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匆匆進屋,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畫面。
日光從窗戶外傾瀉在女子曼妙的身上,女子一身水綠色衣裙,頭發隨意的挽了一個松松的髻,微微低著頭,露出秀長柔美的頸脖,幾縷細發垂落在腮邊,縴細的玉手指起起起落落。
他不由的心神恍惚,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光影下女子的靜謐與專致。
欣瑤覺得屋里的氣氛不對,抬起頭,莞爾一笑,日光正照在她白淨的臉上,蕩漾著令人心動的風情,使男人移不開眼去。
「回來了,你這個指揮吏做得真不稱職,三天兩頭為了私事往外跑,回頭小心上司扣你的俸祿。」
蕭寒苦笑不已,他上前正欲把女子摟在懷里,卻見她輕巧的一個轉身,離他遠了幾步,嬌笑道︰「快往偏廳去吧,祖父已經回來了,有些事,還是你出面的比較好。我最是個懶的,不耐煩應付這些個事。」
蕭寒見她笑語盈盈,只覺得一顆心往下沉。
他艱難道︰「我自從與你定親之後,再無與其他女人有肌膚之親,這個孩子不是我的。」
蔣欣瑤冷笑道︰「也許大爺哪天酒後亂了性,也不一定,不然她又怎麼會找上門?」
蕭寒見她出言相譏,反倒松了口氣,眼楮灼灼盯著她,道︰「瑤瑤,你信我,我答應你的事,絕不會變。為夫笨拙,怕被人算計了去,還是咱們夫妻兩個一道去吧。」
蔣欣瑤見他目光清亮的看著自己,暗道,難不成這里邊另有隱情。半晌,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算作回答。
蕭寒上前牽起女人的手,習慣性的放在唇邊咬了咬。
欣瑤光顧著叫疼,並未留意男人低頭的一瞬間,眼中寒光四起。
偏廳里。秋家四口齊刷刷跪在地上,老太爺鐵青著臉,坐在上首。蕭重五官擠成一團,愁眉苦臉的站在他身後。
蕭亭見夫妻倆一前一後進來。心里頭有些遲疑。
這個孫子,他心里是有數的,在一事上極為自律,當初那兩個通房丫鬟還是他怕孫子憋出病來,主動塞到孫子房里的。
如今孫子好不容易心想事成把人娶了回來,夫妻兩個也算恩愛,冷不丁的又出了這事。孫媳婦別看整天笑眯眯的,能不能容人,他蕭亭活了幾十年難道會看不出?這可如何是好?
萬一肚子懷的真是蕭家的骨肉,哎……蕭亭重重的嘆了口氣。朝蕭重點點頭,蕭重會意,親自把大門掩起來。
……
欣瑤剛坐下,就見地上紫衣女子一雙眼淚緊隨蕭寒左右,梨花帶雨的模樣端的是惹人憐愛。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在蕭府名頭甚大的侍妾。仔細打量下,倒真有幾分姿色,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素不知她看著地上女子的同時,蕭寒眼角的余光始終在她身上,見她又是皺眉,又是嘆氣,心中難抑酸澀。
昨日二哥的話始終在他心里徘徊。他知道一旦有個風吹草動,這個明艷嬌俏的女子定會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甚至連頭都懶得回。
蕭亭輕咳一聲,肅著臉道︰「人都齊了,我不耐煩听那些個是的非的,敞直了說。這個孩子是誰的?」
翠玉推了一把身旁的默不作聲的男人,突然泣道︰「老太爺不是才號過脈嗎,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經四個月了,我們出府才兩個多月,不是大爺的還會有誰?老太爺。我女兒肚子里懷的可是你們蕭家的骨肉啊!」
蕭寒朝祖父抬了抬眉毛。
蕭亭點了點頭,嘆道︰「整整四個月,已經出懷了。」
蕭寒目光如炬,在四人身上轉了一圈,眯了眯眼楮,道︰「也罷,說說你們的要求吧!」
蔣欣瑤微微有些錯愕的看了男人一眼,半垂下眼瞼掩住了心事。
底下跪著的四人心中大喜,相互瞧了一眼,不知誰暗中推搡了秋霞一把。
秋霞一頭磕下去,哀聲泣道︰「大爺,奴婢什麼都不求。只求大爺可憐可憐奴婢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把奴婢留在府里,奴婢願為大爺做牛做馬。」
翠玉忙接過話道︰「老太爺,奴婢一家被豬油蒙了心,做了錯事,活該被逐出蕭府,也沒臉給老太爺磕頭認罪。奴婢不敢求老太爺恕罪,只求老太爺給我這可憐的女兒一條生路,大姑娘家的挺了個大肚子,到處被人指指點點,可怎麼活啊!」
說著說著,便嚎了起來。
蔣欣瑤此時很是懷疑眼前這個粗俗不堪的中年婦人,真的與當初挺身護主,忠心耿耿,機智聰慧的守在婆婆跟前的丫鬟是同一人。
女人啊,果然如痴情賈哥哥嘴里的話一樣,到老了,竟成了魚眼楮。蔣欣瑤認為話很有幾分道理,絕計不是什麼瘋話。
中年婦人的嚎哭的本事,欣瑤在祖父過逝時深有體會,才听幾聲就覺頭疼,不由得皺了皺眉毛。
蕭寒余光看得分明,喝止道︰「哭什麼,都住嘴!」
秋陽到底是跟了蕭寒多年的人,比起母親,妹妹來,老成許多。
他低頭道︰「大爺,我妹妹以前脾氣嬌躁,如今她已知道錯了,也改了許多,現在又懷了大爺的骨肉,請大爺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讓妹妹進府來生養。」
蕭寒打量著這個跟了他十多年的下人,目光里一片深沉。
秋霞瞥見大老爺神色,心一橫,突然往前一撲,匍匐在欣瑤的腳下,倒把正在看好戲的蔣欣瑤嚇了一跳。
「大女乃女乃,奴婢以前不懂事,沖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奴婢這一回。求大女乃女乃給我和孩子一條活路,日後我一定會本本份份,恭敬順從,伺候好大爺,大女乃女乃,若不然,奴婢只有死路一條!」
蔣欣瑤心里納悶,這秋霞倒也聰明,知道柿子撿軟的捏,難不成她的臉上寫著‘我好欺負’四個字?
蔣欣瑤不緊不慢的掏出帕子,輕輕點了點眼角生生逼出來的兩滴淚,臉上著實為難,又有些許不甘
「真是可憐哪!哎,我是個心軟的,最見不得人要死要活,更何況肚子還有個孩子。好歹也是蕭家的一條根。罷了,你且起來,這事只要大爺點了頭,你這杯茶,我也就喝了罷!」
連大腿腳不用掐,就掉下淚來。蔣欣瑤覺得自個的演技大有長進。
她溫溫柔柔的把目光看向邊上的男子,溫和恭敬的道︰「大爺,你看……」
蕭寒見她輕輕巧巧就把皮球踢了過來,又是如此作派,心里又好氣又好笑。
蕭亭擔憂的看了欣瑤一眼,佯怒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幸好孫媳婦賢良大度,松了口,不然,祖父也是不允的」
蕭寒恍若未聞,冷冷的看著地下四人,目光突然直視秋霞,幽幽道︰「你說,這個孩子是誰的?」
秋霞愣愣的看著眼前冷峻的男子,眼淚直淌,泣聲道︰「大爺,你忘了,四個月前有一日晚上,你在表少爺家喝醉了酒,回來就……就拉著奴婢……就在書房里頭。」
欣瑤裝模作樣的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掏出錦帕掩嘴而笑。
真真是有趣,前世那些個肥皂劇的戲碼果然是從古至今沿襲下來。
但凡女人挺了個肚子找上門,口口聲聲稱懷了男人的孩子,十有**是男人酒後亂性干的好事。偏男人酒醒後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可憐的女主角只得遠走天涯,獨自一人生下孩子,含辛茹苦扶養長大,最後再來個認祖歸宗,大團圓結局。
看來這秋霞還沒有修練到家,忒心急了些,換了她怎麼著也得等到把孩子生下來,挾天子以令諸侯,行事豈不更方便?
蕭寒陰著臉道︰「我倒不知我的書房也是你這樣的賤婢可以隨便出入的?」
秋霞一臉的慌亂,神色極不自然,見所有的人都直直的看著她,半天才怯怯道︰「那日廚房炖了烏雞黃 滋補湯,大爺沒有回府用膳,奴婢私底下給大爺留了一碗,後來……後來見大爺進了書房,就……就熱了給大爺喝。」
蕭寒似回憶起那晚的事情,點頭道︰「是有那麼一回事,然後呢?」
秋霞見大爺臉有松動,才穩了穩心緒,大著膽子道︰「後來,奴婢問大爺歇在哪里,大爺說在書房歇下,讓奴婢去里間整理床鋪,鋪到一半,大爺……就從背後……抱住了奴婢……然後大爺……大爺就熄了燈……」
哦也!男主人撲到丫鬟,小丫鬟半推半就,相擁就寢,**之事,其美滿不消與外人道也!蔣欣瑤自行補腦,及時的替秋霞姑娘補完下文。
蕭寒冷笑道︰「你看清楚是我的臉?」
秋霞呆愣了片刻,含羞道︰「大爺把燈滅了,奴婢羞得閉上了眼楮,沒看清。可我知道是大爺。奴婢從小就伺候大爺,大爺的內衣都是奴婢一針一線親手做的……」
欣瑤目光看向蕭寒,只覺得胸口的呼吸不大順暢。
瞧瞧這貼身丫鬟當的,多細心,多體貼,對男主子的尺寸倒比她這個正經老婆還清楚。
蕭寒起身,走到秋霞跟前,居高臨下道︰「你還少說了一件事,那碗烏雞黃 湯我說太油膩了,讓你幫我喝一半,然後才讓你進了里間,可對?」
秋霞遲疑片刻,紅著臉道︰「嗯!」
「你覺得那湯的味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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