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事就是養父的親身經歷了,事情發生在文革後期養父作為知青在我們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一九七六年,那年剛剛入冬天氣就冷的要命,凍傷了不少沒來得及更換棉衣棉被的村民,凍死了很多對冬天缺乏認識的乞丐。還未來得急收獲的蔬菜都被凍的打了蔫,而緊跟著寒冷而來的是一場與這個節氣並不匹配的暴雪,下雪前沒風沒火無任何征兆鵝毛般雪片就開始肆虐起來,這場雪持續下了兩天兩夜,終于在第三天的中午停下,此時雪的厚度已經六七十公分。
村外還沒來得及落完葉的落葉樹木都被這場大雪壓斷了樹枝,村里不堪負重的破舊土房子無法承受暴雪積累下的重量而被直接壓塌,田野里本來已經被凍壞的白菜蘿卜等蔬菜都給埋在了雪里。所有的一切忽然的以一種純白色格調存了,放眼望去已經看不到除白色以外的任何顏色,好像所有生靈都被這種純白給吞食掉!這個世界變的肅然而又純潔,莊嚴而又蕭條,單調的白色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傍晚時這種白色被村民燃起的裊裊炊煙給打破,本來司空見慣的灰白色炊煙現在到顯得與這個純白色世界格格不入了,而與這種純白更加背道而馳的是一群黑色的烏鴉,它們在龍嶺水庫旁被大雪壓的七渾八素的老柳樹上「啊!哇」的叫著,從它們淒涼而又有氣無力的叫聲中能讓人聯想到烏鴉的另一種功能-對壞事的預知能力有獨特的敏銳性!你可以想像一群烏鴉站在一棵被大雪壓殘的大柳樹下歇斯底里的叫喚,那是一種怎樣的壓抑氛圍!傍晚時分很多動物跟鳥類開始集結,並迂回于農戶門外,它們早就盯上了村民清理出的小面積空地,它們也許會想從這些空地中攝取到某種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有跟這些動物一樣想法的還有在龍嶺上駐扎著的石油勘探隊的工人們,他們也沒想到這場雪會持續那麼長時間,吃光了三天的食物,而後勤補給又跟不上,不得不去村里購買食物跟柴草!這樣寒冷的天氣在野外沒有相應的取暖設施的話,很可能會被凍死,他們大部分人都去了村子里的農戶家躲避寒冷,但寒冷讓這場雪一再推遲融化時間,一個禮拜後雪持續著它的厚度,農戶燒光了柴就去砍樹枝,而這些勘探隊員任務早已完成卻被困在這里,裝備里的食物早就用盡,補給車輛又進不來,鄉里的電話線也被壓斷而導致跟外界無法取得聯系,他們得不到援助,也沒有補給,沒辦法也只能往返于龍嶺跟村子之間。
可就在下雪後第八天的下午龍嶺上又傳來了鑽井機馬達聲,養父對此有些奇怪,他畢竟是讀過書的人,他知道這樣冷的天氣機器沒有足夠的熱水來啟動發動機的話,想讓它轉起來比登天還難。再說他們沒有補給很長時間,按道理說他們在此的勘探工作已經結束了,如果不是大雪的話也許他們應該早走了,為什麼還要開動鑽井機?養父帶著這些疑問上到龍嶺上看到底怎麼回事,龍嶺離我們村有三公里遠,中間要經過一條溪流,這條溪水是漸汶河的一個支流,河並不是很寬,本來這個季節沒有開閘放水溪流里的水很淺,溪上有座橋,是解放前修的,不過它在我們村的最北端,我們村隔河種地都要經過這座橋,而今天溪流上已經結了冰,再說這個季節溪水都是死水,冰封的一定很厚,他拒絕繞道走那麼遠,便想走近路。
河上的積雪足有一米深,養父慢慢的從上面走過去,齊腰的積雪讓他行走的格外吃力,當他到達河的中央時就听見雪下的冰發出崩裂的聲音,養父听到動靜後趕忙停住了腳步,但很快感到自己的腳一陣刺骨的涼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可能有水從冰下灌了上來,並沒有很緊張,因為他知道即便冰封破了上面還有一層雪,即便雪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掉進河里河水也不深,頂多是被凍一下,不至于淹死,所以他很鎮定的爬在雪上往前一點點的挪動著,這樣慢慢的挪到了岸邊,他爬到岸上想趕緊月兌下鞋子先把襪子弄干,不然會凍傷腳丫,可當他看向自己的腳時覺感到不對勁,而他再往溪流里看時不僅大吃一驚。
龍嶺上的鑽井機還在不知何故的轟鳴著,為這個死一般的冰雪世界注入了一線詭異的生機,積雪把寒冷造就的幾乎所有硬棒棒的東西都覆蓋住,唯一暴露著的是龍嶺上那些上百歲的大柳樹,粗糙樹身的陽面被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凌,而陰面褶騶與龜裂處則披掛了一層積雪,使得這些本來就怪異的古樹更添了一份詭異色彩,樹的枝條被凍的像鋼絲一樣硬,加之覆蓋在它身上的冰雪,讓它喪失了曾經的婀娜!現在即便有風吹過來也恢復不了它們身姿!一大群烏鴉停留老柳樹的枝杈之間,黑的發綠光的羽毛對抗著這個慘白慘白的世界,它們用抑揚頓挫加神秘密莫測的鳴啼來附和機器馬達的轟鳴聲。
機器的超負荷運轉導致從煙囪中冒出的黑煙由淺白色煙霧驟然變成了深黑色,因為沒有風,黑煙悠悠的飄在空中到達足夠的高度後再慢慢的擴散開來,在上升的過程中逐漸的變化著,時而像樹、時而像雲、時而像人、時而又像在地下沉睡了很多年的妖魔鬼怪。所有這一且都顯得與這個寂靜的冰雪世界格格不入!。
龍嶺下的溪流已被一米深的積雪完全覆蓋了,雪把這個本來不深的小河抬高到跟河岸幾乎平行位置,從龍嶺上看去它只剩下一個略顯凹陷的輪廓。溪流之上一米多高的積雪上有個人在以游泳的姿勢往對岸緩慢的滑行著,積雪無法承載他的體重導致他在雪上時隱時現,他慢慢的游到對岸,然後他站起身體走上岸邊的空地,蹲下來開始月兌掉鞋子,去處理被剛才冰裂後殷上來的水灌滿的襪子,但他發現留在褲腿跟鞋子上的殘雪被河水染成了鮮紅色,這種怪異的紅色讓他有些吃驚,然後他轉過身看向河中心,在溪流的中間冰封崩裂的地方有一塊與這個白色世界完全對立的顏色,這種顏色在將白色的積雪染紅,且慢慢的擴散著,那塊紅像水墨畫點一樣綴著這個潔白的溪流,那人驚訝的看這這個場景在變化著形狀,起先這種紅色只是個鍋蓋大小的面積,像滴落在白布上的一滴鮮血,後來逐漸的往溪流兩邊擴散,而且這些雪開始隨著變紅而塌陷下去,到最後在溪流上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顯現在他的眼前,那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在那兒。
他曾經懷疑過這個村子的所有詭異跟傳說,但今天讓他親眼目睹了一個他不得不相信的次詭異景象,他往前走了幾步試圖看的更清楚,那是完全沒用必要的舉動,因為那場景就在他眼前,他張著嘴用手使勁的揉挫眼楮,然後再使勁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他能感覺到疼痛,他肯定了這絕不是幻覺。當時沒有相機無法紀錄下他看到的東西,不過他卻把那東西引在了腦海里,我曾經見到過他憑記憶畫下的那場景;一條幾十米長鮮紅色的龍臥在溪流之上,輪廓非常清晰,我想那絕不是他臆想出來的景物。他一直看著那東西慢慢的變淡,從鮮紅到桔紅,再到所有的紅色完全消失,最後只剩下一個塌陷了的積雪形成的溝壑。
此人慢慢的從這種驚訝中擺月兌出來,他已經接受了這個景象是真的,他沒有再出去處理灌滿水的襪子,而是艱難的往龍嶺上走去。此時鑽井機早已已停止了工作,他走向這些鑽井工人的帳篷,原先的那些帳篷已經轉移,在帳篷舊址上能看見很多的物品散落在雪地里。于是他往機器響的地方目使視,他看到那些工人把帳篷扎到了一里地以外的地方,而且那些人可能是在那個位置重新開始作業。因為龍嶺的地勢起伏跌蕩,他並不能完全看到那些人的蹤跡,他不理解這些人到底在干什麼!
任務明明是完成,補給也斷供很多天了,這些人怎麼還有心思繼續作業?對此他非常好奇,帶著這種好奇他朝著這些鑽井工人的帳篷走過去,當他走到跟前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個地方的雪已經沒有了,或者說早已化盡了,因為地面是完全干的,一點化雪的水痕跡都找不到,而且能看出這地方的地面在往外冒著熱氣,甚至一些不甘寂寞的植物種子開始發出了綠牙,而且生機昂然,他四下尋找鑽井工人卻連個人影也見不到,鑽井機在東豐汽車上懸掛著,長長的塔吊旋在半空,最下面的鑽頭已經被吊了出來,鑽頭的最末端清楚地展示著從地下帶上來很多紅色的東西,這些東西像血跡,像朱沙、又像一些紅色的岩石的粉末稀釋墨跡。
他圍著帳篷與鑽轉了一圈,還是沒有見到有人,然後他走近這兩間帳篷很友好的沖里面問到︰「里面有人嗎,?」沒人回答他,他走到帳篷前再此喊到︰「有人在嗎?」依然沒有回應,他紳手撩起了帳篷的帆布往里面看,帳篷內並沒有人,于是他便進到屋內,帳篷內溫度很高,能看出在帳篷的正中間有一個直徑四到五十公分的井口,可以看出溫度是從這個井中上來的,帳篷內很多的生活品都整齊的擺在那兒,沒有半點被弄亂的痕跡。他開始納悶,剛才還听見鑽井機的轟鳴聲,怎麼轉眼就一個人也找不到了,他繼續往外圍搜尋想找到這些鑽井工人的痕跡,可除了通往村子的腳印外並沒有發現有往其他方向去的跡象。他開始感到這地方的詭異,難到幾十年前的神秘失蹤案又要顧計重演?于是他想趕緊離開這里,可就在他剛要轉身走的時候突然听到帳篷內有響動,然後是一陣「咯!咯!咯!咯!的叫聲,他停下腳步慢慢的往帳篷跟前走去,那生音還繼續,他從小就接觸奇門跟周易學,對一些詭異的東西有天生的免疫力,此時他已經知道里面大概是個什麼東西。他猛的伸手把帳篷帆布給撩起來。頓時一個東西出現在他眼前。