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拂曉，外面便都是喧鬧聲。
攏月翻了翻身，再無睡意。
床還是那張床，但是可能因著今天的滿月宴過後，便要去問行墨關于杳音林的事，所以攏月還是有點激動。
晌午過後，那些賓客便陸陸續續地落了席座，艾老當家看著古霖懷抱她的小孫女，自是樂不可支。
攏月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小肉團，粉粉女敕女敕的，煞是可愛。
古霖看著攏月一臉好奇的樣子，便將小肉團放到了攏月的懷中，道︰「你抱抱她吧……」
攏月受寵若驚，抱著小肉團卻是不知所措起來。
小肉團倒是不怕生，在攏月懷里便咿咿呀呀起來，探著小短手就要模攏月的臉，口里也是吐著唾沫泡子，很是自來熟。
「你好啊！小粉團！」攏月伸出拇指讓小肉團握住，伸出食指便點了點小肉團的臉頰。
小肉團也是咯咯地笑個不停。
「月，妹妹好像很喜歡你呢！」行炅湊過頭來，也是伸手逗了逗小肉團。
顛了兩下小肉團，見小肉團在她懷里也不鬧騰，便問起了這小肉團的名字。
「艾行顏。」艾老當家高興地接茬，很是自豪地看著攏月懷里的小肉團。
攏月想將小肉團給艾老當家抱抱，可沒想到那小肉團一離了攏月的手，倒是哭了起來，弄得攏月只好又抱回她哄著，這才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看來，她很是喜歡你呢！」古霖笑眯眯地看著攏月，有些氣虛的臉看起來很是蒼白。
攏月也不想去應付那些人來人往，就抱著小肉團坐在了古霖身邊，專心低逗起小肉團來。
誰也沒想到姬家會派人來，而且派的還是兩個小姐，姬泯尋和姬泯煙。
所以艾老當家看到那兩人時，也是好生驚訝，但是人家姬泯尋還有官職在身，艾老當家也只好起身去迎。
「恭喜艾家喜添香火！」姬泯尋抱拳，向艾老當家行了個晚輩的禮。
艾老當家見姬泯尋態度頗好，也就將兩家的恩怨暫且放了，說了句「多謝」便將姬泯尋二人迎進了宴席之中。
姬泯煙跟在姬泯尋身後，卻是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待她看到懷抱嬰兒，笑得一臉溫暖的攏月時，腳步不自主地就邁了過去……
可沒邁出完整的一步，就發現手被攥住了，回頭，便看見姬泯尋一臉警告地看著她。
「姐，沒事，我就是去看看她……」姬泯煙的聲音似是許久沒說話一樣，沙沙啞啞的，听起來有些滄桑。
姬泯尋皺了眉，卻是不忍，便道︰「記得，這里是艾莊，還有，記得娘跟我們說的！」
姬泯煙點點頭，待姬泯尋放開她後，便向著攏月那邊走去，腳步飛快，完全不似一個剛傷愈的人。
「小肉團，小粉團……」攏月伸出手指撓了撓小肉團的腳底板，逗得小肉團的眼楮眨了好幾眨，嘴也咧得直冒唾沫泡泡。
「雲攏月……」一個沙啞的聲音落入了攏月的耳中，攏月抬頭，卻看見姬泯煙皺著眉看她，眼神里竟是些看不懂的情愫。
可能連姬泯煙都不知道，她自己于攏月，是很特殊的。攏月對她，有很多很多的歉疚，畢竟，她騙了她，這是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攏月的確也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听到姬泯煙用這樣平和的語氣喊著她的名字，是恨是惡，她都承著了，可是這般，她卻是無措了。
「姬二小姐……」攏月將小肉團交給了古霖，起身笑著跟姬泯煙打了個招呼。
姬泯煙的眼光在攏月身上逡巡了好幾次，眉頭也是越皺越深，半晌，她開口︰「能借一步說話麼？」
行炅搶先一步，卻是語氣不善︰「你想對月做什麼？」
沒等行炅回答，便見行炅被行墨拉到了一旁。
行墨按住還要發飆的行炅，道︰「就請姬小姐和雲去亂墨院吧……」
行墨自是知道攏月對姬泯煙的愧疚，這事情，須得她們兩人自行去解決。
攏月對著姬泯煙揚了揚手，自己便先轉身離開了宴席，示意姬泯煙跟上。
姬泯煙也不多說，低頭便跟上了攏月的腳步。
兩人一前一後便來到了亂墨院，看著亂墨院中那並排的三張臥榻，攏月不由得彎起了嘴角，想到了之前的愜意日子。
姬泯煙也不開口，只是緊緊地盯著攏月，將攏月的一眉一眼，一言一動，盡數納入眼中。
「姬二小姐想跟我說什麼呢？」攏月斂了心神，望向了姬泯煙。
「你真的是女人？」姬泯煙的話里滿是不甘心，含著些許的希冀。
「是的！」攏月堅定地回答，直直地看進姬泯煙的眼里。
攏月知道自己除了回答，也沒什麼能證明的了？月兌了衣服驗身？笑話，她還沒有開放到那種程度。
姬泯煙與攏月對視，眼里本來迷蒙的一些東西，開始綻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而執著的堅定。
還沒等攏月消化完姬泯煙的蛻變，便讓突然放大的姬泯煙的臉嚇到不禁退了一步。
姬泯煙似是猜到了攏月的下一步動作，原本放在攏月後腰的右手穩穩地截住了攏月後退的腳步，輕輕一回收，便將攏月拉遠的身體頓時貼到了極致。
攏月本想動手掙月兌，但是她也知道姬泯煙的此時的身體，根本就頂不住她任何的一招，何況自己還沒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也不知道一掙扎起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與姬泯煙，早就沒了爭斗的理由，攏月也不想傷了她。
「你放開我！」攏月只剩下言語這東西能用了。
姬泯煙料定攏月的心軟，堅持不放手，還將頭側倚在攏月的頸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熱熱帶點濕潤的氣息讓攏月頓時凜了起來，再忍不住了，抬手便要往姬泯煙身上招呼……
「雲攏月……」姬泯煙突然的開口，讓攏月抬起的手剎那只能停在了半空——雖然只是一個名字，但是在姬泯煙沙沙啞啞的聲音下，包含了太多攏月不懂的東西。
「你知道麼？我一直以為你說你是女人的時候是我受了傷才出現的幻覺，可娘和姐姐她們都說那是真的，我不信，我便去街上隨便抓了人來問，他們都說，你是這樣說的……」姬泯煙不緊不慢地說著，斷斷續續的氣息落在攏月的頸側，繚亂了攏月的思考，「之後我便听話養著傷，傷勢剛好我便立馬練起了拳，那時我是想著，練好了拳，我便打到你後悔對我撒了這麼個謊……」
姬泯煙忽然緊了緊箍著攏月的手臂，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可再怎麼練，我就是沒法將你從我腦中拔了去，後來我知道，我想要听你親口承認你是女人，不然，我死不了心……」
攏月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讓姬泯煙給咬住了肩膀。
姬泯煙咬得並不重，攏月也不覺得疼，她之前的那些話已經成功地將攏月深深的愧疚引了出來，所以攏月也就由著她咬，只要她解氣便好。
「最氣的是……」姬泯煙緩緩抬頭面對著攏月，眼中的淒然任誰看了也是心疼，她張了張口，道︰「我听到你承認的時候，心里的應答竟然是‘那又如何’……此時，我也才明白我對你，是怎樣的心思了……」
攏月轉不過彎，腦里不斷徘徊姬泯煙的話，卻是沒敢確定她話里的意思。
姬泯煙看著攏月因為發愣而有些微張的嘴，腦中某根弦便緊繃了起來，不自覺地就靠了過去……
待兩瓣柔軟觸在一起的時候，姬泯煙湮滅了最後的一絲理智，伸手扣住攏月的後腦，將舌頭探向了那個帶著淡淡茶香的口中，攪動著里面同樣的柔軟與之共舞……
「你！」攏月驚訝得眼楮都快瞪出來了，待她回過神想要推開姬泯煙時，姬泯煙已經是退到了她面前一步遠的位置。
「雲攏月！」姬泯煙喊得煞是暢快，「你是我的！」
攏月還沒在剛才的刺激下徹底回魂，茫然地望向姬泯煙站著的方向，心亂如麻。
姬泯煙也不做糾纏，深深地看了攏月一眼便轉身離開。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一切，只為了得到屬于她姬泯煙的雲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