣重,對病人不利。小叔叔,合葬的事,咱們還得商量一下,這會不是難過的時候。」

徐宏遠紅腫著雙眼,點了點頭,上前模了模母親的手,定定的看了會,才轉身出去。

……

此時,眾人已經落座。

燕十六一改平日不羈的樣子,正色道︰「四小姐,容我引薦一下,這兩位是我與阿遠的好友,這位是杜天翔,這位是蕭寒。天翔醫術甚好,徐夫人的病,全虧得他。天翔,蕭寒,這位就是我與你們說過的蔣家四小姐。」

蔣欣瑤起身,輕輕一福道︰「見過兩位公子,多謝兩位公子幫襯徐家。」

杜天翔一身白衫,俊眉高挑道︰「四小姐不必客氣,我們與宏遠情同手足,此時不出力,更待何時?」

欣瑤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蔣全看了看里間,面色哀傷︰「杜公子,我家小姐的病還有幾天?」

「全叔,徐夫人的病,撐不了多少時辰!」

饒是蔣全心中早有準備,聞此言仍是如遭雷擊。他愣愣的轉過臉,眼中含淚道︰「四小姐,這身後的事,你看……」

欣瑤知道蔣全心中的擔憂,不答反問︰「小叔叔有什麼想法?」

徐宏遠咬了咬牙,泣道︰「父親母親分分合合相愛了一輩子,我想讓母親……只是不知道……」

欣瑤見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心頭微嘆,當下直言道︰「小叔叔,你只管照著祖父的話去做。蔣家這邊,我來想辦法。大不了,舊計新用。只有一點,碑還得等老太太過世後才能立起來。」

「小姐,你是說……」

「全爺,無須多說,心里明白即可。京城的事,暫且放一放,你隨小叔叔一起南下,送徐祖母最後一程。」

燕十六臉色微變,沉思道︰「京里到蘇州府,路途太遠,天又熱,怕不好辦。」

欣瑤點點頭,深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有兩個辦法可以一試。一是在棺木外用三合土密封,在棺木內形成一個密閉的空間。二是棺木用檀木,檀木具說有驅蟲防腐的效果。只是堅持不了多久,還需快馬加鞭才行。」

欣瑤言畢,轉過身,鄭重的對著燕十六等三人深深一福。

「三位公子,我身在蔣家,處境尷尬,幫不上什麼忙。小叔叔人單力薄,承失母之痛,怕行事不周,還請在座的各位,鼎力相助。」

燕十六起身道︰「四小姐客氣了。蕭寒,你去找三合土和檀木棺木,天翔,這里,你看著。我去弄幾匹好馬來,全爺,備好路上的干糧,飲水,隨時出發。」

蔣全想了想,正欲作答。坐在一旁久未說話的蕭寒忽然出聲道︰「四小姐,三合土與檀木棺果真有用?你從哪里得知?」

杜天翔眼神似有若無的瞟向眼前的女子,修長的手指捏住了茶盅,一飲而盡。

欣瑤並未察覺,輕嘆道︰「祖父舊年給我的書中,好似提過,記不大清,有沒有用,還真不好說。若蕭公子有更好的辦法,不防一試。」

蕭寒面沉如水,如實道︰「在下沒有。如此就依小姐的吩咐行事。」

徐宏遠一言不發,對著眾人深深一拜,滿臉的憔悴讓人不忍再看。

欣瑤上前扶著他的胳膊,輕輕拍了兩拍,安慰道︰「小叔叔,照顧好自個,別先把自個身子給拖跨了。許多事等著你去做呢。」

徐宏遠心頭一悲,強撐著點了點頭。

欣瑤想了想又道︰「先派人去蘇州府瑾玨閣通知福伯,那邊的事他定會安排妥當。」

燕十六反應敏捷道︰「這有何難?這事交于我便是。」

蔣欣瑤從袖中掏出一封已經封口的信,遞給燕十六,道︰「燕公子,請把這封信帶給福伯,他一看便知。」

燕十六揚了揚眉毛︰「四小姐真當是心細如發,行了,咱們各自行事吧。」

話音未落,只見微雲神色慌張的跑進來。

「小姐,小姐,不好了,周姨娘在瑾玨閣門口鬧事,定要見二太太與小姐一面,再不回去,怕錢掌櫃就擋不住了。」

蔣欣瑤臉色一頓,忙道︰「小叔叔,諸位公子,欣瑤先行一步,失禮了。」說罷,顧不得行禮,欲轉身就走,卻被一雙大手攔住了去路。

「四小姐且慢,這時回去怕已來不及,不如我先行一步,幫四小姐擋上一擋。」

燕十六冷笑連連,肅聲道︰「還真有那膽子包天的,敢在這個時候湊熱鬧,也不怕爺我秋後算帳。蕭寒,你只管攔下,出了事我頂著。」

蔣欣瑤眼含狐疑的看著眼前的燕十六,盈盈而出。

眾人來不及多言,各自分頭行事。

徐宏生強忍悲痛,與蔣全一道,守在母親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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