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孩嬌小的身體火化,身旁那座大一點的柴堆上也冒出滾滾的煙。微生焰抱著小雨在一旁看著,她臉色很黑,很靜,蘊藏著暴風雨。百里醉放下燃燒著的火把,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女孩死在床上,床腳是大睜著眼的光頭。小雨被光頭護在懷里,不知為什麼,和劉進的判斷不同,小女孩沒有像光頭那樣被木刺刺穿。微生焰曾經帶女孩們去她們「新家」玩過,于是不知憑著多大一口氣,小女孩竟找了過來。
此時她在微生焰溫暖的懷里看著火堆,那里面有另一個她。她們從出生起從未分開,但終究分開。她不怎麼想活下去,但是她必須活下去,至少要活的比那個男人遠。
苦難教人成長。末世之前她連死的意思都不懂,現在卻已經懂得了仇恨。
還有報仇。
微生焰向百里借了一把刀。那把殺人的刀。
百里的刀很利,刀身嫵媚像女人的腰,布滿大馬士革刀特有的繁復而美麗的花紋,也有刀的沉重。不知道是因為鑄入太多鐵,還是因為飲了太多血。
她想親自動手。
骨灰灑向山林,不知飄向何方。女人抱著女孩,慢慢走下山去,走到仇人面前。
劉進走到湖邊,湖水如往日般清澈,卻不再有情侶欣賞。他感覺很爽,心滿意足,于是他很舒爽的洗了個澡。把衣服穿上,他轉頭朝基地任務大廳走去,在湖邊的小樹林停下。
他睜大眼楮。
他看到了一幅美麗如畫的風景。
他看到了一副美麗如風景的畫。
蔥蘢樹木之間,站著一個女人。女人身穿很普通的藍色襯衣,藍色牛仔褲將她修長的身材全數勾勒出。她有一副很美麗的眉眼,眼波流轉間流露出動人的溫柔。
但她看向前方的目光卻那樣無情。
她手上拿著一把刀。
劉進的心突然生出了一些恐懼,他感到有些不安,于是他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破空聲。他往旁邊一偏,一道水箭穿過他原來戰立的地方。他有些生氣的轉頭,罵道︰「你干什麼!我應該從來沒有見過你!」
「你殺了我妹妹。」
劉進額前冒出冷汗,今天的事無法善了了!他那雙猥瑣的三角眼里閃過一道寒光,像嗜血的野獸。
微生焰臉色一變,她抽刀朝後一砍,一道藤蔓噴出綠色液體。
原來是木系異能。
她連發四五道水箭,二階後,水箭的威力和數量都有所增長,然而對方不是沒有意識的喪尸,劉進手上出現幾道藤蔓,扭動間將水箭全數擋住,幾片葉子落下。
她沒有指望幾道水箭能傷到一個二階異能者,她看向不遠處的湖面,然後湖中跳出一把刀,一把巨大的水刀。
在湖中沉睡很久的水,經過風吹雨淋看過情侶親熱,然後它變成一把刀,一往無前地自湖中躍出,斬開金色的陽光,斬開礙事的藤蔓,一道斬向那個男人的頭。
劉進身體里突然冒出無數藤蔓,這些藤蔓見風而長,瞬間凝成一張巨大的網,當網破碎,刀也化成雨,淋在劉進頭上身上,將他變成一只狼狽的落湯雞,但終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劉進有些得意又有些瘋狂的笑,他伸出猩紅的舌頭舌忝了舌忝唇,有些嘶啞的聲音從喉間傳出︰「讓我想想,難道是昨晚那個小女孩?」之前沒有人報復,昨晚那兩個女孩之後這人就找上門來,這事情不難猜。
他有些懊惱,早知道多忍幾天,等到調查清楚不遲啊。之前怎麼沒有人報復?他應該像以前那樣謹慎的。
「既然知道,那我就沒有冤枉你。」微生焰狠狠瞪著他,心里的怒火盡數化為湖里的刀。
刀刀斬向他。
劉進只有不斷的在身前結著藤網,但隨著時間推移,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二階的異能在這種消耗中也支撐不了多久。
微生焰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但她堅定的站在那里,堅決的將一把把水刀斬向劉進,刀里滿是憤怒。
「她還那麼小,那麼可愛那麼天真。你怎麼下的了手!」
「哈,哈哈。還別說,那滋味……」劉進突然朝後退了幾步,臉色更加難看。
微生焰眼眶紅了,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劉進去死!
劉進咬咬牙︰拼了!都是二階異能者,誰怕誰啊!擅長戰斗的木系怎麼可能輸給廢柴水系!
他手上出現一把木刺,站在林子深處的小雨小臉一白,她認得這根刺,刺穿哥哥那根。她小小的身體發起抖來,陷入極大的恐懼。百里醉把她抱起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有些笨拙,但足夠溫柔。
木刺暗紅,仿佛還帶著光頭的血。
微生焰手里的刀被她緊緊握住,一個劈砍竟然沒有在木刺上留下痕跡。與此同時,劉進發出一聲怪笑︰「你還是太女敕!」
微生焰只覺得腳下一緊,整個人就飛了起來,她重重摔在地上,兩只腳被藤蔓纏住,她拿刀去砍那藤蔓,卻被拉得一個踉蹌,無法下刀。接著藤蔓爬上她的身體,將她手腳盡數纏住,讓她動彈不得。
百里醉臉色一凝,生生止住要邁出的腳,手已經伸向懷中。再等等,她對自己說。既然微生想要親自動手,那麼不到最後,她不會出手。
她相信微生焰,或者說相信微生。
劉進把那把刀踢得遠遠的,有些神經質的笑起來︰「你打啊,你再打啊!哈哈。」他突然又嘆口氣,「可惜了,可惜了。好好一只蘿莉,墮落成大人了。」
他yin邪的眼放肆的掃過微生焰全身,有些遺憾。他喜歡蘿莉,喜歡到了病態的地步。在他看來,再美麗的人,只要不是蘿莉,就激不起他半點興趣。
既然激不起興趣,那就死吧。
他手里的木刺狠狠刺向微生焰胸口。
微生焰奮力朝旁邊一滾,躲過了這一擊。她臉色很冷,冷到極致就像結了冰霜。
水是溫柔的,一桶水你可以用來洗衣洗菜洗澡也可以直接喝進肚子里,因為它純淨它溫和它包容世界萬物。
但如果包容不了了呢?比如塑料比如糞便比如劉進對小舟的褻瀆。
水也會憤怒。
微生焰眼中的世界發生了點變化。她看見山間流淌的涓涓細流;她看見海里搖蕩的柔和水波;她看見從千丈高崖憤怒的俯沖而下的水波。
她理解了這種情緒,這種要將崖底巨石拍碎的憤怒。
于是她看了一眼劉進,將憤怒無情宣泄。
水花,自湖中而起,一道滿載著憤怒的瀑布,無情砸下。
劉進再沒能說話。
他被拍成了肉泥。
百里醉本來想捂住小雨眼楮,但不知為何她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小雨看著一地的血水,眼里有喜悅有恐懼最終化作吐出口的飯。
她終究還只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