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山殺死奸/yin女人的礦奴後,腦子迅速冷靜下來。
這五個人他一個都不想放過。雖說以他現在的狀態想要對付四個人相當困難,但如果一心想要殺死對方那就另當別論。
對他來說,殺人要比傷人更加容易。受過軍隊特訓的他,對于如何利用環境結合自身力量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可謂運用純熟。
如果那叫亞生的少年可以暗中再助他一臂之力,那他的勝算會更大。
不過他不知那少年的膽子如何,看他到現在沒有沖出來,可能目前已經嚇軟了腿,那麼他就不能指望對方還能幫到他。
「你是什麼玩意兒?」乍一看清傳山的樣子,出聲的礦奴嚇了一跳。
這還是人嗎?不會是詐尸了吧?
「我是要殺你們的人。」傳山陰森森地道。
傳山這一開口,對方倒不怕了,只要是人就沒什麼好怕的。
「你這惡心的家伙,好大的膽子!竟敢來打我們地獄五虎的主意!」
傳山沒空譏笑這些人。反正這種人到哪里都有,結成一個小團伙就當自己可以橫著走。五虎?今天他要他們變成五尸!
「操!老大死了!三哥,殺了他!」跑去檢查同伴情況的另一名礦奴大叫。
「什麼?大哥死了?」最開始和傳山說話的瘦高礦奴懷疑自己的耳朵。
「混蛋!殺了他給大哥報仇!」另一名略矮一點、肌肉糾結的礦奴手持鋤頭就向傳山沖了過來。
離傳山最遠的一人則無聲無息地從側方包抄。
一個懶驢打滾,躲開向他刨來的鋤頭。傳山趁機往後方堆積的煤筐處跑。這時他不知有多感激庚二送他的這顆珠子,人如果感受不到疼痛,而且精力充沛的話,哪怕身受再重的傷,只要能爬得起來,照樣可以殺人放火。
煤筐、木車、木架、火堆、狹窄的街道、支撐牆壁的木方。對周圍環境早已默記在心的傳山迅速作出判斷。
四個人只有三個在追殺他,可能認為宰他不需要出全力。剩下的那個在檢查只剩下半截身體的女人,好像在看她死透了沒有。
眼看後面的人就要追上他,傳山一鋤頭把身邊的煤筐鋤翻。
煤筐接二連三地倒下,擋住了追殺者的去路。
地獄五虎……現在只有四虎了,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繞過去抓他。
傳山按照心中計劃好的路線,埋頭就朝堆放木架的地方沖去,那里正好與火堆形成一個正三角形,按照他的計劃……
「咯吱。」
傳山腳一頓,額上立刻溢出冷汗。
腳下的感覺不對,他好像踩到了……見鬼!他怎麼這麼倒霉?
後面地獄三虎已經沖了上來,沖在第一個的中年漢子趁傳山停頓的機會,一鐵鍬就砸在了他肩膀上。
傳山悶哼一聲,腳下一沉。
「糟!這下面是空的!」
這句話不是傳山喊出,而是砸了他一鐵鍬的礦奴。
只听「咯吱,啪嗒,轟——!」
架在遺棄礦洞上的木方子吃不住上面壓的四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加上年久失修,就在這一刻瓦解了。
听到聲響、放過女人沖過來的最後一虎只看見他幾個兄弟和那名罪魁禍首一起栽進了黑黝黝的廢棄礦洞中。
「見鬼!為什麼廢棄礦洞上不點燈?」其實叫罵的最後一虎也知道,目前的狀態下,礦里人人自顧不暇,丁老大和庚六哪還有精力余出來維持各險地的警示燈籠。
庚二和己十四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名身材還算健碩的礦奴正舉著一個火把對著一個大洞照個不停。
己十四一把拉住庚二,悄聲道︰「是地獄五虎,礦洞里有名的強盜。他們出行向來五人同步,如果只是一個兩個倒不可怕,可五人一起……」
「我好像只看見他一個人?」庚二也悄聲道。
己十四轉頭四下探看。
「他們老大不在,不知躲在了哪里。地獄五虎其中四虎都不足懼,但他們的老大卻是……十大凶魔之一,以狡猾狠毒又兼出名。」己十四似乎對十大凶魔這個稱號有點反感。
「你看到傳山了嗎?」
「沒有。」
「我們靠過去看看。」
「等等!能解決一個是一個。你幫我把風,我把洞口那個宰了。」己十四叮囑庚二,握緊手中的獄卒大刀悄悄模了過去。
最後一虎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就感到脖頸一涼,然後就見自己腦袋飛了起來。
傳山在腳底塌陷的一瞬間,鋤頭下意識地搭上了邊沿。
可惜下降的勁比較大,鋤頭帶著泥土一路下滑。傳山甚至能感覺到三虎從他背後慘叫著摔落時帶出的風力。
鋤頭一點點往外松月兌,傳山連忙伸出手,想把手指插入泥土中固定住身體。
「唔!」插到石頭了,手指差點斷掉。
頭頂上有火光往下照,傳山听到上面叫︰「二哥、三哥、四哥,你們能听到我的聲音嗎?」
傳山大氣不敢喘,對方離他只有一只鐵鍬的距離,如果讓對方發現他,只要弄根木棍往他頭上輕輕一搗,他就得下去陪三虎了。
堅持了不知多久,在傳山看來像是足足等了一年,但其實只不過盞茶功夫。
一個黑乎乎、圓溜溜的東西從上面飛了下來。
「啪!」
接著一具無頭尸體從他身邊擦過掉入深坑。
「誰?誰干的?九妹!九妹!」一道淒厲的女人哭喊聲從洞頂傳來。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己十四!是你?這是怎麼回事?」質問的聲音屬于熟人,庚六。
「我也剛來。」己十四冷靜的聲音。
「你們有沒有看見辛二七九?」這是庚二焦急的聲音。
「庚二——!」傳山鼓起全身的力量大叫。
立刻,礦洞上方出現了一顆腦袋,朝著里面大喊道︰
「傳山,是你嗎?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下方兩三尺的地方,你弄根棍子或丟根繩子下來。」傳山仰頭叫。
一只氣死風燈伸到了洞里,照亮了傳山周圍,也照出他的所在。
「你等等,我馬上就來!」
不一會兒,一根麻繩落下,傳山抓住麻繩拽了拽。
「你抓牢了,別動,我拉你上來。」
一刻鐘不到,傳山終于在庚二拉扯下爬上地面。
而此時,現場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狀態。
己十四攔在兩人前面,不讓任何人靠近洞口。
庚六及他的一幫手下,約十數人呈半包圍的形勢圍住他們。
而在庚六後方,一名身穿羅裙的女子正抱著不知死活的半截女人哀哀哭泣。
庚二扶著傳山走到己十四身邊。
庚六的目光落到傳山身上,隨即立刻皺起眉頭。
這人還是人嗎?那臉爛得跟鬼似的。
「有誰能解釋下這是怎麼回事?」庚六問道。
傳山掃了一圈現場,突然呵呵笑了起來。
「有那麼好笑嗎?」庚六臉色難看。
「呵呵,我笑你們來的真及時。正好那女人的肉也熟了。」
一句話就如油入火鍋,當場就讓庚六及他的手下跳了起來。
傳山還在笑,但他的眼里沒有一絲笑意,冷冰冰地看著火爆萬丈的庚六等人。
庚二拼命拉傳山。這人怎麼了?這種情況下可不適合樹敵。
他們只有三個,對方有近二十個,怎麼看也只有挨打的份。
「是你們干的?」庚六一臉要吃人的表情。
傳山冷笑,「然後一看到你們來,我就跳到洞里去?然後再讓庚二把我拉上來?」
庚六眼色陰冷,從他們趕到時的情況來看,倒確實不像他們三個干的,但辛二七九這種態度是什麼意思?
「是地獄五虎。」己十四突然開口道。
庚六目光轉移,「那他們人呢?」
己十四看向傳山,傳山隨手往身後一指。
黑黝黝的洞口不知通向何處,庚六想過去看,又不放心他們三個。
「六哥!」女人的聲音響起。
庚六回頭。
傳山、己十四也一起向那女人看去。只有庚二面色不自然地低頭看向自己腳尖。
「什麼事?」
「九妹要那個人過來。」女人強自壓抑住痛苦,顫聲道。
傳山的目光落到女人懷中只剩下半截身體的女子身上,只見那女子正抬起一只手,勉強指著他的方向。
這女人竟然還沒有死。
傳山二話不說,當即向那半截女人走去。
庚二想拉他,沒拉住。
庚六讓開道路,讓傳山通過。
己十四擔心傳山陷入重圍,也跟了過去。庚二見只有他一個人留在外圍,苦惱了一會兒,一咬牙也跟過去了。
包圍圈合攏,三個人和兩名女子、還有庚六站在圈子中央。
傳山在女人身邊停下腳步。
那半截女人努力抬起臉,嘴皮嗡動,似乎想對傳山說些什麼。
傳山單膝落地,半蹲半跪在女人身邊,輕聲問︰「你想對我說什麼?」
女人嘴中發出「 」的聲音。
「你現在不用擔心了,那欺負你的畜牲都被我殺了。」傳山看女子的眼神很溫柔,他知道這女人活不長了,也許馬上就會離去。
「謝謝……,殺……殺……了我……」女人口中的呵氣聲終于變成語言。
「你想我殺了你?」
「 …… ……」女人似乎想點頭。她這一輩子已非淒慘二字可以形容,彌留之際,她腦海中也沒有任何美好的事情浮現,除了這張可怕的臉。
為什麼她不早點踫到這個人?
第一次,有人沒有任何目的、沒有任何要求地對她施出援手。
他為她,不顧自己生命地沖了出來。
他為她,以一敵五,殺死了欺辱她的畜牲們。
他在她面前單膝跪地,就如同面對一位高貴的公主。
多麼好的男人。她不在乎他的臉有多可怕,也不在乎他能否讓她吃飽飯。她想,如果她能早點踫到他,她一定會讓他幸福,她好想好想有個家,和一個疼愛他的男子相依相守,再為他生上兩個可愛的孩子……
既然這些都不可能成真,那麼就讓自己死在他手上,干干淨淨地去迎接新的輪回。就算是對她生命最後的恩賜吧。
「殺……殺……我……」
傳山綻開了一個笑臉,溫柔至極的笑臉。緩緩對女人伸出手,輕輕撫模她的臉頰。
女人似乎在享受一般,閉上了眼楮,一滴眼淚從女人眼角流出。
「咯嗒。」
極輕的一聲,女人脖子一歪,帶著笑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傳山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久久沒有動彈。
全場沒有一個人說話。
庚二看著傳山的背影,心中難受萬分。
他可以肯定傳山不認識這個女人,那麼傳山在祭奠誰?他在向誰哀悼?在向誰表達無盡的歉疚與哀思?
薛朝亞在臥室的壁架上尋找一番,沒有找到任何他想象中的東西。
庚二不是普通人,他已經可以肯定這一點。
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落入雲山煤礦這座黑獄,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在他看來,像庚二這樣會布陣畫符的奇人應該像國師明訣子一樣被人供奉起來才對。
薛朝亞堅信庚二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會待在這座吃人的黑獄里,不死心下又小心地翻開庚二床鋪仔細翻找。
倒不是他想找到什麼,他只是不習慣有人在他面前有那麼多秘密,而他無法掌控和利用。所以總想找到一些什麼讓自己更加了解庚二這個人。
可惜庚二的床鋪也跟他臥室里的壁架一樣,一目了然,除了一些老舊的稻草和老棉絮還有一張粗布床單,其它什麼都沒有。
薛朝亞不甘心地從地上站起,想了想,又蹲下/身把床鋪盡量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隨即他又把目光落在了對面羅傳山的床鋪上。
廣場中的氛圍有點奇怪。
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彼此似乎都在暗中警惕對方,又似乎在憋著一口氣看誰先開口。
傳山合上叫做九妹的女子的雙眼,默默的也不知在想什麼。尤其是他臉上的皮膚已經腐爛大半,更讓人無法從他的臉部表情猜測出他的心思。
也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風從廣場旋轉而過,立刻一股臭不可聞疑似腐爛尸體的臭味傳入抱住九妹的女子鼻間。
其實這味道剛才就有了,只是氣氛太緊張,讓人暫且忽略。而這股不請自來的風卻加強了那股腐臭味的存在。女子忍不住想抬起袖子遮住口鼻,可又怕別人誤以為她嫌棄自己姐妹的味道,不得不強自忍耐。
但這股味道到底哪里傳來的,怎麼感覺就近在身邊?
女子瞅了瞅沉默的傳山,看看他那張腐爛了大半的臉孔、再看看他那雙黑紅鼓脹像是長滿了凍瘡、而這些凍瘡又一起爛掉的雙手,最終確定了臭味的來源。
女子無可奈何地忍耐著,不明白一個人都爛成這樣了怎麼還能活著。
傳山哪知道女子恨不得他馬上離開三里路遠的心情,他現在心中滿是對家人的擔憂。一想到家人有可能在這亂世中受到的傷害……
庚二猶豫半晌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手即將踫到傳山肩膀的一剎那,傳山突然直起腰從地上站起。
庚二伸出的手落空,握了握拳,悄悄收了回去。
「走吧。」傳山打破沉寂。
「等等!」
站在女子身邊的庚六開口喊住傳山等人。
傳山回過頭,面色冷淡地看向庚六。
「不是你,我找庚二。你們可以先走,庚二留下來。」
傳山看了庚二一眼,庚二也恰好抬眼看他,眼中有明顯的慌亂和不安。
「你找庚二什麼事?」
「我找的是庚二不是你。」庚六不答,兩眼冒出冷光盯向一邊顯得十分局促不安的庚二。
庚二低著頭,兩只光腳丫並在一起搓啊搓。
「庚二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庚二聞言,感激地看了傳山一眼。
傳山笑笑,跨前兩步遮擋住庚二。
結果庚六像似沒有看到他的動作一樣,轉而對另外一人道︰「己十四,你怎麼說?」
己十四沒說話,只把手中握的大刀刃口換了個方向。
庚六沉默,己十四的動作已經代表了他的態度。辛二七九有什麼能耐他還沒模清,可己十四的厲害他卻早有所聞,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想和這人為敵。
庚六還在想著要怎麼開口,就听旁邊一道柔婉的女聲響起。
「庚二,我有事請教你,你可願意留下?」
聲音一響,傳山把目光投向這名礦洞中少見的女礦奴。
只見這名開口說話的女礦奴看起來要比大多數礦奴都干淨得多,不但干淨,長得也十分秀氣,一頭秀發用布包起,身上竟然穿著羅裙,雖然只是布衣,可氣質卻不似普通農家女孩,倒像是有錢人家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一般,觀年齡也不過二十出頭。
這樣的女子竟然能在礦洞中活下來,還能活得很好,傳山驚訝之余也有點佩服庚六。在這里擁有這樣一名女伴,往往不是福氣反而是一種災難。就算庚六身為「厲鬼」又是一方老大,可想要護得這名女子周全,想必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吧。
該女子把懷中抱的半截九妹交給同伴的一人,就著庚六的手站起,緩緩走到庚二面前。
庚二抬起頭又迅速低下,似乎害怕看到該女子一般往後退了一步。
傳山側跨一步,再次擋住對方視線,「你們有什麼話可以現在說。」
「你是……」
「辛二七九。」
「我知道你。」女子輕輕嘆了口氣,悲天憫人地道︰「那天你在台上受苦了。可是……也因為你,這個礦洞亂了。」
傳山面色不變。
「你看似救了九妹,可看前因後果,也可以說九妹就因為你才落到這個下場。你說是不是呢?辛大英雄。」女子說著把耳邊從布巾里冒出的秀發掠到耳後,抬眼看向傳山。
女子話聲柔軟,內容卻像刀一般,至少割傷了兩個人。而也因為女子這句話,讓稍稍放松了的氛圍再次緊張起來。
庚六的同伴一起用仇視的眼光看向傳山和庚二兩人。
就因為這兩個人礦洞才會大亂,才會弄得大家本來就難過的日子變得越發艱辛。以前睡覺至少不用擔心半夜給人宰了,如今別說睡覺就是走在路上都得小心給人敲悶棍。
封洞至今這才多長時間?礦奴已經死了至少三分之一!這才第十五天啊。
傳山心中雖不好過,可人就是這樣,自己認識到錯誤是一回事,但被別人指出來就又是另一回事。而且他總覺得女子這話不像是對他說的,瞥了一眼身後側的庚二。果然,那人一副罪過深重的模樣,頭低得不能再低。
傳山看庚二那樣,心中滿不是滋味,當下就心情不爽地回道︰「前因後果?如果那兩名道士不對我下手又怎會惹出後面的事?你要找罪魁禍首為什麼不去找他們?還是你認為那兩名道士你沒有能力管,只好把屎盆子都扣到我這個半死的人頭上?哦,差點忘了,真正說起前因後果,你應該去找那些把你們關進來的人才對。」
女子沒有想到傳山非但沒有露出她料想中愧疚難過的表情,反而將了她一軍,一時氣急,語氣也無法保持溫柔的表象。
「可是你不能否認,如果不是你,我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九妹也不會死得這麼慘!」說著,女子有意無意狠狠瞪了一眼低著頭的庚二。
庚二正在與自己的良心糾結,也就沒注意到女子刺過來的眼刀。
「哦?你認為十五天前在這里的生活叫做好?還是你認為天天被一群大老粗糟蹋、不見天日的生活也叫活著?姑娘,並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好運,可以找到一個有勢力的男人保護。唔,也許你只陪一個男人睡、不是陪幾百個,所以才會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女子的臉被氣得煞白,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庚二反應過來,在後面扯了扯傳山的衣角。傳山裝不知道。
「五妹,過來。」庚六對女子招了招手。
女子回頭,眼中浮起淚花,一頭鑽入庚六懷中,發出了委屈至極的嚶嚶哭泣聲。
庚六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冷著臉對傳山厲聲道︰「你一個堂堂漢子,和一名弱小女子斗口算什麼本事?有種你對我來!」
「好啊,我現在要走,帶著庚二一起。你有本事就攔攔看。」
己十四與傳山半個月相處下來,心知這人不會空口說白話,他敢這樣說,肯定不會只因有他在。所以他繼續保持了沉默。
「你以為我不敢把你們留下?」庚六冷笑。
傳山也冷笑︰「你敢,你怎麼不敢?不過要想留下我們三人,你厲鬼今日恐怕也得交代在這里!」
氣氛從緊張上升到一觸即發。
庚六外圍的同伴縮小了包圍圈;己十四慢慢把刀鋒轉回,手掌不緊不松地握住了刀柄;庚二放下糾結的心思,錯開一步,也捏緊了拳頭。
傳山和庚六對視,庚六心中念頭數轉,再三盤算後,把懷中五妹向邊上輕輕一推,突然道︰
「庚二,告訴我,這種情況什麼時候能結束?你說,我們走。」
傳山眉毛一挑,庚二已經在後面喏喏地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廢物。」
庚六大約覺得在這里繼續耗著也只是白浪費力氣,更不想因為一點小事折損自己的實力,一揮手,把手下召集到身邊,像是第一次看見傳山一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帶了點傲氣地淡笑道︰「希望你能活到成為我對手的時候。」
傳山也回以淡淡一笑,痞痞地道︰「彼此彼此。」
庚六哼了一聲,拉著女子頭也不回地帶領手下離去。
誰想那叫五妹的女子掙月兌庚六的手,回頭看了看庚二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知道嗎?」
庚二看五妹問他,連話都不會說似的,結結巴巴地半天才說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瞬間,五妹臉上溢滿了失望,看向庚二的目光更是充滿輕蔑和厭惡,「我當初怎麼會認為你……,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五妹,走了。跟那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五妹長嘆一聲,握住了庚六伸過來的手,走了。
庚二看著那雙手,表情有點呆滯,眼中似乎帶了一絲痛苦。
「喂,走了。」
庚二回過神,默默地轉過身。
傳山皺眉,「你認識那女人?」
庚二沒回答。
己十四走過來拍了拍傳山的肩膀,搖搖頭。
傳山看看庚二的表情,不再問了。
「你早料到會這樣?」己十四在傳山耳邊低低問了一句。
傳山對己十四笑,沒有回答。觀察他人性格喜好、揣摩他人心理、不戰而屈人之兵本來就是細作的必修課之一。如果他在朗軍兩年半遇到點事就不知怎麼處理,也不會輪到姓胡的老賊來出賣他。
傳山從己十四口中得知地獄五虎的住處,當即招呼兩人去搬空那五兄弟的窩。
地獄五虎的老大不愧十大凶魔之一,五人所住洞穴中有不少好東西,除了一些大豆,還翻出了一袋小米。收獲最多的是衣褲鞋和鋪蓋等物。
己十四說真正的好東西五虎肯定貼身藏著,可惜五個中四個掉進深坑,想撈也撈不著。老大的尸體則被庚六他們帶走,也不知道他們要那尸體干什麼用。
大獲豐收的三人正準備離去,結果庚二在即將跨出大門時突然停住腳步,甚至放下了緊緊抱在懷里的吃食,蹲了下去。
「怎麼了?」傳山回頭好奇地問。
「門後頭有東西。」
「有什麼好東西?」
庚二沒回答,曲起手指在大門最里側的地面上敲了敲。很快就確定了地點,三兩下就挖開了一個不大的洞,手伸進去模了模,掏出來兩塊似玉非玉的原石。
「這是……?」
「靈石。」己十四接口道。
庚二抬頭,小心看了看己十四。
「你找到的,歸你。」己十四很干脆地道。
庚二放下心來,又看了看傳山。
傳山根本不明白靈石的功效,也不相信自己交上靈石朗國人就能放了他,也大方地道︰「你拿著吧。」
庚二露出笑容,笑容還沒收呢,就听那該死的快腐爛的家伙又涼涼地說了一句︰「以後有用再跟你拿。」
庚二……撇嘴。
「亞少爺……」
薛朝亞猛然回頭。
卻原來是快到彌留之際的謝伯竟然撐著坐了起來。
薛朝亞被自己的老僕人嚇出一頭冷汗,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謝伯苦笑,他前幾天就恢復了神智,只是不能起身罷了。沒想到今天勉強坐起卻驚了自家少爺。
「你能起來了?」
「是,咳咳。」謝伯捂住嘴,一邊咳嗽一邊急切地道︰「少爺,老奴……咳咳有話跟您說,正好他們都不在……咳咳。」
「什麼事?」薛朝亞走到謝伯身邊。
「少爺,老奴發現……」
「發現了什麼?」
謝伯猶豫著,他目前還不敢肯定。但如果真是那東西,對他這半死不活的狀態幫助可就大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雖然年紀大了,可也不想這麼快就死在這里。何況他最初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謝伯,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薛朝亞的臉色陰沉下來。
謝伯連道不敢,咳了半天才喘過一口氣來,捂著胸口艱辛地說道︰「少爺不知您有沒有發現那羅傳山……咳咳……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怎麼說?」
「少爺,老奴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羅傳山身染惡疾,大約每三個時辰發作一次。」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當我瞎子嗎?」薛朝亞不耐煩地道。
「咳咳,少爺,老奴要說的不是這個。不知您有沒有發現羅傳山雖然身體近乎腐爛,前幾天還受過重傷,可他如今卻行動如常精力十足?」
薛朝亞愣了愣。
「這可不是……咳……平常事。事出反常必有妖,羅傳山身上肯定有什麼東西讓他在惡疾下仍能如常人一般。」
「你是說……」
「咳咳……他身上肯定有寶。而且……還不是一般兩般的寶貝。」
薛朝亞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你能肯定?你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咳咳……回稟少爺,前兩天他給老奴墊褥子時,老奴曾無意間看到他脖間似乎掛了一樣東西。那東西很像是仙長曾跟娘娘提到過的……咳咳……」
薛朝亞急不可耐,可看謝伯咳得半條命都快沒有也無法催促,只好耐心等待他喘過氣來。
「到底是什麼?」
「聚……聚靈珠。仙長說這寶貝可以聚集靈氣,有益仙法修煉。凡人有了這個寶貝,不但修煉事半功倍,就是、就是……受到再重的傷也能維持住一口元氣並能逐漸恢復,有了它,就像多了一條命……」
薛朝亞的心髒飛快地跳動起來。這聚靈珠其他作用暫且不管,可光只是一條「凡人修煉事半功倍」就已經讓他動心不已。而且在這礦洞中多一條命都嫌少的,如果他能擁有這顆珠子……
謝伯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就一直在暗中打量自家少爺的表情,看他眼中升起的熟悉的貪婪之色,謝伯抓緊了身下的破棉絮。他想活下去現在就只有靠這位他從小服侍到大的少爺了。
「不、不行……羅傳山畢竟救過我一次,我……」薛朝亞臉上表情數變,他畢竟還年少,一顆心還沒有完全被染黑。想到羅傳山的恩情,不由躊躇起來。
謝伯一雙看似渾濁的老眼隱隱帶了一絲譏誚。
薛朝亞心情混亂並沒有留意到。
「謝伯,」
「老奴在。」
「你能……肯定嗎?」
「咳咳……不敢確定,但老奴至少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薛朝亞表情一變再變,終于道︰「你先確定了再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