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兒含淚一路狂奔,回頭望見身後拖著一群人不禁得一陣憤然,心里想到自己的幾個兄弟都活不成了,忽的從胸口抓出一把飛針,一甩手朝身後的幾人打去。
眼見得飛針就要打上追兵,凌空卻突然又掠出一個人影,擋在他和追兵之間,三下兩下便將飛針盡數握到了手里。那乞兒心中大驚,怎麼還有一個?他不覺握緊了手里的長劍,看著黑漆漆的人影,眸色漸深,忽的轉身發足便奔。
那人影開懷大笑起來,說道︰「原來就是這麼個雜小子,還敢麻煩老子來,于子逍真是越來越不成器了。你們在這兒等著,我片刻抓著小子回來,再去挖苦你們少門主!」最後這一句是對著侍衛們說的。侍衛們听著這句話也是渾身打個機靈,一個個捂著嘴也不敢搭話。
這個人當然就是陸更名,他剛剛到于子逍的老爹于正奇那里打了于子逍的小報告,順便明里暗里把自己剛認的好佷兒從頭到腳夸了一遍,這才得意洋洋的回到貢陽看自己的心肝寶貝佷兒,沒想到半路上就踫見了華長風。
華長風首先笑眯眯的說長道短,兩三句就把華長風打于子逍小報告的丑事給套了出來。陸更名惱羞成怒之際,華長風卻笑眯眯的告訴他,說他的寶貝佷兒許淵齊出了個抓捕暗影門的絕妙計劃,還裝模作樣的嘆口氣說是缺了至關重要的人手壓軸,計劃眼見就要成不了了。陸更名一听自己佷兒遇上了麻煩,火氣一下子就沒了,老不羞地連連說自己就是個高手,還嬉皮笑臉的求著華長風把自己加進去。
華長風喝著小酒兒,哼著小曲兒就是不答應,把陸更名急的就差口舌生瘡了。華長風也不是惡意,只是陸更名頑童脾氣是出了名的,加上人又是個驢脾氣,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人人見到他都喜歡拿他開玩笑。華長風原本還挺可憐他的,結果又一次陸更名不知死活的嘲笑他的禿頭,華長風斷然跟他決裂,從鐵哥們變成了嘲笑他嘴賣力的那一位。
華長風玩夠了也就算了,仔仔細細給他說了陣法。陸更名拍手叫好,今晚在此也埋伏多時了。
那乞兒見陸更名如旋風一般追了過來,兀自著急不已,伸手又從懷里掏出一把飛針,一腳踏上一房舍的屋頂,半個身子轉過來,趁手甩向陸更名。
陸更名听風識物,凌空翻過一個個花里胡哨的跟斗,竟將一把飛針一個不拉的接到了手里。陸更名哈哈大笑,兩根手指一彈,一根飛針刷的飛出,轉而朝著自己原來的主人飛了過去。那乞兒功力也不弱,知道飛針過來,卻不敢像陸更名一般空手去接,只將寶劍往身後一背。烏黑的飛針「吭」的一聲砸中了劍身,掉下去不見了。
陸更名見一擊不中,索性將手里的一把飛針都拋了出去。果然不負華長風舉薦,陸更名打穴的確是行家里手。他身子還在夜空中飛馳如一頭獵豹,可打飛針的準頭卻是一點兒都沒失,每一根都像是長了眼楮一般,對準了那乞兒的諸多穴位飛射而去。
那乞兒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躲來躲去,身子一側還險些摔倒地上,這才躲過了一劫。
陸更名冷笑一聲︰「你以為這就算完了?」說著掠過一戶人家,伸手抓下一片琉璃瓦,大手一捏,堅硬的琉璃瓦居然給他生生掰下拇指肚大的一塊。陸更名像玩泥巴似的又掰下幾塊,兩指頭一捏一彈,這幾塊琉璃散著奇異的光彩飛射過去,當真如夜空中的流星一般。
領頭乞兒大吃一驚,深知這一招著實非同尋常,自己的性命恐怕算是要留在這里啦!他只想高喊一聲,可惜他身受重傷又在發足奔波中,根本喊不出來。他一聲從未如此憋屈過,不禁得眼角流下淚來,舌頭在口里攪了攪就要咬破毒囊自盡。
就是這個當口,他忽而覺得有一股真氣朝著自己飛撲過來。起先他還以為是陸更名又來了幫手,可是下一刻他就要驚呆了。那道真氣雖然是朝著自己後心而來,卻在隔著自己皮肉不到半寸的地方替他截下了陸更名射來的琉璃,兩下都掉到了地上。他只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卻沒半點皮肉傷!那乞兒大喜過望,卻忽而想到這里根本沒有其他同門的人在了,心中又不安起來,這才壯著膽子說道︰「不知哪位朋友來救,在下感激不盡!」
他連喊了幾句都沒有回信,他驚壞了,陸更名卻要氣壞了。陸更名雙手叉腰,站在個茅草屋上破口大罵著「短命鬼」,可是對面卻只傳來幾聲回音,就像是也朝著他叫著「短命鬼」一樣。
陸更名氣的炸了毛,一掌拍碎了琉璃瓦,兩只手分別抓了一手的碎屑,一把射向乞兒,一把朝著那股真氣襲來的方向。
乞兒一顆心又跳到了嗓子眼兒,這回這人又要保全自己,怎麼都救不了自己啦!正當此時,琉璃飛射的另一邊突然冒出一個黑影,那身影凌厲的轉過幾個身法,諸多琉璃瓦一踫他的身子全都改了方向,竟然以比原來更快的速度又朝著乞兒奔了過去,盡數追上並打落了陸更名的琉璃。
乞兒拍手叫好,陸更名臉色就像是戲台上的大花臉,還是沒畫好的那種,甭提多精彩了。陸更名大步上前,朝著那身影便沖了過去。那人似乎早已料到,一個轉身便躲開了陸更名的硬掌,朝著乞兒發足奔了過去。
陸更名雖然沒打到他,卻隱約看出他的身形不是年長之人,不禁得更是老羞成怒,跟在身後狂奔,還忙里偷閑的大罵著︰「狗娘養的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就給老子停手,老子要跟你單打獨斗!」此時那人已經追到了乞兒身旁,把他負到了背上,猛然間听他這麼一句罵,那人身子突然就是一震,險些掉到地上。
乞兒很是不解,以為他受了傷,連忙問道︰「大俠可是受了傷嗎?盡管放下我罷,我要和這個老賊一決高下!」他罵了陸更名一句老賊,那人就皺起了眉,搖搖頭也不說話。
陸更名兀自還在身後大叫大罵著,那人嘆口氣,從那乞兒的身上模出兩支飛身,兩指扣住便發了出去。陸更名正不要命的狂奔中,那飛針打的又快,轉眼就到了眼前。陸更名嚇得幾乎大跌,忙抽出劍來一擋。他「逍遙一劍」的功法也不是吹的,只見他揮起寶劍,騰起一道劍光,劍身貼著他鼻子劃拉過去,擋住了兩根飛針,甚至削去了他額前一撮亂蓬蓬的頭發,皮肉卻沒傷著一點!他正想再發足奔去,卻倏爾覺得肩上巨骨穴一麻,整個胳膊都提不起來。陸更名大怒,拖著胳膊就想去追,腿上又是一陣酸。他忍痛還想催動內力去追,哪知一使勁卻發覺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他干著急,掙扎半晌才「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眼睜睜看著二人揚長而去。
四周景物飛速倒轉,拖出一抹抹殘影。
乞兒被這人背著,慢慢覺得安全了,卻沒了半點斗志。他中了華長風致命的一掌,又被陸更名追的奔逃數里,之所以還活著不死,全然靠著這股子憤恨之氣。現下壓力頓失,居然氣息微弱起來。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狂奔幾步到了城外一片樹林,這才放下他,讓他靠著一棵老槐樹休息。
乞兒癱軟在地上,頭都歪到了一邊,勉強能睜開眼楮打量著眼前之人,然後說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伸出手來解掉臉上的面巾,在微弱的月光下露出一張清秀的少年面孔,對著那乞兒一抱拳輕聲說道︰「在下許淵齊。」
那乞兒驚詫不下于當時誤中埋伏,竟然一個猛子跳起了半丈,一張臉顫抖著看不出喜樂,只是拿手顫抖地指著許淵齊的眉心,說道︰「你……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