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知道嗎,我听說突厥的公主已經在路上了,再過幾天應該就能到達京都。」
今日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明媚,暖風徐徐,一掃連續十幾日的陰霾,柔和的光芒照射在人的身上,讓人懶洋洋的,卻心情舒暢。
思惠軒中,兩個美麗的人兒各自躺在一張貴妃榻上,前些日子沐雲杉移植來的紅梅早已怒放,在兩人頭頂的婆娑搖曳。
李婉兒靈動的大眼楮不時掃過沐雲杉沉靜的面龐,紅唇微微勾起,盡是滿足的笑意。
沐雲杉驀地睜開眼楮,放眼看著澄澈的天空,卻見本該一覽無余的碧藍之色早已被不甘寂寞的白色雲朵覆蓋,她紅唇動了動,道︰「看來宮中又要熱鬧起來了。」
李婉兒猛然從貴妃榻上起身走到她身邊,哼哼一聲︰「這宮中什麼時候真的平靜過?」
話音戛然而止,她遲遲沒有發出動靜,沐雲杉心下奇怪,轉頭看向似乎傻在那里了的女子,見她似乎失神,只呆呆地盯著自己的臉看,不禁起身疑惑道︰「怎麼?我臉上有花兒嗎?」
李婉兒急急上前按住她的身體不讓她起身,口中道︰「真的有花兒!姐姐別動,言兒,語兒,藍衣,戴兒,你們快來看看姐姐這樣好不好看?」
她的雙眸之中滿是驚艷,也許是因為激動,她握住沐雲杉手臂的手力道不自覺加大,弄痛了沐雲杉都沒有知覺。
被她激動的叫聲吸引,四個丫頭也好奇地上前,在看到眼前景象時都忍不住一怔。
原來,沐雲杉光潔的額上不知何時沾上了幾瓣紅色梅花,火紅的顏色襯得沐雲杉的肌膚更顯潔白無瑕,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那散落的花瓣竟然拼湊出了完整的梅花形狀,在兩條蜿蜒精致的黛眉中間傲然而立。
潔白的膚,清澈的眼,火紅花瓣盤臥齊上,組成了一副美輪美奐的畫面。
呆愣了片刻,沐言第一個反應過來,笑道︰「小姐,真是太美了!你別動,我去拿銅鏡!」
說著,向來沉穩的丫頭竟風風火火起來,不一會兒就從屋里拿出來一面銅鏡。
「小姐你看,多美!」
沐言低聲嘆息著,不知是在詢問還是在跟自己說話。
見幾人這幅模樣,沐雲杉疑惑地朝著銅鏡之中看去,待到看到里面巧奪天工的巧合時,她一怔,瞬間就明白過來這幾個人的反映從何而來了。
輕笑一聲,她不在意地拂去眉間的花瓣,起身笑道︰「不過是巧合而已,有什麼好激動的?」
見她如此不在意的模樣,李婉兒撇撇嘴︰「姐姐剛才的模樣美極了,若是能讓那梅花永遠停留在眉間多好!」
心下一動,有什麼念頭在心間隱隱形成,待到沐雲杉想要捕捉時卻不見了蹤影。揮去心中那一閃而逝的奇怪念頭,她點了點李婉兒光潔的額頭,笑道︰「傻丫頭,若是讓梅花長在眉間永開不敗,起不是成了妖怪?」
李婉兒可愛地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
忽然,李婉兒眸光一亮,抱住沐雲杉手臂搖晃著笑道︰「姐姐,今年的最後一批白梅今日便要開了,過了今天再想要看白梅盛開就要等到來年來春,我們去梅園轉轉吧?」
她可愛的包子臉肉嘟嘟的,每當有事情求沐雲杉的時候,兩只水汪汪的大眼楮就會如同小鹿一般可憐兮兮的,讓人根本生不出拒絕的心來。
輕笑一聲,沐雲杉搖頭嘆道︰「好。」
前往梅園的路上,沐雲杉腦海中滿是李婉兒所說的突厥公主的事情,不禁問道︰「婉兒,關于那位突厥公主你還有別的消息嗎?」
倒不是介意這位公主入宮後會分散歐陽錦的注意力,沐雲杉只是覺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一旦那公主進宮,不管她願不願意,兩人遲早要產生交集,還是提前弄清楚對方的底細才好。
聞言,李婉兒撇撇嘴,心道姐姐果然還是在意的,面上卻不顯分毫,答道︰「這個麼,我倒是略有耳聞。」
說著,她環顧四周一圈,見到沒有什麼人才湊近沐雲杉身側神秘兮兮道︰「姐姐有所不知,據說這公主其實是個彪悍女子,在戰場上頂得上男兒,甚至比男兒還要厲害,我國的軍隊在她受傷吃了不少虧,皇上對她無可奈何,最後還是逍遙王出手才將她制伏了。」
毫無預兆地听到「逍遙王」三個字,沐雲杉的心不自覺一跳,眸光微動著壓下心下異樣的情緒,她認真听著李婉兒往下說︰「我听說啊,突厥戰敗後,突厥王原本是打算將公主嫁給逍遙王和親的,可皇上卻指名要了公主,因此那公主才會進宮。」
眸光微凝,沐雲杉轉頭問道︰「這麼說來,那公主其實是看上了逍遙王?」
李婉兒抿唇一笑,不在意道︰「誰知道呢?一入宮門深似海,入宮以後就是皇上的女人,不管她心中的人是誰都不重要了,反正從今往後她的生命中只能有皇上這一個男人。」
沐雲杉點點頭,算是同意李婉兒的觀點。
梅園近在眼前,層層疊疊的白色花瓣如同看不真切的白色海浪,微風吹來,花海飄蕩伴隨著白梅的清新香氣,迷人極了。
兩人同時深呼吸,淡雅的芬芳給人以心曠神怡的感覺。
沐雲杉突然就覺得,困擾了她一晚上的煩悶感覺消散了不少。
兩人向著梅園內走去,卻默契地誰也沒有說話,只靜靜享受今年最後一次的美好時光。
忽然,沐雲杉站定了腳步,眸光微寒地看向先她們一步到達這白梅園的女子。
一襲粉紅色長裙勾勒出略微豐滿的曼妙身材,手執美人扇輕輕搖擺,精致的眉眼遮不住她眼角眉梢的焦急,這人,不是寧婉媛又是誰?
李婉兒也看到了在梅園之中焦急等待的人,她不悅地努努嘴,動了動唇想要說話,卻被沐雲杉以眼神示意打斷了她想要開口的話。
幾人的身形藏在白梅掩映間,層層疊疊的傲然花瓣遮住了幾人的身影,可她們卻能清楚看到那邊寧婉媛來回踱步的不安模樣。
她究竟在等誰?
這個念頭剛剛在沐雲杉心間升起,卻听梅園中響起了另一陣腳步聲。
沉穩有力的聲音踩在覆蓋滿地的雪白花瓣上發出沙沙聲響,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分開惱人的枝椏露出了臉來。
待到看清來人,沐雲杉瞳孔驟然一縮,眸中漾起了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復雜神色。
只見一襲紫衣的妖嬈男子慢慢走到寧婉媛跟前,臉上依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容,微微行禮道︰「見過寧婉媛。」
他的聲音淡淡的,禮貌而疏離,可那看似雲淡風輕的笑容卻擁有迷倒萬千少女的絕對魅力,不知為何,此刻的沐雲杉心中突然毫無預兆地蹦出一個詞來︰招蜂引蝶。
那一邊,寧婉媛巴掌大的小臉兒上寫滿了驚喜與掩飾不住的嬌羞,就連斜插入鬢的柳葉簪也激動的微微顫抖。
「王爺,妾身沒想到你真的會來……妾身,妾身……」
第一次與心目中猶如神祗一般的男子親密接觸,寧婉媛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雙手用力絞動著絲帕,話都說不利索。
歐陽玥的雲淡風輕的俊臉沒有變化,眸光卻微微一凝,笑道︰「婉媛若是為了那一夜與安芳媛之事要向本王道歉就不必了,本王沒放在心上。婉媛要真的有心,不妨跟安芳媛道個歉,那件事對她的傷害比本王大多。」
說著,他不欲多留,雙手作揖告退道︰「本王還有事,就不多留了。」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白色花瓣如同漫天雪花飄飛,落在他紫色蟒袍之上,白的晶瑩,紫的夢幻,瀟灑如風。
寧婉媛呆呆看著那抹紫色身影一直消失在眼前,良久後才回過神來,目光收回重新看向傲然挺立的白梅,她半晌回不過神,一副悵然若失的神情。
見狀,李婉兒發出一串如同銀鈴般悅耳動听的笑聲,出口的話卻帶著濃濃的諷刺︰「姐姐,可惜這梅園之中沒有河流,否則咱們就可以欣賞一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美景了。」
說完,她嘆息一聲,好似真的有多可惜一般。
沐雲杉眸光微微波動,搞不明白心中那似喜非喜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聞言,她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見寧婉媛驚慌失措地忘了過來,她搖搖頭嗔怪地看李婉兒一眼,從白梅掩映中顯出身形。
「寧婉媛,在這深宮之中,我們共同的天是皇上,莫要因為一些不切實際的念想而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念頭來,否則到頭來大禍臨頭是小,讓安寧公主陪你吃苦受罪可就是罪孽深重了。」
幽幽開口,沐雲杉看向歐陽玥離開的方向意有所指。
寧婉媛面色一變。
難道眼前這兩個人看到了?她們究竟看到了多少?
寧婉媛吃不準,可不管如何,若是她承認了對歐陽玥有意便是穢亂宮闈,這樣的罪名她是斷斷不敢承擔的,當下極力否認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少在這里血口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