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道閃爍的氣芒迅疾滑過,隨後就是一只燒焦的手掌,飛了出去。
嗤……
鮮血噴射,四面都被染得艷紅。
「啊!」凌善痛的慘叫。
他真的砍了!
凌風一愣。
他這個法子,說來雖是簡單,可是做起來,卻是艱難無比。畢竟手掌乃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乍然要將之截去,無論是誰,都會舍不得,何況斷肢的劇痛,也非一般人能夠承受。
然而剛才凌善氣芒揮動時的決絕,猙獰的眼中沒有露出半分猶疑的神色,令凌風心底忽然生出無盡的冰寒。
一個人對自己都可以如此的狠毒,對付旁人,又怎會心慈手軟?
啪、啪、啪……凌善手指飛動,在自己手臂間連續封住血脈,不讓鮮血噴灑。
不過饒是血脈被封,畢竟手掌是從手腕處被斬斷,鮮血依然汩汩而流。
凌善此刻痛的幾乎要眩暈,可是他知道,在這危急時刻,他決不能昏厥,不然性命難保。他強行支撐到凌風身邊,道︰「凌風,身為同族血脈,你……不可見死不救啊!」
說完這句話後,臉色已經白的如同一張紙。而且身子也是搖搖晃晃,隨時都要倒下似的。
凌風一鄂。
「救我……」
簡單的兩個字後,‘砰’的一聲,倒在凌風面前。
救,還是不救?
凌風頗有些為難。
若是救了,等他復原之後,難免不生出異心,對自己下狠手。可不救的話,想起那天族長看凌善的眼神,卻又覺得有些愧對族長。
看著倒在地上的凌善,凌風糾結無比。
凌善手腕處鮮血汩汩,地面染得鮮紅,而凌善的氣息,隨著鮮血的流失,亦是越來越微弱。
「大哥,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殺人,我真的不想,你听我解釋啊,大哥……」
渾噩的言語,從地上蕩來。
救他!
這一刻,凌風下定決心,救他。
一個人在夢中的言語,是本性的流露。從剛才凌善渾渾噩噩的句話話中,凌風推斷,在凌善心中,族長的位置一定很重要。而且,族長講訴的那些事,似乎,另有隱情!
嘩啦,凌風撕下自己衣衫,蹲下來給凌善手腕包扎好,同時又將凌善手腕處的血脈封了一遍。
當布匹縛住凌善手腕時,他身子痛的一陣痙攣。
「大哥,你听我解釋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真的不是你看到那樣!」凌善蜷縮在地上,顫抖著低泣。
他怎會傷得如此之重?
給凌善包扎身體的時候,凌風手指無意間踫到凌善的脈搏,察覺到凌善體內,五髒六腑都有支離破碎的跡象,全憑著一股氣勁支撐。
凌風驚奇不已,當下如意真靈法運轉,凝練一縷真元,注入凌善體內,欲要看個究竟。
當那縷溫和的真元進入凌善體內後,凌風大驚失色,他發現凌善體內有一股極為詭異的氣息,時時刻刻吞噬凌善的精氣。
這詭異、陰毒的氣息,絕非畫卷所致!
凌風眉頭緊皺,思忖何人在凌善身上種下手段。那人控制凌善,又有何圖謀?
「大哥,莫要驅逐我!」痙攣的凌善只覺得體內一陣溫暖,就像小時候躺在大哥的懷抱中一樣,他本能的向那溫暖的來源移動,口中喃喃不休。
被凌善陡然勒住,凌風大驚失色,還以為凌善醒來,欲對傷害自己。可是定楮一看,凌善只是擠入自己懷中,安詳的躺著,那猙獰的臉頰也舒展開來,仿佛忘了斷手的疼痛。
凌風這才松了口氣。
也不知道當年都發生了什麼事,族長為何斷他筋脈,將之驅逐?
不過,族長這麼做,定是有著族長的道理。
對于族長的為人,凌風還是深信不疑的。如果有人說族長為了保全自己的位置,才將凌善驅逐,凌風一定會狠狠啐那人一口。
輕輕推開凌善,讓他躺在懷中,凌風十分別扭。
「冷,好冷!」
凌善又向凌風身體靠近了些,嘴唇已然一片烏黑。
好生冰涼!
乍然踫到凌善的身體,凌風便覺得一股寒氣襲來,凍得手指一陣刺痛。
他的身體怎會如此冰涼?
凌風眉頭擰在一起,周遭靈氣濃郁,和煦不已,根本沒有丁點兒的寒意,凌善身體的冰涼,自然不是周遭環境所致,那麼便是他體內本身攜來的陰寒!
思忖之際,凌善身邊已經凝結了一層細細的冰晶,就連凌風的身上,也是沾了不少的冰粒。
「冷。」
「好冷。」
凌善喃喃不休。
在這樣下去,他不凍死,自己都會凍死的。
凌風搓著手,哈了一口熱氣。熱氣到了手掌,已經變成凍氣了。
惟今之計,也只有看看如意真靈法有無效用了。
凌風萬般無奈,催動如意真靈法,凝聚一抹真元,緩緩灌入凌善身體。手掌接觸到凌善的胸口,就凍得厲害,簡直像被無數把冰尖狠狠地扎。
一面給凌善灌輸真元,一面盡情吸收靈氣。
如意真靈法在體內運轉,周身的穴竅,仿佛一下子就張開了似的,盡情地吞噬濃郁的靈氣。
呼呼呼,靈氣在凌風身邊形成小小的漩渦,向他體內灌輸。
凌風心無旁騖,凌善體內的陰寒詭異至極,稍一分神,自己就被凍得針扎一樣疼痛。
這是什麼?
真元在凌善體內游走之際,意外感知凌善胸口,插著一柄黑色的彎刀。那刀如霧如幻,看似存在,可是當真元流淌過去的時候,卻又偏偏感知不出來。
凌風眉頭不由得緊皺,暗忖凌善的身體,詭異的很啊!
「哎呀。」
心念一分,控制真元不免疏忽一些,那陰寒的冰凍立時扎在凌風手掌,凌風痛的一叫。
不能分神了。
凌風告誡自己,一切疑惑,都得等壓制凌善體內陰寒之力再說。
當下心神緊凝,運導如意真靈法平復凌善體內陰寒,而凌善本身也修習了一丁點兒如意真靈法,在凌風的引導下,他體內的的氣勁也循著如意真靈法的軌跡運行起來,與凌風一同壓制陰寒。
兩人的力量,並肩作戰,一同抵御陰寒。
「嗒!」
長時間精神處于緊繃之下,凌風疲憊不已,額頭上滿是汗水,而在陰寒的侵襲之下,額頭上的汗水也凝結成為冰珠,啪的一聲,打在地上。
嘀嗒。
嘀嗒,嘀嗒……
……
凌風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汗珠打在地面的聲音,他也沒有分心去看地面,不過他知道,此刻他的身體,已經被榨的干干的,恐怕一點兒水分都沒有了。
再這樣下去,自己兩人都危險了。
腦海忽地一動,仿佛一支靈筆在飛騰。
嘩!
一道光華,從那漂浮的畫卷中射出,落在凌風身上。
暢快,疲憊之感陡然消失,原本虧空的身體,登時充盈起來,體內的真元,似乎也渾厚了許多。凌風面容舒展,凝聚真元,對著那陰寒又是猛烈的一沖。
「呼……終于結束了。」凌風長長舒了口氣。
最後凝練的一擊,總算打破了陰寒的侵蝕,那些陰寒又重新散開,化成無數微粒,融入凌善的肌膚之中。
雖然這次壓制了,不過禍患的根源仍在,或許在某刻,那陰寒還會再度爆發,侵蝕凌善。凌風情知這些,奈何修為低下,這次能夠壓制陰寒,已是奢望,哪里還做多想。
看向畫卷,凌風一笑。剛才畫卷中一道光華射來,讓自己月兌離危機,凌風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這畫卷不愧是我凌氏的至寶,靈性非凡,凌風暗自贊嘆。
腦海中又是一道不滿的意念透出,仿佛在告訴凌風,方才的一切,都是它出手相助。
「大哥,大哥,別趕我出去,我听我解釋啊,你听我解釋啊!」陰寒被壓制後,凌善的臉色好了許多,那傷疤縱橫的臉總算舒展開來,可是過了一會兒,凌善似乎又陷入夢魘之中,口中喋喋不休。
「大哥,你為何不听我解釋?」
「蒼天,你為何這般對我凌善,可是我上輩子做了甚麼錯事,為何要讓我背負這詛咒,為何,為何?」
……
原本還只是低聲祈求凌玄童,說了一會兒後,凌善的聲音陡然變大了許多,充斥著狂怒暴躁,如果不是凌風看見凌善的眼楮一直緊閉著,他一定以為這家伙已經醒了。
凌風看了凌善一眼,又閉上眼楮運轉如意真靈法。為了壓制陰寒,他損耗頗大,急需打坐回復。
「為何,到底為何?那個可怕的夢魘,日日夜夜縈繞在我腦海,一遍遍地折磨我,我究竟做錯了甚麼,蒼天,你為何這樣對我?」
凌善身子忽而一挺,放生怒罵。
只是雙目,依然緊閉。顯然仍在暈厥當中。
可怕的夢魘,日日夜夜與縈繞!
凌風胸口一震,瞳孔陡然張開,震驚地看著凌善。
他忽而想起,在自己腦海中,也縈繞著一個夢魘。
……
「在哪?」
「那東西,藏在哪兒?」
狂野的怒吼,仿若從雲端蕩下,重重相疊,飄渺不息。
黑暗之中,一對凶悍的瞳孔,閃爍著猩紅的血光,來回掃視,不停地搜尋……
「到底在哪兒,你說還是不說?」
搜尋良久,也沒有收效,那憤怒的咆哮,愈發的凜冽!
咆哮過後,一片沉默!
吼……
「好,就算你不說,那東西也逃不出我的手掌。」那聲音愈發狂野,「本座現在就要湮滅你的神魂!跟本座作對,就是這個下場!」
轟轟轟……
時空驟然濃縮,化為一點,忽而滋的一聲,像是被點燃一般,熊熊火焰騰卷。那濃縮的空間,化為虛無。
……
那寸寸破碎的虛空,是凌風的心。
凌風背後,又是冷汗涔涔。
每當想起這個夢境,他的胸口,就有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此刻凌善狂吼著上蒼對他的懲戒,吐露那可怕的夢境,讓凌風猛地想起以前日夜縈繞在自己腦海的夢境。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便是死了,也忘不了。
凌風震驚地看著凌善,他既然也曾有過這樣的夢境,跟自己的夢境,可曾有些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