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淵齊天生悟性非比尋常,雖然他年紀已經稍稍超過練武的最佳起始年紀,但是細細比較起來,那些早早開始學武的孩子在初期也不過都是強身健體,直到兩三年後才開始學習內力。M
而許淵齊也不逞多讓,他自小翻山越嶺消耗的體力,甚至要比那些貴公子在院子里練出來的多得多。更不用說他初學乍練便接受內力,算起來反倒比平常孩子進度還要快些。
加之步青雲的教導方式實在獨出機杼,日日不惜耗費真氣來引導許淵齊自行調息。因為步青雲的龍清真氣實際就是正統真氣的全部打散反向,極難接受。可許淵齊時時拜研究經脈運行,本身又聰慧過人,故而學起來卻一點障礙也沒有,反而時常能自行悟出真氣運行路數,有時候居然能令步青雲也大呼奇異。
恍然已經三個月有余,許淵齊每天都進行著無休止的訓練,內功已經大有精進,可是步青雲就是不開始教他那個什麼「擒龍三訣」,許淵齊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是上了步青雲的當。
晨星廖若,雲氣繚繞。許淵齊恍然醒來,模模自己的臉頰上居然掛著淚珠。步青雲的呼嚕聲依舊震天的響,沒心沒肺的打個不停。
許淵齊嘆了口氣,坐在洞口。
此時天色還早,身居懸崖山洞,自然是沒那個福氣再見一眼日出。想那一輪紅日從東方縫隙乍出臉龐,一瞬間浸染身邊的雲霞,恍若天上至尊紅顏,既一身紅裙,不可方物,又如王者臨世,不容褻瀆。山崖自來天亮的晚,仿佛捉弄一般,往往剛剛還是昏暗不見五指,轉眼就是烈日當頭,不敢直視。倒是此時,自欺欺人也可以,竟然最像家鄉的世界。
「月隱星稀悲深崖,深崖萬丈縛孤魂。孤魂羨邀南飛雁,飛雁畏險不下崖。……」
許淵齊心里難受,喉中酸疼再也吟不下去,低聲嘆息起來。
「哭什麼,男兒流血不流淚。」步青雲一聲輕喝,誰知他也是兩行淚痕,只是隱在他亂蓬蓬的頭發下。
許淵齊撇著嘴,轉頭就偏偏看見他那髒亂差的尊榮。心道他遲遲不教自己,實在可氣。他轉身從石洞里扣下一塊岩石,朝著步青雲走去。
步青雲心里一突,這小子不是看出來自己是故意拖延時間吧……他自己心虛,就支支吾吾叫道︰「臭小子,你……你還想造反不成!」
哪知許淵齊竟然將那塊頑石放在了步青雲的面前,自己屈膝朝著石頭磕了三個響頭。
步青雲有些憤怒道︰「你這是干嘛,難不成我教不了你,你還要該拜這石頭為師嗎?」
許淵齊居然真的點了點頭,正色道︰「古時有一學者,雖天性愚鈍但有志于學,便拜了當時一個大儒為師。那個大儒本事卓絕,卻待人苛刻。他見自己的弟子日日進步,唯有這個小徒弟成天問東問西還是看不出長進來,便愈來愈不喜歡他,講課時候便總是對他藏著一手。他那小弟子雖然覺得不快,卻也不敢發作。有一日,師徒倆又坐在一起論道。弟子便道︰‘裊裊兮願為托日之艷霞。’師父卻轉過頭去道︰‘紅日將出,亂霞莫拖!’」
步青雲撓頭道︰「這是什麼意思。」
許淵齊道︰「徒弟說︰‘裊裊兮願為托日之艷霞’,是說他願意成為師父的陪襯,幫助師父青雲直上。但是師父卻故意將‘托’字,改為‘拖’,意為徒弟是拖累了自己。
徒弟自此郁郁寡歡,終日坐在學堂前的一棵竹子前不吃不喝。終有一日他師父看到他竟然緊緊盯著一棵主子看,就問他為何不去做功課。徒弟便道︰‘我看竹子至少還還可以從竹子身上學到虛懷若谷、百折不饒的精神,可是溫習你的功課,就只能學到小肚雞腸、自高自大的惡習。相信只要是有智慧的人,都會和我一般做的!」許淵齊接著對步青雲道,「淵齊也是天資愚鈍之人,師父高妙的武功我是學不會了,可惜這里沒有竹子,只有這塊石頭。我學不到師父身上的東西,只能拜它為師了。」
步青雲老臉一紅道︰「我是別有用心,你也不必這麼諷刺我。」
許淵齊道︰「您還是不了解我。我認為要不得的事情絕不會答應,但一旦我答應了,這輩子都不會反悔!師父,我喊您一生師父,您就是淵齊一輩子的師父。您別讓我寒心行嗎?」
步青雲急道︰「誰教你寒心了!你有志氣,老子還比不上你嗎?老子是看最近天氣不好,才覺得不必急于一時……現在日照當空,正好!趕緊給我運氣,老子就要教徒弟看家本事啦!!」
許淵齊強忍住笑意,「哦」了一聲,準備運氣。
「今日開始學‘擒龍三訣’!」步青雲叫道,自己一雙鐵掌也抬到了胸前。
許淵齊心里又是一陣狂笑,心想這個老頭子果然識趣。
「第一決擒龍訣」步青雲悶聲道。
說罷伸手擺成爪狀,暗自運氣,真氣凝聚,手心對準洞外。只覺得似有一陣清風沖向洞外,便可見對面的山壁上一陣巨響。步青雲略一調整,一塊足有鐵鍋大笑的石頭就飛進了石洞,被步青雲扣于掌心。
步青雲手中掐著巨石,卻沒有半分耽擱,正色道
「第二訣,擒龍出海。」
許淵齊一旁仔細觀察,尤其對于他身體的運動和真氣運行尤為在意。之間步青雲身體無半分變動,只是手指略有微動,巨石便隨之爆裂。響聲過去,步青雲手心只留下一塊綠豆大小的小石塊,仔細觀察巨石的殘渣,便可知道這石頭乃是從巨石的中心硬生吸出!
「這一招是上一招的變招吧。」許淵齊若有所思。
「不錯。」步青雲應和,卻不想失了愛徒絕佳的領悟時間。
「第三招,擒龍百轉」
步青雲扣緊手里的石頭,許淵齊感受他真氣突然全部逆向,一改原先的收聚轉而爆發,似乎要比原先更強。步青雲側手甩指,石粒原路返回,立時一聲巨響,對面山上一陣煙塵!原來山體被砸出深洞,洞的大小甚至將近許淵齊所處山洞的一半。
許淵齊看得目瞪口呆,但也不忘體會其真氣運行路數,心里暗自有底。不過思考之余還是有些慶幸沒有惹怒他到極點。
見他似是略有心得,步青雲得意的說︰「這三招既可單獨使用,也可以相互配合。相互配合時殺傷更甚,乃是我成名技藝。能打好這三訣必要長于運行真氣,且習于逆行。」說到此處,步青雲突然哀傷起來,沉沉嘆了口氣,「放眼天下敢逆行真氣的人有幾個,都怕什麼走火入魔,前功盡棄。殊不知‘有舍才有得’。若能窺得上乘武學,絕妙領域,真氣盡失又有何妨。還好你沒什麼江湖經驗,不懂得其中利害,為師怎麼教你,你就怎麼學得,反而是你的福氣。」
許淵齊听了也是大感意外,感情這個老頭一直藏著這麼大的秘密,自己豈不是又上了他的當。
「齊兒你三個月來日夜不停的順行逆行經脈,每日不下百次。雖然還是缺點火候,但是練這‘擒龍三訣’還是綽綽有余的。你就嘗試一下。」步青雲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