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蔣欣瑤又安排了一顆棋子進了馮府。
顧氏驚道︰「听說三姑爺又納房了姨娘,還是上頭給的,難不成這也是你安排的?」
欣瑤點點頭道︰「小叔叔安排的,她想要我的命啊,我卻不想要她的命,我要讓她高高興興活。」
顧氏恨恨道︰「好好的姑娘家,心卻那麼狠毒,你看她外祖家出了事,連個面也沒露,真真是個沒心肝的。」
欣瑤緊了緊摟著母親的手,道︰「這些事母親無須勞神,您只管把兩個弟弟照料好,其它的,只交給我。」
顧氏擦了擦淚,嗔道︰「你這孩子,什麼都自個擔著,你讓母親怎麼放心得下你,顧著自個就好。旁的,各人有各人的命。你才生下來的時候像小貓一樣丁點大,如今卻要嫁人了,這十幾年怎麼一晃就過去了?」
欣瑤心中酸澀無比,母女倆個靠在一起靜靜的流了會淚,說了些旁的話,顧氏才回了秋水院。
欣瑤洗漱一番,上了床,才拿起母親送來的冊子,細細的翻看了幾頁,心里笑得樂開了花。誰說古人食古不化?如此活色生香的圖,半遮半掩,比著前世的毫無遮攬,更讓人充滿遐想。在蔣家的最後一個晚上,欣瑤抱著圖,一夜好眠!
……
寒夜幽涼,星光慘淡。
怡院的暖閣里,桌上已一片狼藉。
除了尚有一絲清明的蕭寒外,余下三人俱是東倒西歪,顯然已是醉了。
「表……哥……恭喜你,的姑娘與你……沒緣了!」
「天翔,什麼……什麼沒緣,是徹底……沒緣。天翔,我跟你說,那個叫什麼的……就是眉心有顆痣的,長的真是。真是……好看!」
燕十六一手搭在杜天翔的肩上,眼楮卻朝身邊的徐宏遠看去。
而此時的徐宏遠早已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微微蒼白的臉龐上。一絲紅暈若隱若現,分外迷人。
「好,好看個鬼,還是媚……媚兒最……最有……味道,還有……還有那個叫……叫馨兒的,也……也最帶勁!」
杜天翔一把甩開燕十六的手,叫囂了幾聲,忽然一個倒載蔥,人已睡倒在地上。
燕十六轉過臉,「小……寒。你說……你來說,哪個好看?」
蕭寒無可奈何的看著這三個醉鬼,輕嘆一聲道,高聲道︰「白芷,白芍。把你家主子扛回去,明日他要是敢壞了我的好事,你們倆個提頭來見。」
門吱呀一聲,白芷,白芍兩人匆匆進來,陪著笑道︰「表少爺放心,我們倆一早就把他叫醒。保證壞不了表少爺的好事。」說罷,眼楮不敢多瞧,一左一右架起爛醉如泥的主子,拔腿就走。
「十六,你喝多了,散了吧!我把青峰。雁落叫進來。阿遠我送他回去。」
燕十六一掃剛剛醉眼朦朧的模樣,抬眼一笑,笑意蒼涼。
「小寒,百花雖美,獨一人入我心。便是讓我舍了一切。我都願意。」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令蕭寒眼中光芒微閃。他拿起獨剩的半壺酒,斟了兩杯,一杯遞到燕十六手里,舉杯飲盡。
「十六,兄弟一場,我只勸你一句,大業不成,你便是舍了一切,也未必保得住他。」
……
天還未亮,欣瑤就被李媽媽給搖醒了。一番洗漱過後,梅子端來一碗熱騰騰的小餛飩及一籠水晶餃。
欣瑤食欲大開,也顧不得李媽媽在邊上著急上火勸著不能多吃,一碗餛飩及一籠水晶餃吃得光光得。開玩笑,成親可是個體力活,吃不飽飯,哪有力氣折騰一天。
顧氏一早就來了,雖說新嫁娘因如廁的原因不能多吃,她卻舍不得女兒餓肚子,自然是睜只眼閉只眼隨女兒去。
欣瑤用罷早膳,就著微雲的手漱了漱嘴,剛坐下,屋里陸續就有人來。
今日幫欣瑤開臉的正是她的大伯母陳氏。蔣欣瑤忍著痛任由陳氏在她臉上糊作非為。
陳氏頭一回幫人開臉,手抖得厲害。欣瑤暗地里輕輕扯了扯陳氏的衣裳,臉上擠出一個痛苦欲絕的表情,意思是大伯母,裝裝樣子得了,咱倆都輕松。
陳氏收到佷女的懇求,又好氣又好笑,狠狠心,手上加快了動作。
欣瑤還未來得及喊疼,就已完事。開完臉,描好眉,畫好眼,接著就是上頭,穿衣服。
微雲,積月,輕絮,梧桐幾個大丫頭幫著欣瑤一層層穿戴起來。
欣瑤暗自松了口氣,幸好是冬天,換了夏天,這身新嫁衣可不得給她捂出身痱子來。
可接下來的插珠翠讓她憤恨了半天。
往日里欣瑤最不愛的便是頭上插這個,插那個,今日大婚,一切梳妝打扮都得按著規矩來。待最後一枝簪子定格在欣瑤頭上時,屋里一片寂寞。
半晌,陳氏才嘆道︰「弟妹,這般標致的新娘,我還是頭一回見,真真是便宜了那蕭家哥兒。」
欣瑤接過微雲遞來的銅鏡,看了又看,心道大伯母,你若是這樣一打扮,你也會很標致的。
一切妥當,天已大亮,此時蕭家迎親的隊伍已到了蔣府大門。
欣瑤被人扶著進了歸雲堂,拜過老太太後,欣瑤跪在錦墊上著著實實給父母磕了三個頭。
顧氏早已泣不成聲,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饒是蔣宏生嫁過一回女兒,此時心里仍是五味雜陳,跟著滴下幾滴淚來。
欣瑤倒不怎麼難過。人生便是這樣,能陪著你走完全程的,只有自己。
祖父陪她走了近五年,駕鶴西去;
母親,弟弟陪她走了五年,她卻要嫁了;
以後的五年,十年,五十年,不知道蕭寒那廝能不能陪她一起走過……
背蔣欣瑤上橋的是弟弟蔣元晨。
這小子,五分鐘的路程。任是讓他走出了半盞茶的時間。欣瑤背伏在弟弟身上,只覺得安心無比!
也不知誰高喊了一聲「起轎——」,鼓樂齊鳴,八人抬的喜轎穩穩的被抬了起來。欣瑤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閉目養神。
坐在喜轎上的時間很長,蔣欣瑤覺得有必要為自己十六年的未婚生涯作一個總結,以及將來不知道多少年的已婚生涯作一個展望。
欣瑤記得前世每一回考試後,老師都要十分嚴厲的布置一項功課,總結此次考試的進步之處和不足之處。蔣欣瑤那時讀書十分用功,成績卻不盡如人意,回回總結的最後一句,總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作為結束語。
只這句話擺在現下。稍稍有些不大合適。
其實她的內心也想把未婚生活延續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奈何形勢逼人,逼著逼著,就把她逼入了婚姻。只要過了今晚,那層薄薄的膜一破。她蔣欣瑤就是孫悟空再世,七十二變傍身,也變不回黃花閨女了。
作為黃花閨女的十六年,蔣欣瑤認為,苦是苦了些,倒霉是倒霉了點,然瑕不掩瑜。正所謂芝麻開花節節高。在她的帶領下,母親,弟弟們的日子一天好過一天,瑾玨閣的生意一年好過一年。蔣欣瑤頗感欣慰。
這欣慰對于正坐在喜轎上的蔣欣瑤,來得似乎尤為的強烈,強烈到她有想流淚的沖動。可一想到一旦落淚。自己擦滿粉的臉必將大打折扣,蔣欣瑤硬生生的把頭抬到傳說中的四十五度。
人生啊,果然是喜中帶淚,淚中帶笑,笑中帶悲。悲中帶喜。喜淚同存,笑悲互轉正是她來這個世界十六年最真實的寫照。
總結完過去,需得展望未來。
欣瑤覺得未來她的婚姻生活勢必也是喜淚同存,笑悲互轉。
她是那廝明媒正娶的妻,受法律的保護,那廝想要停妻再娶的話,需要準備好試試那誰的狗頭鍘刀。
至于寵妾滅妻這個活,欣瑤有合約在手,計算下買賣的成本,那廝如此精明的一個人,估計這活他也不會干。
如此算來,那廝想要有二心,也只剩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一條活路可走,俗稱至外室。
蔣欣瑤轉動了一個略顯僵硬的脖子,在喜轎中尋了個更為舒適的坐姿。
男人至外室就好比女人藏私房錢一樣,尋找起來相當有難度。以那廝對她的喜歡程度,五年之內不大可能,第七年可能會是個高發期,必竟有個七年之癢擺在那里。
蔣欣瑤猶豫的是,那廝如果真的癢了,她是帶著孩子轉身就走呢,還是睜只眼,閉只眼容他撓一撓。她這個前世今世都母愛泛濫之人,很是舍不得孩子受委屈,必竟單親家庭的生活對孩子的身心健康多少有些損害。
蔣欣瑤突然覺得腦袋有些發沉,思維有些混亂,意識有些模糊。她覺得她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
癢這個玩藝對于男人、女人存在著公平性。如果那廝沒癢,她癢了怎麼辦?她癢了可以撓嗎?撓破了怎麼辦?會被沉塘嗎?
轎子一顛一顛,顛的人真想暈暈欲睡。
蔣欣瑤陷入昏睡前,突然發出了一聲感嘆。
兩顆心的距離,離得這麼遠,又隔得那麼近。
蕭寒,我可以相信你嗎?
……
ps︰
第二卷寫到這里,已全部結束。四小姐的婚姻生活徐徐展開。
兩個陌生的人走到一處,散發出的是詳和,還是雞飛狗跑,誰又能知道?
燕十六對某人的肖想,可否心想事成,誰又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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